大食亦是大国,能够提供的赋税极为可观,这里不流行铜币,以金银为贵,所以赋税便是以金银结算。大唐富有四海,却并不富有金银,金银在大唐的购买力,是远超在大食本土的,把所有已经投效大唐的德赫干们每年缴纳的税赋算到一起——这里面包括了已经向牛诩投降的两河流域的德赫干们需要提供的——这些金银运到中原折算成成色最好的开元通宝的话,数量已经达到了六百万缗钱还多。
而若是彻底占领了大食全境,能够提供的赋税将会更多,甚至可能达到一千万缗钱。而大唐如今一年的岁入,也不过是三千万缗钱多一些。
当然,这并非是说大食的国力,有大唐的三分之一,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主要是因为金银乃是大唐稀缺的东西,所以换算成铜钱才会有这么多。葱山以西不流行铜钱,皆是以金银为货币,大唐却只能以铜为钱,因为金银的出产量实在是太少了。一个小小的扶桑,出产的白银便超过大唐。
这样丰厚的收入,足以支撑安西军十万虎贲,每年向长安缴纳一百万缗钱,实在是不值一提,更何况现在向长安方面缴纳财富是用军械替代,也不用真金白银。
波斯人足够恭顺,每年能获得的极为丰厚,作为征服者的身份,又不用承担任何义务,公共设施、济民救灾之类的全然不用理会。这样的状况在眼下乃是最好的,对于马璘而言,他也没有再大肆掠夺波斯人的打算,毕竟是要长期占领,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事情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事情极为顺利,形势一片大好,马璘的心情也是极好,赵广这桩事情虽然令他不快,不过很快就抛到了脑后。相比现在的局势,赵广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晒。
...
孤零零的一辆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驿道上,跟在马车边上的是几位面无表情的骑士。驿道之上不时有商队经过,见到这一辆马车,商人们都显得极为恭敬,连忙避到道边,让马车先行通过。
马车边的骑士们也不理会商人们,继续沉默着向前而行。商人们等到马车过去走远之后,才继续赶着骆驼向前而行。
他们这般恭敬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马车上面插着一面旗帜。那是安西军的战旗,而这一片古老而广袤的土地,全部都是大唐安西军的地盘。
在这片土地上,安西军是有特权的,其中的一个特权,就是商人必须为军队让道。避到道边并非是他们向安西军表示恭敬,而是安西军定下的规矩,违反规矩的人,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这一条古老的驿道是萨珊帝国时期修建的,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历来都是伊斯法罕通呼罗珊的要道。骑士们跟着大将军走过这一条路,沿途用染血的战刀获得了尊敬,这一次他们再次踏上这条道路,沿途所见的依然是异族的村落和城镇,然而每一个地方飘荡着的都是大唐的旗帜。
他们是安西军中军法的执行者,原本是都虞候的属下,如今有了一个新奇的名字,叫做宪兵。在安西新军中,他们亦是令人畏惧的存在。而这一次,他们要执行的任务,乃是把一个人送回捕喝城。
这一个人正在马车之中,他的名字叫做赵广。
这个名字每个宪兵都知道,提起这个名字都是极为不齿。作为军中的执法者,他们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打军棍,新军中都是好汉子,在军棍下怂了的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
离开伊斯法罕的废墟,先是穿过之前制造的五百里无人区,然后便经过一个个村庄和市镇,不管到了哪里,当地的德赫干都极为殷勤的接待。安西军如今在大食凶名赫赫,没有人敢和安西军对抗。而宪兵们也是全副武装,手里的元戎弩足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赵广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再在军中待下去,这次将赵广送到捕喝城之后,还会有人接手将赵广送过葱山,最终将会把这个怂货送到流沙以东。安西军中容不下这样的无胆之人,没有人会想与这样的人为伍,也没人会再把赵广视为袍泽。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是宪兵份内的职责。骑士们在周围没有波斯人的时候,交谈时不免会嘲笑坐在马车里的赵广,若是有外人在,还得给赵广留点儿脸面,其实是给安西军留脸面。至于赵广在心里如何想,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理会。
一路上都是极为平静,每日里晓行夜宿,不断赶路。遇到的大部分都是波斯人,偶尔也能见到己方的斥候。过了盐漠之后不久,便到了你沙不儿城,这里已经算是呼罗珊地区了。
这个地方亦是大食境内的一个重要枢纽,城内如今已然有唐军驻扎。这些不是新军健儿,而是从安西过来的两千老兵,装备了少部分的元戎弩,大部分装备的还是骑弩。
安西新军标准苛刻,要求能够马上舞动陌刀,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事,这些老兵无法入选新军,却也是四镇汉军精锐,百战之余的精英。这一次总督府把重心放在葱山以西,所以也开始在大食重要城市驻军,主要就是这些部队。占据了大食,统治体系也得建立起来,在重要城市里面驻军乃是必然之事,而烽燧马铺的设立也要推行下去。你沙不儿城是最新有大军进入的城市,后面还陆续有部队要进入大食腹地,在各个重要城市建立要塞驻扎。
骑弩是这等部队的标配,而元戎弩则是新近生产的。李岫大匠如今身在捕喝城,有他在自然就要生产元戎弩,这种武器短时间内是安西军的终极武力,生产自然是不会停止。
这等事情,宪兵们并不清楚,不过在你沙不儿城见到袍泽,自然是极为高兴的。宪兵们见到了领头的别将,也说起了关于赵广的事情,将校们听了赵广的事,都是极为鄙夷。
一个混到了校尉的家伙,居然捱不过一顿军棍,实在是丢脸之极。
"来来来!叫咱们爷们儿看一看,这个没卵蛋的玩意儿长个什么样!"那别将大声吆喝道,几个校尉嘻嘻哈哈走了上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直接把赵广给拉了下来。
几位宪兵在边上笑着看,也都没有阻止。他们的任务,乃是把人平安送到捕喝,至于其他的并不在任务之中,这人已经不是袍泽,袍泽们如何对待他们并不在乎。
这么多天一直窝在车上,猛一下来顿时感觉眼光刺眼,赵广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住额头,年轻的别将看着赵广,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个小白脸,和我想的一样。不是小白脸,也不会恁般丢人现眼!"
几位校尉看着赵广,都是哄笑起来。这小子个子倒是颇为高大,看上去白白净净的,这样的吸引女儿家估计不错,可是算不上好汉子。在军棍下怂了的家伙,就该是长这个样子。
"脱了他的衣服,看他有没有卵蛋!"别将大笑道,一位校尉嘿嘿笑着便来掀赵广的袍子,赵广猛然退后一步,眯着眼大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卵蛋。"校尉笑着跨前一步,赵广连忙又退了一步。
几位宪兵在一边哄笑,这个怂货受辱他们也不在乎。另外几位校尉逼了过来,赵广心中一慌,失声叫道:"你们滚远点儿!士可杀不可辱!"
"别他娘的拽文了!爷们儿不吃这套!脱!"别将撇了撇嘴,大声喝道。几位校尉哄笑着一涌而上,直接扒了赵广的衣服,一位校尉直接扯了赵广的兜裆布扔到一边。
赵广怒不可遏,奋力挣扎,几位校尉松开了他,其中一人一脚踹在了赵广身上,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你们!你们这些浑球!"那校尉这一脚踹的不轻,赵广跌坐在地上,怒声叫道,气得脸色发青。
"啧啧!原来有卵蛋啊!"那别将看了一眼,有些失望的摆了摆手,"这么没种的家伙,家伙居然比老子的还大!这是驴货啊,这他娘的还有天理么!"
众人皆是大笑,朝着赵广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赵广坐在那里,气得双眼血红。
这样的屈辱,他何曾受过?在军中之时,他何曾有过这等时候。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竟然要遭受这样的待遇,这些家伙连新军都进不了,却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几个宪兵在旁边笑嘻嘻地,也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赵广咬牙站起身来,去捡起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把兜裆布重新扎好。
这群人并没有阻止,毕竟都是男人,看一眼也就够了,看多了只会恶心。见到赵广怒气冲冲的样子,一群人放肆大笑,却并没有理会他。
"这等驴货,倒是有些本钱。不过这般没种,怕是硬不起来。"
"那是肯定的,要是个真爷们儿,怎会恁般丢人!"
"可惜了啊,哈哈!"
"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老子的军棍够硬,用过的姐儿们都知道。"
"哈哈哈..."
赵广阴沉着脸,自己走入马车之中。今日之事,是他从未经受过的。这个时候,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若是死了,岂不是便宜了这些家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