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其实睡得极不安稳,似乎从离开他的那时候起,她便一直是这样,现实很累,就连梦里也没有安全感,她突然开始认真地回想张弛的那句话,其实她可以有第三种选择,少时她遇见方铮,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之后是席煜城,她学会保守的想,可能他是适合的吧,如今,就连他们都无法相信,那第三种选择又凭什么能给她足以托付的信心。
这样无眠一直持续到凌晨的时候,接到席煜城的来电。
“在睡么?”他在那头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睡了,没睡着。”林玥半睁着眼,随口应了声儿。
对方轻哼一声,之后两人都没说话,林玥透过电话,仿佛听见他的呼吸声,窒抑而沉闷,于是她问,“工作很累么?”她记得住院那会儿,耽误了他一星期,大约积压了不少事务。
“还好。”如果只是工作上的繁复,他早已习惯了。
林玥不经意瞥了眼窗外,然后索性起了身边走向阳台边说道,“煜城,今天的月亮好圆好亮。”
席煜城唔了声儿,然后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在已经十六了。”林玥感到电话那端的男声不甚悠远,甚而飘忽不定。
“你吃月饼了么?”林玥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显得意兴阑珊地问。
“吃了。”他答得是一反常态地正经,以至于电话这头的林玥怔愣了下,然后她很快又说,“一定是有人逼你的吧,像你这样挑剔的人怎么会去吃那么难吃的月饼。”
林玥听见他似乎低低地笑了声,“我妈的生日是中秋节。”
林玥迅速说了句对不起,对方很受用地答道,“没关系。”
“那你吃的是莲蓉的么?”
他犹豫了下,“大概是吧。”
林玥仿佛很认真地说,“那你以后不要吃莲蓉的,火腿的比较好吃。”
“嗯,好。”他却也很当一回事地答。
这样无聊的对话,她竟也感到乐在其中。
那之后两人又闲谈了番,无非是一些吃饭睡觉的事儿,可美好的氛围从来都不会持续太久,林玥也终于开始说那些两人之间一直存在她却迟迟不愿正视的问题。
“煜城,你觉得我们会有结果么?”她声音低低地说。
席煜城感到喉咙梗了下,很快语气如常地说,“当然,怎么这样问?”
“我越来越觉得我们重新在一起会不会是个错误。”
“林玥,如果到了现在,你也还是要退缩的话,我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他好似真的动怒了,以至于电话那头传来些轻微的喘息声,清明可辨。
林玥轻叹了口气,听见自己有些落寞地说,“我承认两年来我一直爱着你,医院那一刻我也确实被你打动,可那之后呢,我一直感到踩在云端,不知道哪一天,我迟早会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你明白我的心情么?我妈说,我们不配,方铮也说,你离不开方妙歌,我感到再这样一厢情愿地坚持下去,我迟早会心力交悴,精神崩溃。”
“你总是你妈说,方铮说,你有没有真心听过我说,我说我不想再错过我想保护的人,我说有多少人有幸经历生死离别的考验从而坚定自己的信念——”
“那都是一句空话,不是么?”林玥即时打断道,“你离得开方妙歌么,或者说,我林玥根本不可能给方妙歌给你的那些,而从我这里得到的,也许是她所没有的,可是你想清楚了么,从我这里得到的微不足道的那一点点,是不是值得你放弃方妙歌可以给你那些更实在安全得多的东西。”
对方似乎倒抽了口气,过了许久,等到渐渐平复下来,方才无奈说道,“林玥,你真有把圣人逼疯的本事。”
这场对话的结局,终究是不欢而散。
第二天白天上班的时候,又突然接到张弛的电话,他说,“林小姐能陪我去一趟A市么?”
林玥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疲倦地说,“如果张董是以老板的身份要求的话,我自当无条件遵从,可是说实话,如果张董把林玥当朋友看的话,我实在精神有些不济。”
张弛很婉转地回旋道,“我说过林小姐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我也十分想成全林小姐的处境,可是这次,张某确有推脱不掉的原因,还望林小姐能勉力而为。”
林玥明白,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推辞不得,于是很礼貌地说,“张董抬爱,只要不嫌林玥带出去丢张董脸的话,我自当尽力而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