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我知道你一定有了全面的判断,我迫切的想知道你的意见,”
“是这样汉克,”冯一平此时表现得也很郑重。
考虑到自己将从这场危机中获得超额的回报,以及这些回报一分不少的拿回来,并不容易,因此这样交好美国财政部当家人的机会,他还是挺珍惜。
拿捏一下可以,但是不配合,还是容易让人生气。
保尔森这样的人,能低下头来,甚至可以算是专程来请教,这样的机会,绝对不多。
“你能告诉我一个数据吗,就是目前所有的房贷中,属于次级贷款的比例有多少?”
“因为你我都知道,这次危机的核心,就在于房贷,在于次贷,不是吗?”
不然,也不会被称作次贷危机了不是?
保尔森想了想,很快说道,“这也不是太需要保密的数据,明天我在斯坦福胡佛研究所时,可能也会被问道这个问题,”
“我们已经充足完成了超过100万笔住房抵押贷款,其中,”他的声音很沉重,“超过70万笔是次贷,”
冯一平也忍不住张大了嘴。
他已经有所预计,但住房抵押贷款,超过70%是次贷?没有人听到这样权威的数据,还能保持镇定。
都乱成了这样,要是不出问题,那才真是见鬼了。
保尔森看了冯一平一眼,便看着窗外。
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冯一平,因为他在高盛的时候,类似的证券,肯定也经手过不少。
冯一平喟然一叹,“当金融从业者没有了风险意识……”
保尔森忍不住补充了一句,“监管机构也碌碌无为,”
“得了吧,”冯一平笑,“随便在华尔街上拉个人问问,看谁会喜欢所谓的监管?”
“或者,随便在华尔街上找个人,问问他对纽约州州长先生的观感?”
纽约州现任州长埃利奥特斯皮策,在99年至06年间,一直担任纽约州总检察长(就是美剧《亿万》里查克罗兹的那个角色),在任期间,他干了两件让老百姓高兴的事:整顿华尔街,和打击商业巨头的不法行为。
成效也斐然,包括纽约证券交易所前主席理查德格拉索,和美国国际集团前首席执行官莫里斯格林伯格这样的巨头,都被他成功的拉下马,所以,他也有“华尔街治安官”之称。
但对这个“监督”他们的人,华尔街多半把他当成瘟神了。
保尔森又转头看向窗外,无话可说啊因为。
“不说那些了,”冯一平忍不住拍了拍保尔森的肩膀,“汉克,大炸弹,是房地美和房利美啊!”
“你的意思是?”保尔森问。
“听了这个数据,我就更可以确定,接下来,无论是华尔街的投行,还是目前同样都披露了大量损失数据商业银行,以及关联的保险公司……将都不能幸免,”
“至于房地美和房利美,”他摇了摇头,“那更是绝对会出现问题,”
美国的房价,现在已经是全国性的下跌,因此,无论谁都清楚,房地美和房利美这两个贷款抵押巨头,此时一定在遭受重大损失。
房地美和房利美之所以会成为大炸弹,另一个主要原因是,他们两家所提供担保的抵押贷款证券或者债券,至少占美国流通债券总值的15%以上!
在相关证券都已经没人要的情况下,他们的损失,啧,冯一平都不敢想。
而房地美房利美一出事,他们发行的几万亿美元的和房地产有关的证券,谁兜得住?
那就相当于在保尔森他们,屋漏偏逢连夜雨,再遭遇泥石流之后,又来一场飓风,还是卡特里娜那个级别,人力所无法抗拒的飓风……
到那时,同样是做什么都迟了。
“所以汉克,别多想了,准备救助方案吧,”
冯一平说得轻松肯定,保尔森却听得汗透重衣。
在事不关己的时候,我们都会比较轻松,什么样的判断和决定都做得出来,但换做我们真正面对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轻松。
而在这件事上,保尔森就是会直接担责的那个人。
“那么,范围呢?范围要多大?”保尔森的声音有些涩。
冯一平又在他肩头上拍了一下,“这件事上,我认为,同样还是不要心存幻想,稳妥点,还是的考虑全部的银行,”
“不论是那些经营状况过得去,还是过不去的,”
“因为这个时候,我们没办法分辨,究竟哪些银行还好,哪些银行面临的局势很坏,不是吗?”
“比如,哪怕你现在给贝尔斯登的ceo打电话,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一定是我们所面临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对不对?”
这一点,保尔森完全赞同。
作为曾经的华尔街之王,他对华尔街的那些家伙,再了解不过。
不到最后的生死关头,他们绝不会松口,就是在松口的时候,多半也还想着马上就会有奇迹发生好像奇迹就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那金额?”保尔森已经在想接下来的问题。
美国的救市计划,好像是7000亿?
“这方面,我觉得,5000亿,7000亿,甚至更多,都能理解,毕竟,我记得1月份,总统先生为了刺激经济,所提出的那个一揽子支出计划,总额就接近1500亿美元,不是吗?”
那是1月中旬的时候,小布什为了提振经济,所通过的一项措施,就是希望通过一次性的退税,以及鼓励企业购买设备的减税政策,来给美国经济打一剂强心针。
结果,也就比打水漂好点吧,还是有好多美国民众,包括黄静萍,都能收到退税,但对美国经济的大局,自然不会有什么增益。
“那个计划动用的资金,就接近gdp的1%,这样广泛的救助计划,我觉得,哪怕是到10%,也不会过分,不是吗?”
我大天朝,为了应对次贷,都有一个4万亿人民币的计划,你美国,这可是为了救命,哪怕就是投个一万亿美元,那难道很多吗?
“同样,国会还是一个大问题,但越早做好这样的准备,越早做国会的工作,届时行动起来,就会更及时,不是吗?”
“你认为,是购买不流动资产,还是直接注资?”保尔森又问。
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有考虑,购买不流动性资产,也就是那些房贷证券,国会更容易批准,但直接注资,见效肯定更快。
“那就是技术范畴了,”冯一平说,“而且我相信,危机过后,用来救助的这些资金,应该都能收回来,”
“我甚至可以确定,肯定还会有不少的盈利,”
不得不说,包括很多银行在内,只要挺过了这轮危机,效益还是会非常不错。
也就是,到那时,他们的股价肯定又会上涨,届时收回投资,多少能赚一些。
保尔森站起来,“谢谢你,冯,”他郑重的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汉克,我们就别这么俗了好吗,”冯一平笑。
保尔森的笑有些干,他心说,我们还是俗一点好。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冯一平亲热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非常高兴,你能在这样的问题上,征求我的意见,”
“我也很高兴,以后遇到了感觉棘手的问题,能从你这里得到建议,”
一个人情?切!哪有那么便宜!
保尔森的笑停顿了一下,就是啊,冯一平这么精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自己糊弄过去?
他大概知道冯一平有所求的是什么,他也了解冯一平,不是没有底线的人,所以也没什么负担,“你有我电话,不是吗?”
这就是欣然默许了。
“但是冯,我建议,下周,你还是去一趟纽约的好,”
“我正有此意,”冯一平明白保尔森这是在提醒什么。
贝尔斯登,是他们要结算投资的第一家,这第一家,一定要打一个样出来,不然,他们基金之后收回投资的路,肯定不会平坦。
“刚好,有一个晚宴,我推荐你参加,”保尔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