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例会照样是冗长而枯燥的,林玥的态度却一反常态地端正认真,邻座的丁惠兰见了,拿膝盖顶了顶她,小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哈。”
林玥冲她露出一排皓齿,又听见她说,“切忌锋芒太露。”
林玥皱了皱眉,马上露出个“我有吗?”的表情。
丁惠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脸上就写着‘我跟席煜城好上了,怎么着,不服气老娘炒了你’。”
林玥小声嘀咕,“哪儿装得下那么许多字儿。”
会议临近尾声的时候,姚若兰毫无征兆地说道,“盛世花城的预售不错,公司决定再往这个项目投入些人力,关于同方氏的接洽,我想就由世红负责,林玥从旁协助。”
姚若兰一边收拾文件,又问了句,“有问题么?”
顿了几秒,并无异议,她于是径自说道,“散会。”
林玥知道邹世红不喜欢她,而她自己,却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是公司年内比较重要的项目之一,人嘴上不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活儿要做好了,升职加薪的机会很大。
临出会议室,姚若兰走在最后,也不免调侃她,“帮我问席总好。”
林玥也只是一笑而过。
下午的时候,接到方铮的电话,“林玥,我现在准备登机,大约要一个半小时后到,你来机场接我。”他说,声音挺上去有掩不住的兴奋。
电话这头的林玥听他这样说,却陡然心虚了下,不多时,又听见他说,“怎么,兴奋得说不出话了?”
过了几分钟,林玥方才缓缓开口,“方铮,我有话要对你说。”
方铮却仿佛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沉重,自顾自地道,“希望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将近两小时后,他们已经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
“喝什么?”方铮问。
林玥云淡风轻地笑笑,“随便。”
方铮将菜单递还给侍者,“两杯拿铁。”
侍者接过菜单,礼貌地回道,“先生,一共是76元。”
方铮递给他一张100的红钞,一径道,“不用找了。”
“够阔的哈。”林玥浅笑。
方铮却自顾自地往嘴里送了根烟,默默地吸了两口,又从兜里掏出个宝蓝色绒布盒子推到林玥面前,“送你的。”他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啊?”林玥颦眉,一看那盒子就是国贸一楼那种贵得吓人的首饰之类的。
方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耐道,“自己看。”
林玥打开盒子,看到那枚静静衬在绒布之上的新月型鹅卵石,久违的年少的悸动,仿佛又复苏过来,她大概忘了,她的方铮从来做不到那般庸俗,事实上,他一直有如天外而来,照在她身上的一米阳光,干净而纯粹。
他近在咫尺,这样想着他,心还会隐隐作痛,但是他们错过了,自初时那份懵懂而美好开始萌芽,越是真挚越是脆弱的情感,便因着他们的年轻在反复中渐渐磨蚀,就好像一句歌词唱的,相遇太早也是一种错。
林玥盯着盒子出神,方铮却突然开口,“你不是有话要说?”
林玥呃了一声儿,指下的月牙儿泛着微凉,于是她低声说道,“你先说。”
“我们在一起吧。”
“我有男朋友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然后都愕然地望着对方。
那之后停顿了几秒,却听见方铮颇有些轻蔑地哼道,“说是男朋友,连个影儿都没有,我看,根本就是个幌子。”
林玥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向他坦诚,“上次的确是个幌子,这次是真的,那个人你也认识,他是席煜城。”
方铮却挑起眉毛,不无讽刺地说,“林玥,你什么时候尽学会说瞎话了,席煜城,他和我堂姐都拖了六年,要是谁离得了谁,不早散了。”
“方铮你太自我了,难道你没看到从坐下来到现在,我对你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么,我更没必要说一个轻易就会被戳破的谎言。”
听她这样说,方铮的脸色瞬然变了下,狠吸了几口烟,又才闷闷地说道,“他不适合你。”
林玥却反问他,“你就适合么?如果在此之前,你对我说,林玥,我们在一起吧,我会以为,那是世上我最想听见的话,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事实上,方铮却不顾场合地朝她大吼大叫,“怎么就晚了,林玥,你说,怎么就晚了,我XX的跟你认识三年,就抵不过那姓席的几个月?”
林玥压低声音,“方铮,你冷静点。”
“我他妈的能冷静,我就不姓方。”
林玥无奈叹了口气,“他知道我要什么。”
方铮冷哼,“你要什么?钻石?跑车?别墅?”三年的朝夕相对,他这样看待她,和别人有什么两样,他甚至更尖刻,想到这儿,林玥负气地别开脸,不置一词,方铮却夺过那枚月牙儿型的鹅卵石狠狠地摔在地上,“林玥,要是早知道你那么俗,我他妈地就用钱砸死你。”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林玥只是默默地拾起被摔成首尾两半的月牙儿,嵌进垫底的新月型凹陷里,表面上勉强凑成了完整,那丝裂痕却仿佛刻在心上,以至于时过境迁之后的重逢,竟成为三人之间无法弥补的伤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