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底下有些骚动的人群,邵宏叔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表现出一副面容憔悴的可怜样子——好像他真的是个风烛残年又心怀深深自责的普通老人一样。他看了看有些嘈杂的院子,双手缓缓抬起向下虚按,一脸无奈的开口说道:“各位兄弟姐妹,还请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听到邵宏叔的话,院子渐渐恢复了安静,十几双眼睛都盯着站在堂前台阶上的邵宏叔,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邵宏叔看了看台阶下的众人,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各位也不必惊讶了,我已经年近花甲,无论是精神状况还是身体状况,都已经不再适合作为我们王家的家主了,而我们王家本身,也已经是传承了很久的大家族了,因此我觉得,我们王家更应该注入新鲜的血液,由年轻人来担任这个族长的位置,”说罢,他顿了顿,渐渐又恢复了他那族长该有的威严:“而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各位,都是我们王家当代最有勇气和胆识的年轻人。因此,经过我与家族中前辈的商议,我们共同决定:就在出发的当天,选出一位新的族长,来带领各位,前往宗祠。”
邵宏叔话音一落,底下的其他几个王家的人眼睛都明显一亮——显然这些人还并不知道这个族长是个已经被邵宏叔判了死刑的角色。
“为了不耽误各位出发的时间,我们一切从简,在场一共有四位符合要求的王家人,分别是北京的王权,太原的王明,介休的王灿以及我们平遥本家的王渊。”
听着邵宏叔一一介绍这些即将和我们同行的其他王家人,我抬头环视了一圈——所有的“族长候选人”都和王权差不多大:那太原的王明是个有着中等身材、长着包子脸的男生,然而他看上去却并不怎么机灵,此时他正和萧如月他们站在一起,一脸的唯唯诺诺;而那介休的王灿则是个身材细高,一脸骄傲的男生,长得有点像韩国娘炮,看上去像是个刺儿头,然而他却和慕轩青站在一起,与慕轩青的儒雅从容一对比,高下立断;只有那个本家的王渊让我感觉到不简单——他有着和王权差不多的个头,留着一个利落的平头,身材很结实,皮肤也是黄土的颜色,一脸的憨厚之相,十分平静的站在那里,等着邵宏叔的下文。
——然而让我真正感觉危险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这个王渊身旁站着的,竟然就是那个圆脸的日本女人!在他们身旁的,还有那个在饭桌上跟那个日本女人谈笑风生的大下巴的男人,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天我们在火车偷听时,那日本女人与之交谈的那个。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一行人,心中有说不出的不安:刚听邵宏叔说,这个王渊代表的是王家本家……如此说来,难不成这王家本家是真的丧心病狂了吗?竟然引来日本人帮助他们?看来这个表面憨厚的王渊,才是我们这个队伍里最深不可测的一个。
就在我心中暗自把他们划入黑名单的时候,站在台阶上的邵宏叔再次开口道:“由于这次时间紧迫,因此我们也不用什么繁复的考试方法了,但是考试还是要有的,”
邵宏叔说道这,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众所周知,我们王家是中医世家,因此,我们所选的族长也一定要和我们家世代相传的本领有关,虽说我们精通的是妇科一脉。但是作为中医,我们依旧不能脱离最初的根本,而我又念在你们这些年轻人中,可能有人并不了解太深的中医知识,所以,这次我们考的也不难,待会我们会发下试卷纸,你们按照卷上的要求,默写《黄帝内经》的节选就好。”
听罢邵宏叔的话,底下再次炸开了锅,而我也直接被惊呆了:这他娘的是什么考试?邵宏叔不是知道王权的底细的吗?别说《黄帝内经》了,就是《三字经》这小子背的都费劲!王权那厮根本毛都不会啊!这真的是要把族长推给王权当的节奏吗?
王权自己也是一愣,然而他此刻正极力的保持着镇定,面部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睛里闪烁着有些疑惑的目光——就在我俩都感觉到奇怪的时候,站在我们旁边不声不响的冰块凌悄声说道:“他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我和王权听到这好像蚊子叫的动静,都下意识的扭过头看着冰块凌,然而冰块凌那厮依旧是如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好像刚才说话的并不是他一样。我和王权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有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先不提冰块凌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若真是我俩心中所想的意思的话,那么这厮是怎么知道王邵宏的阴谋的?
就在我俩都十分迷糊的时候,站在台阶上的邵宏叔已经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纸卷和四只铅笔,他亲自走下台阶,给王权他们四人分发考卷。
当他走到王权的身边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王权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卷子放在王权的手里,冲王权笑了笑,就走回了台阶上,朗声说道:“好了,现在各位开始答卷吧,写完了就可以交给我,一会将由我和我们族中的执事一起来当场阅卷,决定下任族长的人选——这位执事想必你们也已经见过了,就是那天和你们同席而坐的王十九,你们叫他十九叔便可,而此行他也会与你们同行,一会他便会到场了。”
邵宏叔的话音刚落,其他的三个人都席地而坐,开始用手中的铅笔刷刷的在卷子上写着,王权看他们已经开写,自己也装模做样的坐在地上,然而他脑袋里根本是什么都没有,即使是坐下接了地气,也依旧是毫无底气,握着铅笔的右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看着他这模样,我心中也有些着急:也不知道这王邵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不成真的不是王十九他们猜测的那样,他心中属意的族长另有他人吗?……可是眼下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小子交白卷吧?可是他娘的老子也没看过《黄帝内经》啊!
就在我和王权都急的有些冒冷汗的时候,旁边的冰块凌淡淡的扫了邵宏叔一眼,嘴唇微动,依旧是好像蚊子般的声音传进了我和王权的耳朵里:“我说你写,明白吗?”
一听到冰块凌的话,我脑子一阵晕眩,虽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还是不住的感叹:这厮真是什么书都看过啊!更可恶的是他丫的居然还能全文背诵!这《黄帝内经》少说也得有几百万字,王权这段也不知道是节选的什么鬼,这厮竟然还能信手拈来,这技能也有点太逆天了吧!也不知道如果今天这王邵宏要是考节选《金瓶梅》什么的,这冰坨子能不能帮王权度过这一劫?……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着,王权的眼睛则是微微一凝,旋即也没吭声,直接握紧手中的铅笔,做出下笔的姿势——
“黄帝问曰:愿闻九针之解,虚实之道。
岐伯对曰:刺虚则实之者,针下热也,气实乃热也。……”
一声声宛如蚊子般的声音从冰块凌的口中传来,坐在我俩中间的王权眼睛一亮,也立刻开始了奋笔疾书。我怕别人发现冰块凌帮助王权作弊,连忙往四下看去——除了答卷的另外三人,其他的人也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答卷,并没有发现我们这头有什么异样。
看着王权写的飞快,虽然字有点丑,但是也好歹算是蒙混过关了,我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脏终于渐渐的放回了肚子里……
没过一会儿,其他三人都陆陆续续的交卷了,王权那厮也开始了最后的冲刺,一顿龙飞凤舞后,他终于站起身子,目光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辉,踏着坚实的步伐,把卷子递给了站在台阶上等待的邵宏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