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自认为一定要来,铭风是我
“保镖”没理由不来,鉴于如今的形势老六也跟上殷亦桀。
于是,精简再精简,最后还是弄出十几个人的庞大队伍,开了四五个车,走的实在没几个人。
我瞅了铭风一眼,笑道:
“不怕再被追星族黏上了?”
铭风挑了挑眉头,撅个嘴,没说啥,不过,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但也没办法,加上玉壶冰这一大群人出门气势是在太……啥也不说了,反正他们到哪都这样,呵。
三楼,妈妈在特护病房,我有点儿走不动,是电梯,电梯也有走不动的时候,站不太稳,大概是连日游玩太累了吧。
殷亦桀搂着我的腰,将我轻轻一带,半靠在他身上;左手握着我的手,难得的有些热,恩,估计是电梯没空调,闷的。
布莱恩亲自提着一堆东西,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也许什么都不用多说,来了就知道了。
唉,她是我妈妈呀,我的妈妈。
绞尽脑汁,努力的将我的妈妈与书上描绘的母亲形象靠拢,可惜费了半天的今儿还是无果。
但那又如何?殷亦桀说了,她终归是我妈妈,我应该孝顺。
“阿姨会做饭吗?”布莱恩忽然问了一句。
是啊,买了一堆的烹饪书,别都垫桌角了。
摇头,我不大清楚。
会吗?不会吗?都没有深刻的印象,我的脑子里记得最清楚的——相对最清楚,就是她带着各色各样的男子回家——家也不大,然后几乎就在我眼皮底下,开始研究身体并做着千篇一律的单调事情,就算偶尔有点新花样,也没任何可观赏性。
多半情况下我都在奶奶那里,我只知道奶奶做的饭一般,还算可口。
“等妈妈出院了我们做饭请妈妈吃吧。”
殷亦桀搂着我,软软的说一句。
我没理他,让他别来,非要来。
害我满脑子都是当初他在医院时的清净,还有那个小小的电话本,看来得赶紧找机会将那电话本毁了去,不知道赵昀还留着没。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有用,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我和殷亦桀的关系发展的出乎预料,范氏的发展也出乎预料,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实在预料不到。
毁了它,殷亦桀就不知道我们家想害他的人不止我爸。
病房里,有个雇工在拖着地,见了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在布莱恩带来的人示意之下,走了。
呃,很突然吧,妈妈就在那。
不过这种准备做上一年也未必有多少实际用处,还不如随着他们的脚步走来,然后就见到了,面对了。
病房不算小,殷亦桀扶着我到了妈妈床边,其他人都离得远一下,我顾不上了。
反正,好像就我最小,都是其他人照顾我。
床上,妈妈闭着眼睛,好像正在睡觉。
我眼睛有些花,也许是空气湿度太大的缘故,毕竟病房里摆了许多鲜花水果嘛,应该比别的空调屋子湿润一些。
不过,朦朦胧胧的,我看见了,相比于在法庭上妈妈比较简朴的穿着,现在,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真的,如果单纯让我看一个相貌,我未必能确认。
当然,妈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不论怎样要我认不出来也挺难。
妈妈,十九岁生的我,那么今年应该是四十。
可是,你看,躺在床上,面色辉煌,皮肤满是皱纹,头发斑白,看着不像四十,而至少有五十,保养得好六十岁大概也比她光线一点。
常年使用劣质化妆品,常年做那种不纳税的工作,心力交瘁,她实在耗的差不多了。
也许我能理解一点:布莱恩说她对钱的渴望。
老人家怕死爱财没瞌睡,现在的她,实在有些“老”了。
不知不觉,我才长大,妈妈就已经老了,而且,还得了不治之症:乳腺癌。
妈妈的眼窝深陷,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左右两边脸上各写着一个大字,
“沧”,与“桑。”
老了,不论过去有多少是是非非,也许真该放下了。
殷亦桀对家人长辈的孝顺,是否也正源于此呢?
呃,唉……不知道人家做女儿的来了都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坐了一会儿,妈妈还没醒来,真是奇怪,她什么时候这么嗜睡了?以前在家接客根本不能这样。
有客人自然忙,没客人操心也还是睡不着。
大家都很小声,我本想问问她的病是否会导致这样,想想还是算了。
妈妈一下子醒来,我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
就这样让我先适应一下,挺好。
妈妈脸上有淡淡的雀斑,大概许久没收拾了;薄薄的被子下,是依旧瘦削的身板。
四十岁正是发福的年纪,我不知道是该羡慕……哈,我终于明白了。
看着人家妈妈会说瘦一点身材好漂亮;犹如做妈妈的看到别人家女儿瘦一点漂亮。
可是妈妈瘦了女儿会担心;女儿瘦了妈妈也会担心,难道,这就是骨肉亲情?我说不上担心,可是,我害怕那是被病痛折磨的。
似乎曾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妈妈也许就不会有人成天指着我鼻子骂我biao子养的,可现在,我……虽然说不上深爱,但不想看不到她。
就这么简单,也许现在我还不是特别期待看着她甚至朝夕相处早晚请安;但我不想看不到她。
就算是宿敌,也希望她好好的活着。
殷亦桀按了按我的肩头,提起我的注意。
是的,有他陪着我,大概总比自己一个人面对可能会好一些。
好吧,我不再计较了。
稍稍转移注意力,打量一番,桌子上有个小冰箱,里面放着各种精致的食品,寻常人送来的都放外面。
呃,我很好奇,都有谁来看望妈妈,或者说,妈妈竟然还能有这人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鲜花都堆在离床较远的地方,大概是顾忌到鲜花对病人通常害处很大。
旁边有个独立卫生间,收拾的很干净。
窗外放了几盆万年青富贵竹之类的植物,并无花。
小小的阳台凉了些衣服。
整体说来这里环境不错,很不错,妈妈的高兴看来不假。
起来过去打开冰箱,大大的水蜜桃一看就知道我们果园摘的,新鲜水嫩香气扑鼻,恩,味道不错。
我拿了两个,妈妈一个我一个。
屋里有五六尊佛,竟然都闭口不言,好,就这样挺好。
洗了桃子出来,殷亦桀递给我一把水果刀。
我挑挑眉,殷亦桀也挑眉,我就知道了,他吃什么都要削皮,除非在家的时候。
好吧,就算医院的水可能不干净,我削皮……
“嗯……”床上一声低低的闷哼,很像大梦初醒。
也像地震的声音,震的我手一抖,桃子掉了,刀子差点儿削到手。
殷亦桀无比精准的一手握着我拿刀子的手,一手接住桃子,仿佛他事先想到会有这一幕。
呃,好吧,他一直都盯着我,仿佛我可能将刀子捅到谁身上一样。
被殷亦桀一打岔,再看床上,妈妈侧了侧身子,眼皮跳了几下,应该要醒了。
眼角余光所见,薄被下一条瘦瘦的长腿翻动,呃,我手挣脱出来,赶紧凑过去,将被子拉了拉,给她盖上。
屋里N个男人,看见我妈春光乍泄可不怎么好。
我不太确定妈妈底下穿的什么,但大夏天我可不指望她能全副武装。
再说了,我也不太确定她的生活习惯。
想啊,这世上有人裸睡;限于妈妈曾经的“职业”,她是否会对自己的身体还保持一份矜持,诸如此类我都不清楚,那自然是有备无患了,哪怕是多余。
唉,多余的可能不是我的动作,而是我的想法,因为这样做的时候我已经拉好了,而且站在床边,唯恐她再一个翻身。
呃,对于妈妈睡觉的习惯我也不清楚,不知道她睡得老不老实。
唉,我实在是个非常失职的女儿,一问何止三不知呀,是啥都不知道。
粗重的鼻息传来,我扭头看了一下,叫一声:
“妈妈。”
呃,毫无预期的,丝毫不用做任何准备的,听起来自己叫得还比较顺口。
好吧,那就这样吧,说到底她是我妈妈,不论从形而上的角度做那么多辩证的解释,叫一声妈妈理所应当。
我这样迟疑一会儿,妈妈睁开眼睛,眼角的周围愈发的多,尝尝的睫毛,没有以前弄假睫毛的时候妖艳,但很好看。
唉,我觉得其实我妈先天条件挺不错的,实在搞不懂当年她总将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真的。
当年化那么重的眼影,有一回我还真以为她被男人打了,当然,她经常被男人打。
做这一行的SM挺多啊。
或许有一个词相对客观些:赚个钱都不容易。
“妈妈,休息好了吗?”我不知道哪里信手拈来的废话,胡乱凑数。
“恩……可人,你来了。”
妈妈眼睛聚焦在我脸上,颇像我刚才看她一样的打量我。
准确的来说除了法庭上我看见她一眼她未必认出我之外,理论上她已经有六年以上没见我了,除了可能性不大的做妈的在某个角落默默盯着我之外。
十五二十,经历了女大十八变这个年龄,变化应该挺大,既然妈妈想看,我让她看着。
忽然,我在妈妈的眼里似乎发现了某种被定义为“母爱”或者“骨肉之情”的东西。
妈妈伸出手——果然穿的是无袖T恤,底下就不用考虑了,妈妈犹豫一下,才终于握着我的手。
“妈……”我叫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呃,无话找话或者打破沉寂不是我的强项;相反,我更擅长忍耐和不说话,对着妈妈,我就想这么叫一声,多的就没有了。
呃……好像这样有点儿将气氛搞得蛮诡异的味道,仿佛我们在演绎什么母女情深?可能吗?我很怀疑。
妈妈拍拍我的手,似乎和我意见相同,半天说了一句:
“长大啦,就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
鼻子忽然酸了一下,这句话很客观,也跟白开水一样没营养;不过,妈妈说出来,还是……努力的眨一下眼睛,我说:
“你也累了,找个地方去休息吧,做点儿爱做的事情。爸爸大概也要不了几年就出来了,你们一块,安安静静的过个小日子,我觉得挺好。”
本来想说退休和养老二个词的,临到嘴边还是被我换了。
呃,不得不说,跟着玉壶冰他们混得久了,这种小字眼还是稍稍懂得一些,感觉相对中性一些。
妈妈点了点头,挣扎一下,我小心扶着她坐起来,呃,虽然有些笨手笨脚,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薄被子上,免得她走光;但总算妈妈还没手术,身体还行,行动蛮利索。
妈妈笑了笑,两个酒窝虽然满是皱纹,但甜蜜的幸福还是很明显,哪怕她笑的很浅很别扭。
呃,是啊,别扭,我们都感觉到一些别扭。
这个词儿真是太好了,很传神。
我虽然知道按理应该在这里,也确实来了,但就是觉得别扭;妈妈大概觉得女儿在身边应该高兴,毕竟多年未见了,但对我们的过去她还没全忘记,于是,就剩下别扭。
妈妈眼睛忽然扫到我身边,或者扫过一屋子的人,都说干那一行的成天跟人打交道,眼睛最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