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入铜棺之中,后背挨着棺底,立即传来一股冰凉之意,我浑身打了个哆嗦。
"闭上眼睛,全身放松,将灵石放于丹田之上。"杜修明的声音传来,我一一照做。
放灵石的时候,我不禁想着,我随意给绿色石头取了个名字,没想到杜修明也这样叫它。每一世灵衣传人都有一块这样的石头,石头由蔡家所做,带有蔡氏族人的鲜血,由他们取名也是最为合适的。
当我把灵石放在肚脐下面一些的丹田之位时,有了异样的感觉,之前是后背传来凉气,现在从灵石之上也开始散发出一股凉气,这两股凉气正好将我的身体夹在中间。
"请神!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岳渎真官,五脏玄冥,洞慧交彻,覆映吾身..."
杜修明开始念起了咒语,比起说话之时,他念咒的声音要浑厚有力得多,并且带有几分肃穆之意,这声音一出,回响在铜棺之中,震荡在我的耳畔,让我全身都生出了份力量。
杜修明的声音还在持续,我体内这股力量也慢慢滋生出来,这力量由里及外,随着我的血液到达身体各处。与之同时,之前那两股冰凉之气也在咒语的驱动下浸入了我的肌肤,三股力量碰撞在一起,却并没有抵消,在我体内乱窜,我开始难受起来,眉头紧皱。
"通神!寂寂至无踪,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一入大乘路。元始下降,真人初显,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灵光,得驻飞霞腾身紫微人间万事令我先知..."
随着这一段咒语的念出,体内三股力量的碰撞也变得异常激烈,我感觉到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充斥满了,随时有可能爆炸,我想要起身让后背离开棺底,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无法操控身体了。
由于闭着眼睛,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我在黑暗中忍受着渗入灵魂的煎熬。
"化神!云篆太虚,惟道独尊,乍遐乍迩,或沉或浮,昭昭其有,冥冥其无,予我仙火,毁尔凡身,化怨为气,化形为灵,急急如律令!"
这段咒语虽然最短,听着却最为响亮,最为急促。随着最后一个"令"字喊完,我感觉到四周的温度突然上升了不少,而那三股力量在体内的碰撞也明显弱了一些。
慢慢地,我感觉到好受一些了,杜修明说得没错,忍一忍就过去了,想着最痛苦的时刻已经过去,我暗自松了口气,也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着知觉。
"化神咒"念完后,杜修明就一直没再说话,此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念出的咒语却让我大吃一惊:"太上敕令,真火浴身,熔我魂灵,铸炼成形,急急如律令!"
听着前面的几句,我就感觉大事不好,当他最后一句念完之时,我刚好能够睁开眼睛,就见到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杜修明,他站到了铜棺里面,双腿立于我两腿旁边,让我惊骇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燃了起来。
这还不止,整个铜棺里都燃着熊熊烈火,像是上次苏亮点火烧**尸体那般。我心头大惊,想要问杜修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嗷嗷"的声音。我想起身,两手虽然可以动,却是无法撑起自己的身子。
透过烈火,我看到杜修明在冲我笑,火苗顺着裤子窜到了他的棉服上面,很快便燃了起来,他一直笑着,衣服燃起来之后,他的头发与胡子最先被引燃,白头发迅速成了一层黑灰覆盖于头皮之上。
他的脸也被火苗包围了起来,而他仍然在笑,只是,此时的笑看起来就极为诡异了。十来秒后,他成了一个"火人",我看着这一切,却是无力阻止,又过了近半分钟,这个"火人"直直地向我倒了下来,压到了我的身上,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杜修明压到我身上,我并没有感受到重量,也没有感觉到火的灼热。事实上,虽然铜棺里充满着火焰,但我却比之前受到那三股力量的冲撞要舒服得多。
杜修明的行为对我的冲击很大,我也算是明白了之前我问他铜棺末尾为何没有灯时,他眼神闪烁的原因,他定是早就做好了以身助火的准备,而那个空档,根本不是为灵衣之灵准备的,是给他自己的灵魂入棺所准备的。
我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猜测着这莫非是最后仪式所必需的一步?不过,我曾听说过,古时的铸剑者,为了制造出天下无双的利剑,在剑成之日,跳入熔炉,以身祭剑,化为剑灵。杜修明也有可能是在效仿此法,想要附身于灵衣之上。
我刚想到这里,小腹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痛来得很是猛烈,前一秒我全身都还处于棺火的洗浴之中,下一刻却形成了两极分化,小腹处疼痛难忍,其他地方仍然是一阵舒坦。
我眉头紧锁,半眯的眼睛看到小腹处升起了几丝黑色烟雾,这让我极为不安。
随着黑烟升起,小腹处的疼痛越来越重,这份疼痛随着神经直接冲入脑海,让我一阵眩晕。
一次,两次,在第三次疼痛来袭时,我直接痛晕了过去...
我再次回到了那片废墟之上,我一身黑衣立于高处,俯视着四周,废墟上不时升腾起几丝黑雾,一阵凉风吹来,我身上的黑衣随风而舞,整个世界都是黑色与灰色,我觉得很是无趣。
天边挂着一抹残阳,雾气散开之后,我终于看到了一丝不同的色彩,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迈步向它走去,我走了好久,却觉得自己永远也到达不了太阳身边,四周仍然是一片废墟,我像是在原地踏步。
我放弃了这样无休止的追寻,我看着那抹残阳,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人,夸父。传说中,他便是在追逐太阳的路途中渴死了,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他。我停下了步子,准备转过身去,只要我看不到太阳,就不会想着去追寻它。
然而,就在我准备转身之时,我却看到太阳之下闪现了一个人影,她一袭白衣,我看不清她的面貌,却觉得她很熟悉,我努力回想着她的名字,嗯,她是...
"苏溪!"我喊出了这两个字,眼中的残阳与白影却都消失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过了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一个梦,而我现在仍然躺在铜棺中,棺中的火焰以及棺外的油灯全都熄灭了,连着小腹上的疼痛也消失了。
我尝试了下,我的身体可以动弹了,我伸手拉住铜棺的边沿站了起来,起身之时,我感觉到小腹处有个东西正在滑动,我赶紧抓住了它,从质感来看,它正是那块灵石,奇怪的是此时它也是一片黑,一点绿光都没有发出。
站起来后,我去摸裤包里的手电筒,还好它没有被烧掉。事实上,我发现除了最外面穿的那件鬼尸衣,我身上的其他衣服都还在,衣服里面的东西同样如此。
房间里寂静无声,我打开电筒,先是照了照铜棺里面,下面的红色朱砂已经成了黑色,两旁的六张符纸也化成了纸灰,除此外,并无他物。我有些奇怪,上次**在铜棺内被焚烧后,还剩下了一些细碎的骨头,这次杜修明被烧,却是什么都没有,看来,他是对自己施了术法,把自己的身体烧了个干净。
铜棺外面,九盏油灯的灯油已经燃尽。我跨步走出铜棺,下得台子,又把屋子里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东西,这便按下机关合上了铜棺的盖子,之后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么久了我都没回去,苏溪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走在通道里时,我回想着刚才那个梦,虽然这个梦做了好几次了,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前面几次,我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观察梦中的自己,而这一次,我却成了黑衣人的操纵者,我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甚至还能在梦里记起苏溪。
我成了他,看来,这最后的仪式成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