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南的葬礼结束了,他的亲人,已经闻讯,赶到了渝市。鲁南的孩子,亲手接过了鲁南的骨灰盒,在整整齐齐的警察队伍面前,鲁南的孩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几度哽咽,但最终也没有落泪。
他说,在他很小的时候,鲁南就问过他,说万一有一天爸爸死了,你会怎么办。他说,我绝对不会哭,因为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鲁南回答,爸爸这么怕死,就算是为了你们,也绝对不会死。
鲁南,还和他的孩子拉了勾。
在我们的目送下,鲁南的家人,带着鲁南的骨灰盒回渝市去了,人要归乡,叶要归根。
鲁南走后,沈承没有给我们任何时间悲伤,他以专案组组长的身份,命令我们,全部到G市警局的办公室里去开会。雨已经停了,我们坐在办公室里,沈承站在小白板的前面,他的手里,拿着速写笔。
沈承低着头,调整了很久,才终于平静地开口,他说,我们目前最需要破解解决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林道凯的忏悔信,另一件就是鲁南死前留下的信息。
一叔和曼叔对忏那封忏悔信的解读,丝毫不差,这足以证明我们看不懂的文字,就是他们说的内容。但是,我们却未必可以找得到忏悔信上说的试验基地,找不到的原因可能有三个。
第一个,真正的林道凯根本没有死,或者,他已经死了,但却留下了假的信息,想要引我们进入圈套。第二个,林道凯真的死了,并且他的忏悔信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距离林道凯死亡的时间毕竟有一段时间了,就算真的有试验基地,也可能被幕后黑手转移走了。
但是,让我们不去侦查,绝对不可能。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忏悔信上的地址,是在边省,我们没有办法亲自去,所以能去的,只有两拨人:一拨是杜磊和青联会,另一拨是雍奇那支秘密队伍。
警方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派人去,一方面是怕打草惊蛇,另一方面是怕重要信息被不相干的人知晓。杜磊和雍奇,都在暗处,如果他们隐蔽行事,倒是可能不被幕后黑手察觉。如果忏悔信的内容是真的,那幕后黑手肯定没有发现林道凯的问题。
否则,幕后黑手早就去把道观上的指引给销毁了。至于幕后黑手为什么在林道凯不替他做事之后还留着他的命,还有待调查。这也是最让我们怀疑的一点,我们最害怕的就是,这是一个套。
如果我们入套,会不会又有人牺牲,又有多少人会牺牲,谁都不知道。
沈承并没有准备和我们商量这些事,他告诉我,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和维忠与杜磊通过电话了。这件事,将由他们全权负责,沈承告诉我们,我们只需要继续处理好G市的案子就行了,这样也不会引起幕后黑手的怀疑。
沈承,又提起了鲁南。杀死鲁南的,绝对是一个高手,普通人,就算用狙击枪,在大雨天,隔着那么远,也未必能够一枪命中,而且,他逃窜的速度很快,杀了人之后,消失在自杀林里,让警方无迹可寻。
沈承说,这个人,很可怕。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幕后黑手的团队中,的确还有这样一个可怕的人,那个人,当初在边省救走红衣,在沈承围剿红衣的时候,成功逃脱。那个身影,我一直觉得熟悉,可是我却始终认不出他是谁。
又或许,那只是我的错觉,那么远的一道黑影,想要辨别出来,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共三次行动,一次针对你们的爆炸案,很失败地没有成功,一次针对许伊的行动,被杀了六个人,同样很失败,第三次行动,又展开了,但是这次,他们很成功,李可,你能解释为什么吗?”沈承突然问我。
按照许伊之前的推测,可能是幕后黑手的团队出现了问题,又或许是幕后黑手自己出现了问题。连续两次,绝对不简单,如果不是发生了大事,幕后黑手绝对不会连续犯两次这样的错误,既然问题很大,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
“杀鲁南的行动,不是在幕后黑手的团队或者他自己产生问题之后下的决定,而是在那之前,已经计划了很久,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所以这次行动,成功了。”我回答。
沈承听了我的分析,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很快,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有可能。”
“之前,我们经常集体行动,杀鲁南的人没有把握全部把我们杀了,也没有把握杀了其中一个人之后,能逃脱其余人的追捕,所以没有动手。而分开行动之后,唐影轩一直跟着鲁南,凶手同样没有把握杀了鲁南之后,能逃脱唐影轩的抓捕,所以也没有动手。”我顿了顿,心里有些苦涩:“唐影轩离开鲁南,鲁南的身边,只剩下一群比较普通的警察,所以,他动手了。”
沈承点了点头:“给鲁南送行的致辞,不只是说给鲁南听的,也说给你听。李可,鲁南死于职责,既然他是警察,他就没有权力选择是不是参加我们的调查,这是他的天职,谁都没有错,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唐影轩,是鲁南在我们出发去香山林时候交给我们的,我们去的地方,更加偏僻,更加远,更容易被敌人得手,所以鲁南把唐影轩分配给了我们。
鲁南也是专案组的顶梁柱,幕后黑手,一定也早就想除掉鲁南了,而这一次,他成功了。
“鲁南留下了两个阿拉伯数字,6和4,这两个数字,和公交车怎样进入自杀林有关系。”沈承说着,用速写笔在白板上写下了这两个数字。鲁南的任务是调查公交车进入自杀林的手法,他说他查出来了,自然说的是查出公交车怎样进自杀林的了。
沈承说,他已经想了很久,他把这两个数字做了各种算法,替换成各种符号,但是还是没能够破译出来。他问我们有没有想出什么来,先是唐影轩摇头,而后是沈诺摇头,最后是我摇头。
我们几个人,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把所有能想到的全部说了出来,可是只要一说出口,就马上会被排除。鲁南在死的那瞬间,没有时间去思考,他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留更丰富的信息。猜测别人留下的暗语,本就是难事,更不要说是在人之将死的时候留下的。
“你们觉得,鲁南在死的时候,会想些什么?”沈诺突然问道。
沈承回答:“想着怎样留下我们可能懂的信息。”
但是沈诺突然摇了摇头,她说她突然想起来鲁南孩子说的话了。
沈诺说,她在上警校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个课题。那个课题,是关于人在死前大脑是一片空白,还是凌乱万分的争议讨论。沈诺十七岁进入警校,去B市找我,也是以警校交流生的身份,她也是很优秀的一名警校生。
沈诺说,她觉得,人在死前,大脑里可能不会只想一件事情,或许鲁南只要想的,的确是如何留下信息,让我们看懂,但是,人快要死了,鲁南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放下,不想其他的事情,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最让鲁南放不下的,应该就是他的家人。沈诺的心思很细腻,她说,鲁南答应过孩子,不会死,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