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书记员开始宣读法庭纪律,整个法庭立马鸦雀无声,随后法警便带着廖初秋走向被告席。
看到廖初秋出来的时候,宁冉声心口莫名一揪。
一审前两天,她让江行止给廖初秋带了一件连衣裙,买衣服的时候她按照廖初秋原先的身材选择尺寸的,现在这件M号的连衣裙,穿在廖初秋身上却是空落落的,可以想象这段廖初秋在里面是过着怎样的日子。
“无罪推定,不管审判结果如何,审判之前都是无罪的,所以庭审那天,你一定要打扮得很精神,不管别人如何看你,最重要是你如何看自己。”这是她还让江行止转告给廖初秋的话。
此时宁冉声看到被告席的廖初秋,知道江行止的确有把话传达给了廖初秋,而廖初秋也听进了自己的建议。
衣服是宁冉声精心挑选的,衣服颜色是自信淡然的米色,版型利落又清爽,虽然现在穿在廖初秋身上看起来不怎么合身,但廖初秋依旧给人淡雅如菊的感觉,好像此时她并不是站在被告席上。
想到这,宁冉声看了眼身旁的何立冬,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廖初秋身上,看不清情绪的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是辩护律师和公诉方依次进场,作为辩护律师的江行止一身灰色西装,他今天带了一位助理和实习生赖纾洁,落座之前,先习惯性环视了法庭一圈。
宁冉声望向公诉席那边,公诉人是一位身穿制服的平头男子,长脸,中等身材,年龄三十岁上下。
宁冉声侧头问秦佑生:“公诉人有来头么?”
“叫郑平吧,关系户一个,不用担心。”秦佑生到这,又补充了,“唯一的有就是嗓门大。”
“那你觉得案子胜算多少?”
秦佑生目视前方,微微勾唇,然后比划了一个“九”给她看。
百分之九十?宁冉声心里突然有了底,
书记员开始宣布审判人员入席。
宁冉声看向前面,坐在中间的审判长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短发,戴着一副眼睛,看起来精神又精明。
秦佑生也看了眼审判长,然后在宁冉声耳边低声开口:“陈楷雪,A市出名的女法官,多次被评为‘全国优秀女法官’称号,性格沉着稳重有责任心,因为是女人,身上比男法官在审判时感情更细腻,所以她负责的案件,可以适当一些渲染情绪的话,不过要注意方式和技巧。”
宁冉声心想,秦佑生果然是过来带她来学习的。她了头,视线从辩护席到公诉席,最后又落在被告席的位置上。
“哐——”的一声,审判长敲了法槌,法槌落地有声,审判长宣布:“现在开庭。”
一段长长的审判看头和核对诉讼参与人结束后,正式进入了法庭调查。
公诉人郑平站起来宣读起诉书,话嗓门果然像秦佑生得那样,声线洪中气十足。
其实在法庭上声线亮还真有占便宜,好比吵架,声音大的一方听起来总像在理些。
郑平把公诉词一条条读下来,配上他的铿锵有力的嗓音,显得格外正义凌然,他控诉廖初秋因为心里愤恨故意杀害杨林林,随后他用投影仪展示了警方在现场拍到的照片。
一张张都是从犯罪现场拍回来的照片,照片里被捅死的杨林林满身鲜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看到现场照片时,宁冉声本能地闭上眼睛,然后感觉放在的膝盖上的手被人握住,是秦佑生。
宁冉声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了眼何立冬。
不知道他看到情人死亡时现场照片是什么样子,可惜何立冬这个伪装惯了情绪的男人,视线虽然落在投影仪的照片上,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死者杨林林,1号死于被告人廖初秋女士别墅的书房,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当晚11,死因是被现场发现的一把水果刀捅伤腹部造成内脏大出血,出血过多死亡,另外被害人杨林林死前已妊娠六个月,胎儿也随母体死亡……”
公诉人把案情交代完,台上的审判长发问:“廖女士,你承认公诉人的指控吗?”
被告席的廖初秋抬了下头:“不承认。”
廖初秋话音落下,法庭就响起一些细碎的声响,不过很快便安静下来。
郑平站起来扫视廖初秋:“请问廖女士,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她是我前夫的女朋友。”廖初秋口吻淡淡,声音沙哑,但是回答的时候面色平静。
“前夫的女朋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前夫的?”
“是……”
“据我所知,你跟你前夫离婚不到一个月,但是杨林林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6个月,她跟你前夫属于婚外情,也是因为她的存在,你才被迫被离婚是不是?”
“不是。”廖初秋看向辩护席上的江行止,开口“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当晚你跟死者是否通过话,见过面,她为什么会死在你家的书房?”郑平连珠炮般地对廖初秋进行发问。
“当晚我跟她是通过话,之后她过来找我,我们了一会话,然后我让她离去,我自己则是上楼睡觉。”廖初秋述完当晚踌进入主题。”
郑平清了清语气,看着廖初秋继续问:“你你跟死者完话后就上楼睡觉了,如果真的有人在你楼下行凶,你会一察觉也没有?”
廖初秋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坐在辩护席上的江行止依旧不动声色,过了会他侧过头跟助理低头交代了一句后站起来,站起来的江行止先是对审判长了下头,然后拿起手中的红外线遥控器按了下,法庭的投影仪立马出现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廖初秋的床头放着一瓶白色药瓶。
江行止扫了眼公诉席:“原因是我当事人当晚服用了安眠药。”
宁冉声望了眼秦佑生,秦佑生捏了下她的手心,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江行止:“我询问过我当事人,当晚她是服用了安眠药后入睡的,一共三颗,这样的药量我咨询过专门人士,是可以让一个成年人浑然不觉进入熟睡状态,这是我在现场拍摄的照片,另外我也有当事人购买安眠药的记录。”
审判长发问廖初秋:“辩护律师言属实?”
廖初秋了下头:“是。”
“辩护律师廖女士有购买安眠药的记录,请问廖女士为什么要购买安眠药,是晚上睡不着吗?还是因为杀害杨林林是早已预谋已久呢?”郑平问完,看向台上的审判长,“警方调查材料显示,保安监控里当晚是没有其他嫌疑人进出别墅区,而死者晚上850进入别墅区后再也走出过。”
宁冉声紧张得手心湿润,秦佑生在她耳边低声开口:“等会行止就掌握辩论主动权了,刚刚郑平的观推测相当不正确,很容易陷入被动。”
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能证明没有人在这期间进入过别墅,公诉人推测我当事人杀害杨女士是策划以久,那她为什么要选在自己家里?甚至把作案凶器还留在犯罪现场?”江行止不轻不重地反问郑平。
郑平:“凶器上并没有被告的指纹,明她很有可能在警方来之前已经初步清理过现场证据。”
“又是一个毫无事实根据的推测。”江行止面容沉静,眸光却沉沉如冰,“从庭审到现在,请问公诉人对我当事人进行了多少次没有事实根据的推测了?”
江行止开始举例郑平的所有的推测内容,语气有云淡风轻:“伤害死者是因为婚姻失败心里愤恨,凶器上没有我当事人指纹是因为清坤据,服用安眠药是因为预谋杀人睡不着觉?那我问公诉人,我是不是可以给你这样的一个推断,杨林林是故意自杀来陷害我当事人呢?
“请问辩护律师,谁会以用自己生命陷害一个人呢?”郑平问完,忍不住笑了下。
宁冉声看了眼何立冬,只见他双手紧握,眉头紧蹙。
相比何立冬,秦佑生背靠座椅,悠闲自在,视线从辩护席收回来,微微倾过身子继续学:“刚刚行止用的是以退为进法,先将对方提出的论题假设为真,然后在同样假设的基础上,推断出一个更荒谬的观。”
宁冉声“嗯”了一声,继续听下去。
“我刚刚已经了,我跟公诉人一样只是假设问题。”江行止声音有冷下来,“既然公诉人用的都是这样的间接证据来推测,那我想请问,我可不可以认为被害人杨林林是故意来找我的当事人挑衅,并以死威胁,最后弄假成真来陷害被告呢?”
“荒唐!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别人?”郑平正要辩驳,被江行止打住了。
“我当事人和她前夫结婚十多年,期间她都是这个家庭的付出者,每天工作回来要操持家务,丈夫生意不顺会细心开导他,婆婆不喜欢她还一直贴心照顾,她每天要做那么多事,因为心中有爱,她不曾有任何抱怨,结果就是因为不会生育而被丈夫和婆婆嫌弃,真的,我非常遗憾这样的女人今天会被指控而站在被告席上。”
郑平已经有些急了:“辩护律师廖初秋是一个家庭的付出者,付出越多同时受到的伤害越大……”
“公诉人又要假设我当事人是因爱生恨了。”江行止抿了下唇,敛眉看向审判长,“因为信息技术和网络的发展,导致我们每天接触的负能量越来越多。我们时常会听有人会因为爱情不如意会杀人,工作不如意会杀人,甚至心情不好也会杀人,但这是一种社会现实么,这个社会多多少少会存在一定的负能量,但是请不要把这样的负能量推给我的当事人,因为公诉人的主观推测就把一项故意杀人罪扣在我当事人头上,是不是太过轻率了……”
江行止完便沉默下来,随着他的嘎然而止,法庭也静寂下来。
“适当的沉默不辩,会产生巨大的震动力。”秦佑生道。
宁冉声吐出一口郁气。
“辩护律师要清楚明白,除去杨林林自杀这个极的可能性,当晚别墅除了廖女士和死者是没有其他人。”郑平开始强调证据。
“哦,公诉人怎么知道没有其他人,难道你有能力场景再现?”江行止双唇微抿,勾出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