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说出口之后,没有人在劝我,沈承面无表情,转身走了,唐影轩跟了出去,江军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也只叹了口气,刘佳扶着他慢慢走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沈诺。
沈诺紧紧握着我的手,她的上齿咬着下唇,嘴唇鲜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几天的休息,让沈诺的身体复原了很多,她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了,凹陷的脸庞也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沈诺,很美。
只是,虚弱的人,换了一个,这个人,是我。
“李可,我不想你死。”沈诺哽咽着对我说。
我伸手,擦干了沈诺脸上的泪水,我轻轻拍了一下沈诺的头,这一瞬间,那段被我遗忘的记忆,似乎隐隐有要被我记起来的征兆。那个时候,沈诺才十七岁,我好像,曾经也像这样,轻轻拍过她的头。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结局,结局不能变,能变的,只有通往这终点的路。我们已经都踏上了不归路,路上,会有人倒下,会有人流血,也会有人能够平安走到终点,不管每个人选择用怎样的方式到达终点,生命都是绚烂的。”我无奈地扬起了嘴角:“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曾经的辉煌,已经荡然无存,我不愿意就这样碌碌无为地死去,鲜血,会让我的生命看起来,更灿烂。”我对沈诺说。
沈诺摇头:“你死了,有很多人会伤心。”
“每一个人走的时候,都会有人伤心,这是人生的无奈。”我闭上了眼睛,眼角微微湿润:“我不一定会死,我相信你们,也相信自己,我们会很快查出真相。没有人愿意死,我也不愿意,沈诺,如果你明白我,就不要再劝我了,我想为这个专案组,为了已经牺牲的人,做最后一点贡献,哪怕只是蝼蚁之力。”
四周安静了下来,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我又陷入了昏睡,又是一个梦,这个梦,很长。我看到,我们都在同一条路上,那条路,直通浩瀚的天际,仿佛没有尽头。我们走的很慢,谁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走在路上的人,一个一个地变少,但是每一个人,都坚定不移地迈动着脚步。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深夜,窗外明月高悬。沈诺依然趴在我的床边,我轻轻翻下床,穿上了衣服,脑袋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看看手表,天已经快要亮了。我轻轻走出病房,刘佳和江军都睡下了,外面夜里值班的警察,都非常精神。
他们不敢偷懒,以免发生变故。
我没有发现沈承和唐影轩,我问那些警察他们去哪里了,警察告诉我,沈承和唐影轩一整夜都没有回来了。我的心里有些担忧,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沈承,沈承接电话的时候,我的心才放松下来。
我问沈承在哪里,沈承说他和唐影轩,正在无头女尸案发现场那条街区,沈承告诉我,他可能查出点什么来了。我的心一沉,说我马上过去,沈承没有反对。收起手机,在几名刑警的带领下,我赶到了沈承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里有很多警察,但他们都站着,只有沈承和唐影轩正坐在案发民宅前的台阶上,他们正在抽烟。天已经慢慢地开始有些亮了,昏黄的路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润,很清新。
我走到他们面前,问他们查到了什么。
沈承把烟踩灭,站了起来,他告诉我,这几天,他们的重点都放在了寻找潜在的目击证人上。我点了点头,这我是知道的。红衣女案,没有直接的目击证人,这是肯定的,因为当时我找了很久,赵达也找了很久,结果都没有什么线索。但是,这不代表没有潜在的目击证人。
所谓潜在的目击证人,一般指的是刑事案件中,看到和案件有关,但是又没有看见直接作案过程或者凶手的人。很可能,连目击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事情和案子有关系,甚至于,目击证人看到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找到了什么?”我问。
沈承:“找到了一个醉汉。”
“醉汉?”我反问。
沈承点了点头:“那个醉汉说,这起红衣女案发生前后的那几天,他深夜都会路过这里。”
“然后呢?”我继续问。
“他可能是潜在的目击者。”沈承又说。
沈承是在天黑的时候,看到那个醉汉的。醉汉正坐在地上,抱着一根电线杆吐,一开始,沈承他们并没有在意,是跟随沈承的警察怕醉汉太晚出事,过去查看了一下。谁知道,那醉汉说他每天都在这条街逛,能出什么事。
那醉汉明显已经喝的有点多了,还对扶他起来的警察推推搡搡的,等那醉汉看清楚是警察之后,吓得马上瘫软了,一个劲地跟警察道歉。沈承注意到这醉汉的说辞,所以走过去和醉汉交谈。
醉汉再一次承认,他每天都在这个街区走动,从来没有出过事。
当时,醉汉满嘴酒气,沈承把他扶到一边,耐心地听着醉汉结结巴巴地说话。醉汉孤身一人,好吃懒做,喜欢喝酒,经常打工一段时间就辞一段时间,挣得钱,全部和朋友喝酒去了。醉汉的家,就住在这条街区的尽头,而他喝酒的地方,是街区的另一边,那里喝酒便宜。
经常,醉汉都和朋友喝得天昏地暗,有的时候等到天亮才醉醺醺地回家。
沈承马上感觉有问题,所以,沈承试探性地提起了红衣女的案子。这醉汉吓得酒都醒了几分,他问沈承他们,不会还在查红衣女的案子吧。毕竟,当初赵达对外宣称红衣女已经结案了,凶手就是烂脸道士熊万成。
但是,坊间根本不信。因为太过诡异,众人更愿意相信是有谁招惹了恶鬼,被夺了性命。
沈承进一步询问发现,在无头女尸被发现的前几天,这个醉汉也和朋友在喝酒,一直到深夜才互相搀扶着回家。等到无头女尸被发现之后,醉汉才开始害怕,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夜里出门,就是怕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一直过了几个月,风平浪静之后,醉汉酒瘾犯了,这才又慢慢恢复了从前的生活。
“白天的时候,人太多,凶手不会动手,否则不可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最佳的动手时间,是在深夜,逃离现场,也是在深夜。”沈承对我分析道:“这是闹市区,每个时段都有人经过,我想的是,为什么会没有一个人看到,能找到这个醉汉,也纯属运气,照理说,凶手没法做到密不透风,目击证人肯定是有的,可是我找了这么多天,也都没问出什么来。”
沈承说,他已经找到了很多在尸体发现前几天走夜路的人,但是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人。沈承认为,不管是凶手先杀了人再移尸进密室现场,还是杀了人之后,制造密室现场逃离,都不可能手上什么东西都不拿着,毕竟犯罪需要工具,清理现场,也需要工具。
这里虽然是闹市区,但是却是比较贫穷的闹市区。
沈承想过,可能凶手一作案结束就上了车,再开车离开。
可是,在这样一片破街区,如果凶手真的这样做了,夜行的人肯定会注意到。一个人没提起,可能是疏漏,但是沈承找的这么多人,全部没有人提起,那就不再是疏漏了。
“那醉汉呢?”我问。
“送医院醒酒去了。”沈承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