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实在不喜欢,不过他的词,还是蛮有感觉的,尤其适合悲悲切切凄凄凉凉的顾影自怜。
派出所内,我安静了。
不再和谁对上,也不说话。
这里,我来过那么多次。
唯有这一次是自己出了事,也可能没难么容易出去了。
感觉还是蛮怪的,好像我们一家人和派出所公安局干上了,逃了二个还有第三个,一不留神就进来了。
一身脏衣服,有些疲惫,我趴在桌子上就开始打盹。
案子非常简单,简单到,一方三个人已死,死无对证;我方三个人,二个一身伤痕,女警察一看就确认了。
我……呵,无伤,已经不要紧了。
我是个名人,稍微一提,不知道绝对是他的错。
我不开口,就没人问我。
剩下的问题,对方逃走了一个,报完案就不见了。
很有趣的一件事。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下午晚一点,那个年龄的一点的警察来找我。
我抬头,说:
“又饥又渴,有这么对待证人的吗?我们,是受害者。”
将我单独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其实,我可以喊,也可以一刀将门划烂,但是没必要对吗?我就在这等着,该来的,这不就来了?
问题我提,答案你给,你情我愿,多好?
警察叔叔看似有些尴尬,赶紧打电话让人送饭,又蹭蹭蹭跑出去给我要了二瓶矿泉水,有些意思。
我都差点儿忘了,这是夏天;也忘记了,我最近很少喝矿泉水,一般都是自来水。
看来派出所条件不错啊,或者说,对我这嫌疑犯态度不错啊。
慢慢的吃着一份盒饭,旁边还有一份麦当娜,我挑挑眉,并未多言。
警察叔叔打了下自己的脸,说:
“中午,加晚饭,你慢点儿吃。有几件事想问你一下。”
我挑挑眉,这人态度不错。
点头,继续吃……
竖起耳朵,听。
警察叔叔也不麻烦,替我插好可乐,推到我跟前,说:
“你和玉氏什么关系?还有,验尸报告表明,伤口和凶……那二把刀子不符。有一个伤口,那个一刀毙命的,那道伤口又薄又利又深,绝非普通的刀子能做到。这个问题,还希望你能解释一下。或者说,那不是刀子?”
我低着头继续吃饭,眼角微不可查的瞟到戒指上,当然清楚。
吃了块红烧肉,味道不错,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肉了,很解馋。
抬起头,我说:
“那你觉得是什么?”
警察叔叔摇头,淡淡的说:
“就我见过的东西,都做不到,再薄的刀片都不行。所以我不等审讯就来问你,想一窥究竟。”
他还蛮老实的,但我保命的东西又岂能随便泄露?摇摇头,继续吃饭,吃饱休息,是正理。
这间小屋子,大概十来个平方,一桌二椅,别无其他。
吃过饭我就趴桌子上打盹。
在派出所怎么都比在外头安全,就算警察叔叔“教训人”,手段和程度也和外头不能比。
所以,放心。
我大致知道,治安方面,留置盘问时限是4个小时,有领导批准的可延长至48个小时。
就算说没事拉你去公安局问个话,就可以留这么久,我实在没有着急的必要。
刑事拘留是1至天,可以延长至7天,这个不知道和我有没有关系。
有重大嫌疑就可以刑拘,不用太多证据。
在刑拘期间内收集相关证据证明其有犯罪事实,可以向检察机关提请逮捕。
然后,什么审查预审什么向法院起诉什么公诉一个月两个月,就不太懂了。
反正,我现在肯定有嫌疑,所以,呆几天就没数了。
那,就很该照顾好自己,吃饱饱睡好好。
对付警察叔叔,也需要充沛的精力,和足够的冷静,我,不得不佩服我“优良”的家教。
半夜,不知几点,我敲敲门,竟然真有人来给我开门。
我耸耸肩,问:
“我想上个厕所,另外,要点儿取暖的,我想休息。还有,能否给我本书,随便什么书都成,免得无事可做。”
门口一张椅子,一个年轻的女公安站在我面前,好奇的看下我手腕,二话不说,安排去了。
我,又一次的,看看自己手腕,二只银镯子,竟然在这地方也好使?我,笑了。
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玉氏公主,就算杀了人,也待遇不同,不错不错,我喜欢。
看样子,这位警察阿姨大概没见过,可能是听那个年龄大点儿的警察叔叔说的,哦,那位警察叔叔,好有爱。
裹着毯子坐在墙角,屋里有灯,光线开可以。
警察阿姨给了我一报夹报纸,都是很革命的类型,不过,总比无事可做好不是?我,初来这个社会,什么都是陌生的,那就,拼命的吸收吧。
了解了解,不算坏事。
今夜,我开始了另外一种生活,同样安宁,心也自由。
是啊,人很多时候的不自由不是来自于身,而是心。
当心被套上无数的枷锁,不论登上高山还是面对大海,都无法自由。
如果心是自由的,那,身陷囹圄又如何?我既来之则安之。
无比诡异的,我在这里一呆就是两天,有吃有喝,就是睡觉不大方便。
没报纸了就看书,二个警察阿姨,给我随便拿了些派出所有的报纸.杂志,甚至一些条例守则之类的。
偶尔那个警察叔叔来看我一下。
除此之外,我,竟然,舒服的不行。
盘问也没问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拘留似乎也算不太上,反正,一晃两日,没了。
第三日,将近中午,警察叔叔来了,站在我面前,问:
“那几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点头,没错。
这么简单的问法,我没有空子可钻,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警察叔叔也很干脆,指指他身后的警察叔叔,说:
“你跟他走,去看守所。”
我皱眉,嘛意思这是?看守所,也不是没去过,但问题是,我……
啥也没问不是,啥也没定不是,啥也不知道不是,就去看守所啊?
幸好还不是去监狱,狭义上还不算坐牢。
至于广义上,就不好说了,大概有人会这么说。
走了二步,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停下来问那年龄稍大的警察叔叔:
“为啥子呢?”
警察叔叔大手一挥,拍了自己一巴掌,说:
“案子正在审理,大概还得些时候。你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具体结果要等法院判处。”
皱眉,我还要过法院一关,那就犯罪喽?
虽然成心想杀人在先,但感觉还是不大好。
想了想,我说:
“张敏张捷呢?这自卫……就这么给判了呀?”
“啪!”
警察叔叔又打了自己一巴掌,点头说:
“她们……录完口供就走了。你么,不一样。人是你杀的,这事儿还得进一步调查。那什么,这事儿,你律师会全权负责的。你只管走。”
我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了,啥事儿呀这是。
还好张敏张捷走了,问题是,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去坐牢,我律师?哪根葱,我问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眼睛瞪得SO亮,没有照见我心底的黑暗,确实不知情,说:
“你代理律师啊,雍和大律师,你不知道?忘了?有他替你打这官司,放心好了,只管去吧。”
我,忽然有点阿Q被判刑时的感觉。
阿Q被判了死罪要画押时,
“他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
游街示众前,光头老头子很和气的问:
“你还有什么话么?”
恩,我说的为什么有相似之处,原来是这“和气”在作祟。
警察叔叔竟然让我
“放心好了,只管去吧”,这听得我,渗得慌。
不是怕,是渗,一种黑色油抹的力量。
钱钟书说林语堂式“新幽默”脱离社会环境,既无“拉伯雷的强健”(Rabelaisianheartiness),亦无“莎士比亚的博大”(Shakespeareanbroadness)。
我说,这位警察叔叔的油抹,可是十分贴近生活了。
靠在警车里,我忽然嗅到浓重的阴谋味道,一种蓄谋已久的阴谋,已经发酵,十里外都能闻到。
雍和大律师,我……恍惚记得,当时解除监护关系的时候,就有个雍和大律师,让我签了一摞子东西……
然后,现在,他就成为代理律师了?!
他不是殷亦桀的代理律师吗?
车窗外,车来车往,人缓人急,一切,依旧忙碌而有序的进行着。
没有人在乎我从这里到了那里;没有人停下脚步,也没有人问一句。
父母,是遥远的传说……
缓缓的眨着眼睛,我,似睡非睡。
唯一觉得比较舒服点儿的,就是并未让我坐囚车,也没有手铐脚镣枷锁等等。
或者说,如果这会儿有个人拦住车看我一眼,一准会以为我在和一个年轻的警察叔叔兜风。
当然,有一点例外,那就是我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沾满血迹的脏衣服,虽是夏天,也二三天不曾洗澡了。
倒也没所谓,习惯了就好。
最近已经习惯了,没事。
凡事,都是个习惯。
当你习惯于爱,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当你习惯于恨,满心满脑便都是恨。
当我们习惯了天高云淡,那,无论什么,就都是自然。
夏风燥热,正午暴晒,车内有空调,我,眯着眼睛打盹。
自然,就惬意。
“汪……汪……啊呜……汪汪汪……”
一阵疯狂的狗叫,将我从睡昏昏中惊醒。
眯着眼睛一瞧:到地方了。
开车的警察叔叔已经下车,和看守的武警办手续。
我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
武警叔叔好威风,扛着AK47冲锋枪,那里头一定特安全吧。
能和英雄的武警叔叔近距离接触,我也有种英姿勃发的感觉,豪气……
恩,心底一股豪气像泉水一样冲天而出。
都怪去年没军训,要不然,我也不用等到现在呢,对不对?这种气势,特提人。
开车的警察叔叔上来,直接开进院子里。
狗叫继续,而且越来越大声,貌似疯了。
车子停下来,警察叔叔看我一眼,我看他一眼,意思我该下来了。
“汪呜……”
一头半大的狗狗,朝着警车就扑上来,我神经一下子绷紧,暗暗做准备。
小狈狗,看模样应该是德国牧羊犬,俗称黑背。
不过个子却只有一尺来长,半尺多高。
毛金黄亮泽,是太阳的颜色;背后一块黑,好比马甲坎肩,又像浮云遮日,留下一片阴影。
是谓世事多不圆满,换个角度,却也很美丽。
粉红色的舌头,犹如玫瑰盛放,让人喜爱。
小德牧在警车是抓了二抓,留下挤到痕迹。
见到警察叔叔下去,猛的扑上来,张口就咬。
吓得警察叔叔四处乱闯,颇为狼狈。
呵呵,好开心,看到这狗狗,我就觉得有趣,无缘无故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