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材料发给沈诺之后,杨帆告诉我,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朱立的精神状况已经好了一些,当即,杨帆和我赶去了医院。朱立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他被送到医院之后,像发了疯一样,护士医生都不敢靠近他。
在刑警的帮助下,医生给朱立打了一定剂量的镇定剂,睡了一天之后,朱立才重新平静下来。忙活这么多天,不仅我没有睡好,许伊也是跟着我奔东忙西,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把她留在了人最多的警员办公室里。
杨帆并不知道许伊就是0案的受害者,但却看出了我非常紧张她,所以他让人格外留心许伊,所以我才放心将她放在警局里。
一进医院,我就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守着的刑警告诉我们,朱立已经被转移到了精神加护病房,杨帆问是怎么回事,那名刑警也说不上来,说是医院的建议。这所医院带有研究型功能,长期与当地的警方合作。
我和杨帆来到病房的时候,正有几个医生正围着朱立,好像在研究什么。很难得,朱立终于洗了澡,换上病号服之后,朱立身上没有了酸臭味,因为需要包扎头部,他一头油腻腻的长发也被剃掉了,只是他下垂的肥肉,让人看着还是有点不舒服。
朱立坐在床上,头上扎着绷带,傻兮兮地冲着我和杨帆笑,我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进来之后,医生一一和我们握了手,接下来,医生果然说了一个对案情调查非常不利的坏消息。医院方面通过检查,初步确定朱立患有思维破裂。
思维破裂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常见症状,表现为在没有智力损害、意识障碍、情绪激动等情况时,发病者的言语表现为句与句之间缺乏联系。
杨帆身为刑事警队的队长,专业知识还是具备的,他有些惊讶:“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这病了?”
的确,虽然朱立有恶心的怪癖,但之前我们和他交谈,他的思维都很清晰,而且他还经常给电台打电话聊天,我完全没有办法把朱立和思维破裂这种精神疾病联系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杨帆还是不信,他指着朱立问了一句。
朱立傻兮兮地回答了一句:“我吃过饭了。”
朱立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让跟在边上的几名刑警笑了出来,但我却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思维破裂的表现。杨帆退到我身边,偷偷问我,朱立是不是装出来的。我摇摇头,朱立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这家医院比较权威,鉴定的结果出错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医生,这个病人对警方很重要,还麻烦你们再确认一下鉴定结果。”我想了想,对医生说道。
尽管我的语气已经非常客气,但还是引起了一个医生的不满,没有医生希望自己的结论得到质疑。杨帆也觉得很棘手,所以也要求再对朱立进行鉴定,在杨帆的压力下,几个医生才表示,会认真再进行多次检查,以给出最确定的结果。
医生全部出了病房之后,朱立突然又阴阳怪气地念叨起了那段经文,但我们只要一问他问题,他就马上会回答不相关的话。
和杨帆出医院的时候,我们都感觉到了一阵头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关键的人物,但他却又突然变成了这样。就算朱立现在说出了一些重要线索,在法律上,他的言论也不能够成为有效的证据。
这期间,我又见了邱兴化案件的目击证人郑大勇,他对我说的,和卷宗材料上记录的一模一样,也没有任何疑点。
就在案件重新陷入僵局的时候,沈诺来了电话。沈诺对我交待的事情很上心,我一嘱咐她,她就立刻瞒着赵达,和她所谓的刑警朋友一起去了铁木观。烂脸道士称,邱兴化的确在六个月前去过铁木观。
烂脸道士之所以会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邱兴化是在晚上的时间敲开铁木观的大门的。去铁木观的人,都会在天黑前离开,怕遇到“脏东西”,晚上去的,很少,或者可以说没有。
沈诺告诉我,开门的是烂脸道士,但是邱兴化却指名道姓说要找熊万成。之后熊万成把邱兴化带到了自己的砖房里面,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熊万成和邱兴化才从砖房里出来,烂脸道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诺担心烂脸道士说谎,还特地询问了好几个经常上山祭拜的群众,果然,很多人都声称之前看到了邱兴化。由于邱兴化从铁木观出来的时候,对着熊万成三叩九拜的,大家都记得很清楚,不过大家都以为邱兴化太虔诚,也没太在意。
而最重要的信息还不止于此,沈诺给烂脸道士听了邱兴化的录音,烂脸道士竟然辨认出了录音的内容。铁木观里的道像面目狰狞,和其他道观不太一样,不仅如此,就连他们做法时念的经文,都和其他道士不一样。
据烂脸道士说,这种经文的发声方式是熊万成十几年前带回铁木观的,他也不知道熊万成是从哪里搞到的。由于发声方式太难记,也只有熊万成和烂脸道士记住了,随着铁木观道士人数的减少,现在更是只有他和熊万成知道了。
而邱兴化录下的那段经文,是他们在替人除病的时候念的。
“熊万成和这个老道士,一个裂唇,一个烂脸,我总觉得都很奇怪,我怕烂脸道士说谎,但是他给了我一本书,是关于那种发声方式的,说是十几年前熊万成带回铁木观的,我已经托朋友给你送过去了,大概明天会到吧。”沈诺对我这样说。
“好,谢谢。”沈诺说完之后,我着急挂电话,但沈诺马上又叫了我一声,我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沈诺又在问这个问题了。
“案子处理完就去。”说完,我把电话挂掉了,现在,我的脑子里想的全部是沈诺给我说的那些话。
立刻,我和杨帆以及其他几个警队的负责人讨论起了案件。
利用鉴定手段,很容易就能辨认出一本书是十几年前的,还是刚刚伪造出来的。沈诺拖朋友给我送的书还没有到,我只能假定烂脸道士说的都是真的。
我先不去想熊万成是从哪里得到这种经文的发声方式的。现在可以确定下来,邱兴化六个月前的出远门,是转站坐火车,掩人耳目地去找熊万成了,而他们在砖房内交谈的内容,很可能就跟双方都会的经文有关系。
邱兴化对熊万成三叩九拜,很明显是邱兴化有求于熊万成或者熊万成给了邱兴化什么帮助,我推测,是熊万成教给了邱兴化这种奇怪的经文和那种血腥残酷的仪式。
听到我分析到这里,在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一个念头涌上了众人的心头,杨帆先说了出来:“邱兴化和熊万成,是谁在蛊惑谁?”
没错,我们一直在想那些人自愿被杀,是因为邱兴化蛊惑了大家,包括熊万成。可是这么一分析,我突然觉得受到蛊惑的那个人,好像是邱兴化……
“不对不对,不合理,哪里有人蛊惑别人把自己给杀了的?”立刻有一名刑警否认大家的想法。
大家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通。无奈,我们换了一个思路,我们先不去想是谁蛊惑了谁,而是去推断为什么邱兴化会千里迢迢去求一段关于除病的经文。如果说是当地的人去找熊万成,还可以说的通,但S县和G市相隔这么远,熊万成的名气显然还没有大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们的分析是成立的,那邱兴化求除病的经文,目的何在?是救他重病的妻子徐凤?”又一名刑警问出了大家心头的疑惑。
“不。”我马上摇头,“邱兴化去找熊万成的时候,他的妻子还没有假装生病,而且邱兴化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显然,他求经文不是为了他的妻子。”
“那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将经过仪式处理的内脏弄回家里,让他们家的人食用?”杨帆说道:“如果说是为了治病,也就这个理由说的过去了。”
邱兴化把那些内脏放回家里的时候,是剁碎了放碗里的,也尽量将上面的福尔马林味清洗过了,可以推断,他把人的内脏伪装成动物肝脏,是故意要让家人吃下的,因为他知道家里没有人舍得扔。
“还有,仪式不是没有完成吗,如果他真的相信那些东西能救人,就不怕仪式没有完成让人吃下,会治不好吗?”又一个刑警开口说道。
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案件的新进展,让大家困惑的同时,也更加兴奋起来。
就在大家讨论的热烈的时候,我打断了大家的话:“或许,邱兴化只是为了试验……他要救的人,根本不是徐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