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把手放上去后,迟迟没有拿下来,我疑惑地看向她,发现她闭上了眼睛,脸色一片祥和。
我猜这是一个仪式,没敢惊动她。
同时,我想到苏溪很可能正在发生着身份的蜕变,心中有些期待,也有些兴奋。
此时苏溪是面向着石柱,双膝跪在地上的,我一直看着她的脸庞,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之前的悲伤神色也已消失不见。
我盯着看了一会,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她的身后有了变化,我转过头去,惊讶地发现,刚才还是空着的坑里面,慢慢浮现出了一台棺材。
棺材的样子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铜棺!
为了确认到底是米嘉房间里那一台还是殡仪馆里那一台,我站起身走了过去,当我走到坑面前时,铜棺比之前还要明显一些。
我凑上前去,细细打量着铜棺表面的花纹,最后确定它是米嘉房间里的那台。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发现,这铜棺似乎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看着有些虚幻。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并没有触感,看来这只是闪现出了铜棺的影象。
我看向苏溪那边,她还保持着那个动作。这个时候,我发现四周墙壁上的绿光比之前要亮了不少,竟似与苏溪手中那块玉佩遥相呼应。
我站在铜棺前,看着它的影像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就像是面前真的有这样一台铜棺一样。
我想我知道米嘉房间里的铜棺是从哪里来的了,当年苏婆让米嘉喝下了迷魂蛊,并让米嘉在身体承受不住时去找吴兵要解救之法,尔后吴兵送给了拐子那台铜棺,铜棺一定就是从这个洞里拿走的。
只是,相隔这么远,也不知苏婆是用什么方法把铜棺拿过去的。
我直起了身子,看着铜棺的盖子,一时有些发神。在这个时间点,米嘉应该是躺在铜棺里的,现在铜棺的影像出现在这里,她会不会有感应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铜棺的盖子变得有些透明了起来,我透过盖子看过去,竟然看到了里面躺着一个人,不是米嘉又是谁。这个发现让我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再次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到铜棺,仍然是捞了个空,一连试了几下都是如此。
过了一会,铜棺的影像没再有什么变化,苏溪那边也是那个样子,我一会看着苏溪,一会看着铜棺里的米嘉,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我只听得"咔"的一声从苏溪那边传来,我赶紧走了过去,发现她手中玉佩的绿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当我再看向铜棺时,它的影像也逐渐地模糊了,我猜测这意味着仪式即将要结束。
又过了一会,铜棺彻底消失不见,四周墙壁上的绿光也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苏溪睁开了眼睛,收回了放在玉佩上的手。
"苏溪?"我试着喊了她一声。
"嗯。"她轻轻应道。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我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像是做了一个梦。"苏溪回答着我,语气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梦?那你梦见了什么?"我好是好奇。
"好多的内容。我看到了世代的交替,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我看到了战争,硝烟四起;我看到了人性的贪婪与丑陋,即便是亲人,也会为了名利互相残害;我看到死了好多的人,可当我最后看到新生命的降临时,我心中还是很感动,周而复始,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所有的悲伤与愤怒,所有的欲望与罪恶,只会让人坠入无边地狱,原谅与宽恕才会让我们得到快乐,得到长生。"苏溪缓缓回答我道。
苏溪的话让我很是震惊,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九岁姑娘能有的领悟,我想,她应该是完成了那所谓的蜕变,恢复了她的身份。
"难道,对于所有的恶人都要原谅与宽恕吗?"她的话我总体还是比较赞同的,我是想确认她的"善"有没有一个度。
"大恶之人,自有天道惩治于他,我心中所存善念,是对万物的怜惜。"
"大慈大悲,苏溪,你该不会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吧?你可有记起你的身份?"我很是震惊。
"学长,我还是我啊。"苏溪看着我,浅笑着说。
听着这一声"学长",我才觉得苏溪还是那个苏溪,让我们之间的陌生感少了许多。
这时我看着还镶嵌在石柱上面的玉佩,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样就结束了么?
我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吴兵大师让我们别看井,苏溪偏偏看了,看完后还跳了下来,当时我就想这井的确是凶险异常的,没想到我们跳下来后反而找到了机关,吴兵大师不是说机关是在祠堂和苏宅里面么?
不过,大师也说了,机关出现的具体位置并不能确定,每一次都不会一样,难道是这一次已经超出了祠堂与苏宅的范围?
机关的问题,我看还得回去告诉大师后听听他的解释。
说到井的问题,我看向苏溪,问她之前在井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致于让她哭得那么厉害。
我提到这件事时,苏溪脸色稍微变了一下,过了一会,她告诉我她所经历的。
在苏宅时,苏溪看着房梁上吊着苏沐英,当苏沐英的亡灵进入到她体内后,她的意识就不清晰了,她只隐约记得自己被拉着一直在奔跑,四周全是雾气,跑了好久好久,当她再次有了自己的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口井边。
在井的旁边,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黑的是苏溪爸爸,白是她妈妈苏沐英。
苏溪没有害怕,向着他们走了过去,可刚走了两步,她就见着苏沐英纵身跳进了井里,当时她一下就愣了。在这之后,她爸也跟着跳了下去。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一下扑了过去,她趴在井边往里望去,这时却见着井里明亮了起来,本来漆黑的的井水显现出了绿色的荧光,这光越来越亮,最后成了一面屏幕,而在屏幕之上,闪现了一些画面。
"画面上有什么?"我马上问。
"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苏溪淡淡地说。
"说说看。"苏溪的话让我更加好奇了。
"我看到婆婆给我爸爸喝了一杯水,之后我爸爸就晕倒在了地上,婆婆冷冷地站在一旁,当时我妈妈刚好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切;下一个画面,我爸爸躺进了棺材,我妈妈扑在棺材上哭,婆婆仍然冷冷地站在旁边;再下一个画面,我妈妈站在凳子上,面前挂有一根绳索,随后她把头伸进了绳套,脚踢掉了下面的凳子,婆婆就站在房间外面的窗子边看着..."
听了苏溪的话,我震惊得不行,把这几个画面连起来,就串成了一整件事。虽然中间的缘由我不知道,却是弄明白了每一个节点。第一幅画,苏溪的爸爸因为喝了苏婆那一碗水而死,而苏沐英目睹了整个过程;第二幅画,表明苏溪爸爸的确已死,苏沐英为此伤心欲绝;第三幅画,则是苏沐英在丈夫身亡的悲痛与丈夫是被母亲所杀的愤恨中,选择了自杀来了结残生。
自己的亲生父母被养育自己成人的婆婆害死,这种悲痛有几人能够承受?
"所以你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事,也就想到了自杀对吗?"我问苏溪。
她点了点头。
"之前我让你先回苏宅,你很倔强地想要挣脱我,后来你见我不会放开你,所以编了个理由说是红布包掉了,趁此机会回到井边,其实那个时候你早就下了决心要跟着你父母的亡魂一起跳下去对吗?"我又问。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当时只想一死。"苏溪低下了头去。
其实当时也怪我一时疏忽,如果只是找红布包的话,完全可以我守着苏溪,让刘劲过去找就行了。还有,到了井边后,我蹲下去找红布包,就松开了苏溪的手,给了她机会。在后面我与刘劲都被房子里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苏溪瞅准机会就跳入了井水之中。
现在想来,真是一阵后怕,若是我俩都这么死了还好,如果只是苏溪跳下来而我没有跟着跳,那我肯定会为此自责一辈子的。大师都说了,苏溪什么都不用带,让我们保护好她就行了,我差点连这点都没做到。
好在这井似乎很奇异,我们落下来后竟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我不禁想起了之前刘劲说过的话,他当时说我们所在的隐玉村会不会和白天不一样。现在看来,还真是不一样,连带着这井水都不会淹死人,并且我发现我与苏溪身上的衣服并不像被水泡过那般湿漉漉的,这口井,更像是一个通道。
只不过,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个最大的难题,我们应当如何出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