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捏着音乐盒左看右看,轻轻晃了晃,并未查觉到有什么异样。微一凝思,魏大虎迅速捏着跳舞的小人朝反方向拧去,拧了有五六圈的样子,小人掉了下来,露出和发条相衔接的小孔。小孔旁边有一个极小的红色按钮,只凸起来一点点,平时藏在小人的裙子下,所以魏大虎一时没有发觉,这时小人掉了下去后才看到。
对着按钮使劲一揿,“叭”地一声轻响,钢琴中间的五个琴键往上弹开,露出琴腹内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面塞着一个小纸包,浅粉色的纸,印着深粉色的玫瑰花与桃心。
魏大虎小心地抽出纸包,打开,见里面是几片放干的枙子花瓣,刚才自己嗅到的幽香就从这里传来,用手扒开花瓣,一枚亮闪闪的小玩艺东西露了出来。魏大虎拿起来,放在手心细看,白白亮亮的,体积很小,大概是银子打成,工艺有些粗糙,不像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形状还算漂亮,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菊花后还连着一根细长的金属柄。魏大虎认出这个小玩艺应该是女生常戴在耳朵上的东西,应该叫耳钉,罗兰虽从不戴这些玩艺,但班上有许多女生戴,都比这个精致漂亮。
小耳钉在魏大虎手心躺着,安安静静地,带着几分羞涩的平静。不知为什么,魏大虎似乎觉得自己在哪里曾见过这枚小耳钉,或者说这枚耳钉给自己的印象和哪个人有些类似,只不过究竟是谁却想不出来,这感觉就像一根在阳光下发着亮的蛛丝,你能看的到,伸出手去捏住的却是不知从哪里路过的风。
紧拧着两道浓眉,魏大虎重新将枙子花瓣包好,重新放回音乐盒,再将跳舞的小人旋上。这个音乐盒,一定是哪个女孩子送给程龙的,把自己的耳钉悄悄放进音乐盒,也许是暗传心意,也许是另有用意,可惜的是却没发现其中竟有这个小小的秘密。
是否正是这枚耳钉的主人也曾住过这间房,程龙才留着这间房间,并把这个音乐盒放在这里,以示对耳钉主人的怀念和爱意?
凝思之间,魏大虎将音乐盒放回床头柜上。也许是走了神,放的时候音乐盒竟和床头柜碰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响。也许真是做贼心虚,也许是空间太过安静,突如的一声响竟让魏大虎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音乐盒掉到了地板上,发出更大的一声响。
“砰通!”魏大虎吃了一吓,急忙拣起音乐盒,左右看看,还好没有摔坏。松了一口气,魏大虎轻轻地将音乐盒放回床头柜,又将那枚耳钉包好,小心地放进裤子口袋,又捏了捏,这才又安心地躺在床上等程龙叫自己,躺着躺着,却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刚才两声响声造成的动静并不小,难道程龙竟没听见。
魏大虎从床上一跃而起,重新来到窗前。窗外,一缕阳光已经从云缝里钻了出来,金黄色的阳光稀释了浓重的云层,也稀释了雨中的压抑,使这个清晨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鸟儿在树上拼命的叫着,吱吱喳喳啾啾唧唧。花儿在花园里热热闹闹地开着,已经有勤快的蜜峰绕着嗡嗡地乱飞。远远的大道上隐约传来跑操的人声,大声的打着招呼。
相比较之下,这卧室里实在是*静了,*静了,甚至能听见自己霍霍地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魏大虎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立即在一波一波地在卧室漾开,听上去竟然像是把一块巨大的石头投入水中的发出的轰然巨响。骤然屏住了呼吸,原来,安静也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压迫的人无力思考,无法吸呼。
做贼一般轻轻掂起脚,魏大虎钻出自己的卧室,这才感觉到程龙的整幢小楼都如此安静,自己只能听见客厅那架座钟的钟锤来回晃着,一下、一下、又一下,咣当、咣当,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频率敲发出单调的声音。与小楼外那座生机勃勃的花园相比,这座小楼仿佛被一层叫“安静”的膜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膜外是一个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世界,膜内则仿佛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那仿佛是一种绝对的真空,抽离得人心头虚虚荡荡的,却又满满地漾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有些压抑、有些慌乱,沉甸甸地挥之不去。
有意将脚步踩得重些,魏大虎到了程龙卧室前,刚欲敲门,伸手出去又停住,先将耳朵贴在程龙门上仔细听去,程龙的卧室还是如此安静,安静地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大哥!”魏大虎试着叫了一声,声音出口前有些犹豫,冲出口腔后便有些发软,虚虚的、飘飘的,还没来得及带出回声,瞬间便在这幢安安静静的小楼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静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呼吸,魏大虎伸手敲了敲门,“砰砰”几下,依旧不见动静。心中一阵发紧,魏大虎举起拳头使劲擂起门来,“砰通!砰通!”连接擂了好几下,连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发疼,程龙的卧室却依旧默然地伫立在自己眼前,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可能,程龙不可能睡得如此沉,连自己这样大声地擂门也听不到。魏大虎不再多想,伸手便去拧程龙卧室的门把手,出乎意料地是,门竟然一拧就开了。
屋里没有人,程龙真的不在卧室。
四下打量眼前的房间,这间卧室比自己昨晚睡的要大上一倍,厚重的窗帘还拉着,晨光透不进来,屋里的光线便有些阴郁。屋子里一张大床,床上整齐,连个印都没有,显然程龙昨夜没在这里睡过。
程龙会去了哪里?
疑惑间,魏大虎仔细地审视着程龙的卧室。大床侧面是一排高大的壁橱,对面放着张书桌,桌上极其整洁,仅摆着一台电脑,旁边一台小型彩色打印机,旁边还放着一些打印纸,显然程龙有在卧室办公的习惯。
电脑屏幕黑着,电源灯却亮着,也许程龙昨夜曾用过电脑。魏大虎走到电脑前,握住电脑鼠标晃了晃,电脑没动静,确实是关了机。这时,打印机旁的一摞打印纸引起了魏大虎的注意。
A4的打印纸,只要是电脑办公的场所都能见到,没什么奇怪之处,奇怪的是这摞电脑纸最上面那张,显然是一张打印照片用的相纸。魏大虎曾见过这种相纸,在照相馆常见得到,一般是用来打印照片,但这种东西一般人办公不会用上,程龙却用来干什么?
皱了皱眉,魏大虎拿起那张相纸,见相纸已经裁去了一半,边缘裁剪处的刀痕光滑平整,看不到一丝灰痕,应该是新鲜的裁痕。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魏大虎的脑海,这念头来得如此快速而清晰,如雨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暗沉沉的天际,虽然立即消失于无形,但却让人在无边无际的汹汹暗潮中看到正在自己身边手舞足蹈的暗影。
程龙打印出的照片一定是朱沂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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