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少年与床榻上的少女再一句话,少年静静的站在一旁,十分耐心的看着少女,聆听着她接下去要出的话语。
“我就这样带着母后走向了那个死亡的钟楼。”凯瑟琳哽咽着道,她的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娇柔的身子在回忆之中深深地颤抖。
“那后来呢?”达林低声问道,他知道,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凯瑟琳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眼神看着前方,紫色瞳孔失焦,视线渐渐迷糊,过去的画面像是潮水一般的涌向她的脑海……
她颤抖着,带着最深的痛楚:“那时,被掩埋在地下,我吓得嚎啕大哭,害怕极了。周围一片黑暗,墙角巨大的石块为我撑起了一个狭的空间。
“起初,我看不到人,也看不到任何声音,除了在黑暗中哭泣,我做不了任何事情。”
达林沉默,看着眼前女孩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一些。
在那样黑暗的环境之中,一个幼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幸运的了。
这样惧怕黑暗与孤单,也不是不能理解。
达林觉得,凯瑟琳的惧怕是因为在那孤单的环境之中产生的阴影造成的。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
“后来,我听到了低声的呼唤,那熟悉的呼唤让我止住了哭泣。”
凯瑟琳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许笑容,但那只是稍纵即逝而已,却被达林捕捉到了。
“那是你的母后吧,她和你一样活了下来。”达林猜的。
“当时我听到了母后的低声叫唤,寻着声音跑了过去,只要和母后在一起,我才能够安心。”凯瑟琳低声道,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如珍珠一般滴落。
生死之难,恐怕真的让她记忆犹新,也难怪会有这样的恐惧。
女孩似乎没有看到达林那同情的目光,继续开口道:“漆黑的空间很,我一下就找到了母亲的位置,可冰凉石块将道路封了,我只能从巴掌大的孔摸到母亲的手。”
“那时刻散发着温柔的手。我们在那个孔之中紧紧的牵着,母亲,她不会松开,永远也不会松开琳的手。”凯瑟琳空洞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欣慰的神色,她在笑,苦笑着,绝美的容颜在这一刻却没忧愁与痛苦所装饰,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怜。
“在冰冷的空间,我牵着母亲的手,一个时,两个时……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银盔甲叔叔没有来,所有的叔叔都没有来,父王更没有来。我害怕极了,不停的哭。”凯瑟琳眼中带着一丝诡异与恐惧,让人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母亲不停的安慰我,给我唱歌。”凯瑟琳道:“我记得她不停地对我,父王和叔叔们回来救我的,让我一定要坚强,一定不能哭。”
“可是,没有办法,我又饿又渴,被埋在地下太冷了,我没有办法坚持。”凯瑟琳颤抖着,仿佛在不愿意再想起接下来的事情。可最后,她还是决定出来,可怕的画面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深根固蒂,就算他不愿意想起,也无法磨灭。
“终于,我哭累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听到母亲的叫唤醒来后,母亲从那孔之中递来一手黏糊糊的液体,漆黑之中,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而她的声音变得十分的微弱,可依然笑着对我,琳,快喝下去。”凯瑟琳浑身发颤,脸色苍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那液体该不会是……”达林身体一抖,隐隐有种可怕的预感,在那个近乎与绝望的境地之中,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水呢。
达林没有打断,而是仔细聆听着。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粘稠的液体,感觉十分刺鼻,对着母后,水是脏的,有味道,不想喝。”
“而母后却是笑着,低声对我,乖孩子要听话,要是不喝,就等不到父王和叔叔们来救我们。”凯瑟琳苦笑,珍珠般的泪水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因为太渴了,当时我的也不顾的这么多,不停的喝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母亲的声音虽然苍白无力,可还是在不断的给我安慰和鼓励。”
“十多个时过去了,饿得乏力的我哭着对母后我饿了。”到此处,凯瑟琳的脸色痛苦万分,贝齿轻咬着嘴唇。
“母亲沉默了一会,在我以为母亲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了孔那边传来敲打的声音,好像有什么碎裂了,又有什么被撕开了。”凯瑟琳全身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很好奇那个声音,一直听着,仔仔细细的听着,在声音停止的时候,母亲的手也伸了过来,她的手里面多了一块湿漉漉的东西。”
“那是一块肉!”到此处,凯瑟琳双手抱头,像是极力想要扼杀那份可怕的记忆一般。
她的瞳孔失焦,发丝飞扬,像是完全沉浸在了那过去的回忆。
“当时,我顾不得太多,一把抓住母亲手中那块血淋淋带着些许温度的肉吃了起来。”
“再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时间,母亲便会给我递来一块肉。我在那黑暗之中活了下来,可母亲的声音却越发的微弱,就连和我话都是时断时续的。”
“我以为是母亲太累的缘故,也没有多想,直到有一刻,我叫唤母亲,她没有回应,我像是以往一样拉着她的手。”
“那是冰凉的手……再也不是那双温软的手。”凯瑟琳哽咽着:“接下来,我抓着母亲的手,想要温暖她。我不断的叫唤着她,想要叫醒她,可母亲却怎么也不理我了。”
凯瑟琳微微抬头,晶莹的泪光在她的腮边挂着,那绝望的眼神看着达林,让他心中不由得一寒,仿佛与她一起陷入那可怕的黑暗之中。
她真的,一个人在孤单与黑暗之中等待死亡……
“没过多久,一丝光亮打破了我身处的黑暗,我听到了父王的声音,她伸手想要将我抱出,可他又看到了母后的手,那只被我攥在怀里,毫无血色的手,连接处,那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断层……”
凯瑟琳哽咽着,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愿意回忆当时。
那是她内心深处嘴最黑暗的记忆。
“母后……”凯瑟琳忽然抱住达林,香气扑鼻,丝丝如肺,似乎已经分不清站在她前方的是自己的母后,还是其他人。
“父王,我知道你一直很恨我,甚至想杀了我。”凯瑟琳抱着达林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女孩一样,大声哭诉着。
这是她埋藏在内心多年的感受,自从发生了那个事情时候,父亲的态度便突然转变了,他另立新后,更是生了弟弟约瑟夫,对她一贯冷淡,等到差不多成年,更是让她远离王都,前往最可怕的地方。
她没有一丝怨言,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父亲的原谅,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原谅……
她很努力的完成父亲交待的事情,她会让父亲高兴,她完成对母后的承诺,活下去……
“我……”达林刚想开口,可看到凯瑟琳委屈的模样,终于是忍住了,手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触感柔软,低声安慰道:“傻孩子,你的母后让你活下去,我又怎么忍心杀你呢?记住,你永远是父王和母后最爱的人。”
凯瑟琳听罢,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已经相当疲惫,双眼一闭,整个身子竟是直直地倒了下来。
看着突然晕倒的凯瑟琳,达林慌忙伸手扶住,探了探她的情况,发现只是因为虚弱昏了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将凯瑟琳重新抱回床榻上,达林看着她那苍白而绝美的脸,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其实内心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坚强。
她会因为过去而感到难过,她会因为愧疚而感到痛苦,她会因为恐怕的经历而恐惧万分。
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孩。
达林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女孩那因为紧张慌乱而被弄乱的秀发,淡蓝而柔软的发丝在他的指间划过,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年纪就被迫吞饮至亲的血肉,这是一份无法磨灭的痛苦,也是内心深处一个极痛的往事。
凯瑟琳昏迷之中,呓语连连,额上冒冷汗。她脸色苍白得就像是一个死人,时不时还半惊半醒,伸手乱抓,吓得达林手忙脚乱。
最后竟然被她无意之中抓住,仿佛是得到了救命的稻草,凯瑟琳依偎在他的怀里之后,渐渐平静下来,安静地睡了过去。
然而那白暂的手却死死地抓着达林的的手臂,一放松的意思也没有,指甲入肉,疼得达林龇牙咧嘴,险些晕倒。可最后还是任由她抓着,让她偎依在自己的怀中睡去。
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你安心吧,记住,你不会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
达林苦笑着。
这一夜,达林感觉自己是在酷刑之中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