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的门帘挑开,谢墨含从里面走了出来,温声道,“英亲王和王妃亲自来了咱们府,大年初一过来吃晚膳听戏,是对你的看重,也是对这门亲事儿的看重。爷爷不出府迎接是因为长辈,我是小辈怎么能贪睡不出去迎接?”
谢芳华转过身,嘟囔道,“兴师动众!不知道昨夜忠勇侯府热闹了一夜吗?就算要来,怎么也不另外挑个后面的日子?”
谢墨含失笑,叹了口气,“哥哥知道你心疼我,休息片刻感觉好多了。”话落,他解释道,“女儿家最重要的是被夫家看重。皇上虽然不满意这桩婚事儿,英亲王也不满意,但是英亲王妃却是心向秦铮,极其满意这桩婚事儿。大年初一举家来咱们府里,也是给你长脸面。”顿了顿,他以兄长的口气警告道,“你就算不喜这门亲事儿,但是事已成定局,如今多少双眼睛看着咱们两府呢,你不准不领这个情!”
“知道了!”谢芳华揉揉额头。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迎接英亲王和王妃,以示郑重。”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人家给她做脸,她到底也不是不懂事儿的无知少女,这个情自然要领。
兄妹二人联袂出了画堂,前往大门口迎接。
二人来到大门口,也正巧英亲王府的马车来到。
谢芳华隔着面纱一眼便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跟随在英亲王府马车身边的秦铮,他气色极其不好,显然在宫里喝了酒,眉目染着醺醺醉意。马车停下,他并未下马,而是端坐在马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站在谢墨含身边等候的谢芳华。
谢芳华觉得面纱真是一个好东西,遮住了她的脸,同时也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从面色看来,秦铮昨夜显然一夜未睡,今日又去了宫里,宫里的初一都是宗室皇亲国戚子息们前去拜年小聚,并不比昨日的宫宴冷清,虽然她没去,但不用说,也是知道极其热闹的。尤其是宗室里面那些与他相同年龄的同辈们,定然是极其闹腾,秦铮人缘不差,长辈的面子虽然偶尔不给,但是在同辈们面前,他从来不过分为难谁,所以,若说昨日圣旨赐婚在宫宴上没被人灌酒,那么今日,宗室里面同辈们齐聚一堂,一定不会让他少喝了酒。
所以,他如今醉醺醺地坐在马上,也不意外。
“王爷!王妃!”谢墨含对马车一礼,又看了秦铮一眼,温和地喊了一声,“秦铮兄!”
秦铮目光凝在谢芳华身上没移开,但是却将谢墨含的话听在了耳里,点点头,同样回了一礼,“子归兄!”话落,又补充建议道,“不对,你该喊我妹婿,我喊你大舅兄!”
谢墨含一噎,英亲王和王妃还没下马车,但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能听不见秦铮的话?他有些为难地咳嗽了一声,“改口太早了吧?还不到时候!”
“早什么?我爹娘今日不就是来商量采纳之礼了吗?”秦铮依然看着谢芳华。
谢墨含顿时没了话反驳,偏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垂下头,脚尖碾了碾地,又抬起头,平静温和地道,“铮二公子,改口的确是太早了。就算商量过了采纳之礼,我们的大婚也还要三年。皇上不准,一日我们成不了姻缘。所以,芳华在这里还请铮二公子顾忌些,以免传出去被人耻笑。”
“耻笑?”秦铮哼笑了一声,“谁敢?”
“臭小子!你做的荒唐事儿难道还不够?没人敢当面耻笑你,难道就不敢背后耻笑你了?”英亲王妃从车内挑开帘幕,探出头来,笑骂了秦铮一句。
秦铮不以为然,“你儿子可不在乎这个!”
“你是不在乎,但是你媳妇儿在乎!”英亲王妃笑着嗔了秦铮一眼。
秦铮显然是被英亲王妃那句媳妇儿给镇住了,看着谢芳华,眸光定了定,没了声。
英亲王妃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谢芳华,温婉端庄的脸上绽开满满的笑意,对她招手,慈爱地道,“小丫头,过来扶我下车!”
谢芳华看着英亲王妃的笑脸,仿佛看到了一大朵牡丹盛开,她最受不住的是英亲王妃这么温婉柔和慈爱的模样,总能让她想起母亲。她偏头看向谢墨含,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是迎上去?还是不迎上去?
“过来啊,看你哥哥做什么?”英亲王妃继续招手,她晃了两下手臂,不巧碰到了秦铮守在车旁的马上,她顿时不满地扭头对秦铮道,“你退远些!挡着路做什么?你这副样子,跟个小醉鬼似的,惹得小丫头都不乐意见你。还不下马一边待着去!”
秦铮从谢芳华身上收回视线,看了他娘一眼,须臾,默不作声地打马退后了些。
英亲王妃见秦铮听话,转回头,对谢芳华重新绽开笑意,“这回他退远了,过来吧!”
谢芳华有些无语,英亲王妃这般说话作态,好像她真是因为秦铮不过去一样,她无奈,在她的温柔和蔼下无法抵抗,挪步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英亲王妃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了手里,笑意如花一般地连连夸奖道,“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手如柔荑了。我一直自诩清河崔氏出美人,可是今日才知道,真正出美人的是忠勇侯府。”
谢芳华垂下头,不做声,任她握着手,她本来清凉的手被她攥住一下子变得温热起来。
“虽然是春天快来了,但到底是这个冬春交替的季节乍暖还寒,你有病在身,又穿得太少。手这么凉,赶紧进去吧!”英亲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就着谢芳华的手下了马车。
春兰立即上前来扶英亲王妃。
“不用你,我今日就用儿媳妇儿扶着我。”英亲王妃摆摆手。
春兰见谢芳华垂着头,在王妃面前,再没有了昨日在宫里时将几位小姐迫得退了一步的气势,这才像是见了婆婆的儿媳妇儿的模样,她顿时抿着嘴笑着退开了。
谢芳华心里别扭,她不让秦铮改口,可是英亲王妃一口一个儿媳妇儿地叫着,她作为小辈,又作为在英亲王府待了月余得她每日教导培养的听音,在她和气温婉下,怎么都无法开口反驳她这个长辈和未来婆婆这个身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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