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托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都快打成一首曲子了,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卜老道养得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光了,拿杨帆有些没办法,喝道:“喂,你这小子。这样的天下秘辛,你难道不好奇吗?”按道理讲,如此有料的消息杨帆应该感到好奇。
但是杨帆偏偏淡定地道:“不好奇。”
卜老道抠脚的手差点就将脚趾头掰断的冲动,遇到这样的心机婊少年,他也没撤,只能自己认怂,继续讲下去。
“光是那些骗钱方士的话,或许当年的海瑞也不会说什么。我说的秘辛,便是和麻衣一派有关。说起麻衣一派和皇室的渊源,也是甚广。
当年太宗建立基业,开创大明王朝,垂暮之年,思考如何永保朱明江山,特地请刘伯温找了当时麻衣一派的一代宗师黄道子,推演国运。不过国祚这类的推演,比相术风水要难得多。很多江湖术士,大抵胡乱瞎诌一个数。黄道子只说了一句‘始于东南,终于西北’,便扬长而去。
此后,历代明帝都将眼光盯在了西北的蒙古身上,不断游击屠戮,严禁贸易,防止这句卦象的灵验。不过如今看来,倒不是西北上方的蒙古鞑靼,倒像是西北陕地自家院子着了火。
嘉靖爷一方面为了长生,另一方面为了请麻衣一派的相士再次推演一番,便找到了当时春秋鼎盛,江湖之中执道法牛耳的莆昌真人,也就是苏青的师父。
莆昌也是先天中境的高手,不过心术不正。麻衣一派开派自北宋陈抟之师,麻衣道人,专攻相术、风水,素有铁口直断,定人气运之术。当时我就怀疑,嘉靖爷寿命是靠莆昌逆天改命而延续的。”
“这……不可能吧。”杨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逆天改命?怎么可能有此等诡异之术。若真是有此通天本领还不只手通天吗?
卜老道呢喃道:“先不说麻衣一派,本就很少有人掌握此等逆天改命之术,再者帮人改命,必损气运。如果嘉靖爷西苑修道前便身感不适,想要延寿的话,那延寿二十多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替人延寿,要折损十倍的气运。嘉靖爷没有这二百多年的气运,莆昌道人也没这么多气运,如此,若是真的嘉靖爷被逆天改命了,你明白什么了吧。”
杨帆背后一悚,想起了苏先生死前说的那句——续龙黄袍,帆扬四海。如果卜老道猜得没错,无疑,莆昌老道借了大明的二百多年国运,然后替嘉靖皇帝延续了寿命。若真是这样,假若没有这次的逆天改命,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伪清政权!大明的国祚会延续到二十世纪!
这样的推测,令杨帆大吃一惊。的确,大明的国运,往后就差不多真的衰颓了。万历年出兵三次,远征朝鲜,打退日本幕府,自身国力也是一种损耗。后金努尔哈赤兴风作乱,陕地暴乱,朝廷腐朽,确实已经有亡国之兆。如果从科学的角度,天灾以及朝廷制度的腐朽占据主要因素。若真是如此,麻衣一派的占卜推演能力未免也太过逆天了吧。续龙黄袍,若真说得是我,那么这救汉明王朝的重担就这么落在我身上了?
如果他的穿越,是几百年前,那位黄道子所预知的,亦或说是黄道子所安排的一招棋。那才令杨帆从心底深处感到恐惧,仿佛有一双眼,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无论自己怎么做,似乎都按着他所计划的轨迹下去,那样才是最可怕的。
卜老道看杨帆在发呆,便敲了敲酒碗,喃喃道:“如此,你感觉这运个百万石麦子还有什么作用吗?”
杨帆心里有些沉闷,缓缓道:“前辈说了这么多,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在下做吧?不妨直言便是。”
“痛快。”卜算子酒碗一挪,将双手撑在桌面上,丝毫没有什么高人风范,眯着眼道:“老道也没什么多的要求,就是想收你做个衣钵传人。你可愿意?”
“收我做徒弟?”
老头子点点头,“怎么样?”
“我有那根骨?”
“呃……那是次要!”老道吞吐道。
杨帆白了白眼,他以为这老道还要说自己根骨奇佳,百年难遇的天才之类的鬼话了,便无趣道:“那还收我做传人?难不成让我做个俗士子,替你传道?”
卜老道摆了摆衣袖,道:“那是我师弟该忖的事。收你当然是修士子了。如今找个根骨、气运绝佳的奇才,越来越难了。”
“你刚不是还说我根骨差吗?”杨帆诘问道。
卜算子咳了咳嗓子,含糊道:“刚刚老道试探了一番,根骨确实……有那么一些欠缺。这个没事……无大碍!”卜老道开始睁眼睛说起瞎话来。二货都看得出前言不对后语,杨帆直口绝决道:“前辈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废话,若是真没什么事,在下就告辞了。”
“慢着!怎么回事,你这小子当真不识抬举。”卜算子奚落道,“若是放在四十年前,江湖上多少后天境,甚至先天境的高手,想拜入老道门下。你倒好,拒绝得这么爽快。成,不拜师也成。刚刚那个秘辛,老道答应过别人,不能告诉闲人。既然如此,只能送你去见无量天尊了。”
“慢慢慢……着!那也不是我自己要听的,你自己要说与我听,怎恁不讲理?”杨帆无语了,这不明摆着强行收徒弟吗?哪有这样的得道高人,看着就像山寨土匪下山抢媳妇似的。
卜算子眉头一挑,差点摔碗,一脚踩在板凳上,撸起袖子道:“嘿,我这暴脾气。老道苦口婆心收你做徒弟,你倒好,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还没等杨帆回过神来,一缕清风飘过,还是熟悉的位置,还是熟悉的味道,杨帆就这么被老道士夹在咯吱窝下,消失在了客栈之中。这年头怪事真是多,如此强行收徒弟的,还是第一次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