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在地上,抱着龙亦轩渐渐瘫软的身体。
“龙亦轩,龙亦轩,你醒醒,醒醒,为什么——”我声嘶竭力的拼命哭喊着他的名字,然而他嘴角那抹优雅的笑容却依旧在渐渐消散。
我突然好害怕,害怕就这样失去他,我从不知道,我对龙亦轩竟有如此强烈的感情。我使劲拍打龙亦轩的脸,这张时时牵动我心的魅惑妖异的脸,现在却半点神色。我惊慌,恐惧,嘴里不知所语却又叨叨的念,“你这样到底算什么?这十万军队你不要了吗?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的国家,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龙亦轩,醒过来呀,龙亦轩!”天知道,我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他有一点危险,为什么老天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无助的呼喊象石沉大海般没入腥风中。影天盟和哥刚一赶到身边,便神色聚变,手忙脚乱,为龙亦轩把脉,封他的穴道,后面那一批将领也疾步往这里赶。而我,就一直跪坐着,呆呆的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傻子,一个小丑,我也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小丑,只要可以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就好。我已经欲哭无泪,再也喊不出一个字,讲不出一句话。
影天盟小心查看着龙亦轩背上的伤口,皱眉瞪了我一眼,眼睛里的责备与愤怒显而易见。我低下头,无法与他正视,我是该被责备的,说责备都太轻了。龙亦轩是他们心中的神,现在他受了伤,谁来领军,谁来做决策,若不是因为救我,现在情况不会糟成这样。感觉所有的希望都覆灭了。
我抬头看着远远近近的撕杀,尘土在空中飞扬,天昏地暗的一切。我究竟在做什么,我本来不是要先到这里了解情况,帮助军队撤退的吗?我不是要拼命保护龙亦轩和哥的吗?我怎么会胆小得背弃初衷,懦弱的逃跑,还骑在赤焰的背上,把自己暴露成焦点。我第一次发觉自己是这样的愚蠢和笨拙,让龙亦轩陷入危险。现在他是生是死,没有人能预知,如果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我的生命还会有什么意义?
生不如死,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右手忽然被无力的握住,冰凉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我情绪复杂的看向那张绝美的脸,即使苍白无色,但仍旧妖异迷人。长长的睫毛不停闪动,如蝴蝶振翅。也许上天还是倦爱我的,我呼出一口气,泪水再一次泛滥。
龙亦轩美丽深邃的眼眸,是我心中唯一挥之不去的迷恋,虽然现在他没有以前那般光彩,却更是我心中的唯一。我哭着,同时又对他微笑着,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很滑稽,我只知道,上天没有夺走他,他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快撤退吧,现在情况十分不利,太子殿下随时都会有危险。”影天盟的话中责备依然很深。
涵棘国的攻击越来越猛,锦国的情势已经很难控制,再下去就是全军覆没。龙亦轩为了护我,不能再指挥大军,我怎么能看着锦国的将士就这样被歼灭?龙亦轩没做完的事,我帮他做,我要搏一搏,就算比不上龙亦轩的殊智,就算最后不能成功,也比什么都不做看着军队灭亡的好,我不能再懦弱,不能再胆小,否则帮不了要帮的人,反而还变成拖累。
看着现在的情况,一定要让这十万人最大限度的撤退,保存势力。北面就是泺城,只要进入泺城应该就安全了,可是涵棘的偷袭太突然,可能泺城对这里的情况还一点不知。
“哥,你现在尽快赶去泺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泺城的官员,叫他们随时待命,看见撤退的士兵,立即开城门,谨防奸细。”不理会众人惊讶,茫然的目光,我开始安排撤退计划。
命令下达了,哥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不能相信的看着我,周遭的将士亦是如此。我知道,我没有威严,也难以服众,他们不信任我,是有道理的,虽然嘴里尊称我一声太子妃,但是真的能对他们发号司令的,也就龙亦轩一人而已。可是现在形势破在眉梢,我管不了那么多,也实在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说明太多。只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南宫墨翎,”我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命你现在尽快赶去泺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泺城的官员,叫他们随时待命,看见撤退的士兵,立即开城门,谨防奸细。”我用命令的口吻再次复述了一遍。
哥有些懵,但迟疑了三秒,还是对我一拱拳,“遵命。”飞身离去。
我继续维持命令的口吻,“影天盟,你再找几个武艺高强的将领,带太子先撤退回泺城,一路小心。”影天盟看着我,眼神责备着,愤怒着却又惊讶着,也许他以为我就会一直那样哭下去,是的,在这个年代,女人除了哭还能干什么呢?我无谓的对他笑笑,声音软下来,低低的说道,“好好保护他,谢谢你!”
此话一出,影天盟眼神终于开始变回清澈,似乎对我不再有那么多的怨恨。没有说话,只是朝我点点头,象一种无声的承诺。然,我却明白,这一点头,既是用上所有生命去守护的承诺。
我安心的看着他们护送龙亦轩离开的背影,龙亦轩背上的那支箭非常醒目,深深刺进了我心里!我知道他是清醒着的,只是伤太重说不出话,因为我感受得到他修长的手指从我右手上滑落下来的时候,用尽所有力气想抓住我的不舍。我笑了,如果今天注定是我离开,我会在天上守护,保佑你的。
憋回又快流出来的泪水,转过身看着剩下的几十名将士。我不能在他们面前哭,否则我就真的服不了众。
我平稳气息,故作镇定,模仿着平时龙亦轩的样子,冷冷的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现在我军劣势太大,这仗不能打,只能尽可能的撤离。”顿了顿,扫了一眼众将士,他们的神情虽然认真,但是依旧满脸不信任。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听一个只知深闺绣花雕,从未经历战事的小女子号令,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是我能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不可思议,那么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我继续说道:“一部分人分散下去,传令各部属,向北边泺城撤退,另一部分人,号集五千士兵,掩护大军撤退。”虽说不是十分相象,但是我有把握模仿到了龙亦轩的六,七分。可是我话说完,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象都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听我的命令。
我沉着气,看来还要对他们稍稍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能搞定。我使出最后的招数,“各位将军大人,虽然吾是一介女子,但是也曾熟读兵法,现在形势十分危机,请大家不要再迟疑,就请信任吾一次。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只要大家都一心为了锦过,团结一致,局势一定可以扭转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来的词儿,古的今的一锅烩了。
拣起倒在地上的锦国的一面军旗,指着北面的了望塔,慷慨激昂的继续说着:“我会在北面的了望塔上,指令撤退的军队,请各位立刻行动,越迟,我军的伤亡就越大。”
我极具说服的演讲,效果似乎还不错,几十名将士开始自行分配工作。
突然一人站了出来,抱拳道:“在了望塔上指挥军队,太危险了,随时会被敌国射杀,南宫姑娘身份贵重,还是随军队一起撤退吧,此任委派其他将士即可。”这人长相极普通,没什么特点,一张脸都隐没在了他浓浓的烙腮胡里,然而眼睛却出奇的清澈明亮,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又想不起他象谁,而且他竟称我南宫姑娘,而不是太子妃,军队里的人似乎都不会如此称呼我。
但现在没时间考虑太多,我感谢的对他也一抱拳,“多谢将军的顾虑,但是此任非南宫寞莫属,如果要各位将士去拼命,而南宫寞却顾自己安危,实在没脸给大家一个解释,请各位商酌之后立即行动,时间宝贵。”
“但是,如果南宫姑娘有什么不测,尔等不能向太子殿下交代。”那人继续劝道。
实在很熟悉,又实在想不起是谁,印象中,我没认识过大胡子的人,我定定神道:“如果能死南宫寞一个,而保大家安全,那南宫寞死一百次也值得,有曰,死有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什么都不必说了,请大家各行己事。”我合手对将士们深深鞠了个躬。
此言此行再也无人异议,他们终于肯一心一意听我号令。我突然发觉自己很有表演天赋的,能演得这么感天动地,收买到将士们的心,暗暗得意,但是同时我也很清楚,在了望塔上指挥,确实很危险,对我军来说那就是灯塔,所以对敌军来说,就一定得杀,说不定我就一箭毕命了。我真的是拿了命去拼的,但是我觉得这是我唯一能为龙亦轩做的,我必须要去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