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是什么样的感觉,以前秦瑶在上生物生理选修课的时候没什么清晰的概念,只觉得堕胎这个行为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残忍和失败。
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被冠以这样的标签,残忍而失败。
"准备好了吗?"杨旭已经穿戴好了手术服,他带着帽子口罩,宽大的袍子遮挡了他的身体,只留下那双眸子,乌黑,沉沉,带着医者天生的悲天悯人和决然。
"好了,谢谢你了。杨医生。"
杨旭忽然觉得讽刺,但还是沉默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话。
云玦在病房里心意烦躁,他现在还不能下床。他许久都不说话,整个人漠然憔悴,机那里照顾他吃饭的特护见他一直不说话。想打破沉默,便笑着问道:"您放心好了,杨医生的医术在整个东泽市都是数一数二的。"
"你出去吧,我不想吃饭。"云玦烦躁地挥手,似乎不想和那人说话,甚至都懒得掀开眼皮看他一眼。
"云少,那午饭呢?"
"我说你滚!"
云玦忽然抬眼看了看,那冰冷的眼神让对方情不自禁地颤栗了一下,然后暗暗地咒骂了一声就离开了。
云玦有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不断地扩散,蔓延,在心里不断地扩散,一直扩散。最后烦躁地扔掉了手边的东西,一人生闷气。
云恬悦得知今天秦瑶做手术,便到医院来。一方面是等秦瑶出来了陪陪她,一方面是和云玦好好说说话。他的性子冲动,虽然这么多年在花丛中来往不沾身。但这样的男人在认真对待感情的时候恰好不知道怎么做。
往往让女孩子没有安全感,云恬悦决定以姐姐的身份和云玦好好说说。
云恬悦到云玦的病房外时,特护刚刚从里面被骂出来。心情十分不好地,一看到云恬悦,瞬间面色变了,很不自然,但还是尽力地扬起了微笑打招呼:"夫人您来了呀,云少在里面休息。"
"知道了,谢谢。"云恬悦淡雅一笑,推门进去了。
云玦果然是心情不好,但是碍于身上的伤,更是心情燥乱。
"怎么了?生气了?"云恬悦笑着问道。
"姐,你怎么来了?"云玦脸上表情不自然,可对云恬悦到底是心里敬畏,自然不敢发脾气。
"阿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是有心事就和姐姐说说。"
"姐,秦瑶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我不放心,要不让护士把我放在轮椅上,我去手术室外等着。"
"你现在伤口刚好,要是挪动一下伤口崩裂开了怎么办?秦瑶你就放心好了,杨旭会照顾好她自然不说,我过会儿也会去看她。"
"好,谢谢您,姐!"
"你说的这是什么客气话,我是你姐。这些都是应该的。"云恬悦悄然安抚了云玦的情绪。然后吩咐了特助要是手术室有什么消息就第一时间过来告诉自己。
而在另外一边,杨旭已经要结束手术了,从秦瑶的腹中取出来的胚胎,刚刚发育成型,放在盘子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冰冷的盘子里还呼吸着,不过渐渐地就微弱了下去,很快就失去了生命特征。
"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杨旭走到秦瑶的身边,他选择的是局部麻醉。但是也存在麻醉觉醒的情况。不知道秦瑶怎么样,不过杨旭看她的时候。秦瑶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眼角的泪水却显露出了她的哀伤。
"不要伤心了,你和云玦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许多孩子。"
秦瑶忽然摇头,不过很快就停下来了。
护士为她处理好身体,秦瑶基本上已经能扶着门出去了。她面色苍白憔悴,身体更是虚弱。
"我自己走就好了。"秦瑶推开杨旭和护士的手,自己走了出去。
杨旭刚要让一个人跟上,秦瑶就转身说:"我直接去云玦的病房,不用了。"
于是杨旭也就作罢了。
云恬悦得知秦瑶从手术室出来,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不过到的时候,手术室里护士来来往往地收拾东西,不见秦瑶和杨旭。
"人呢?"云恬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抓住了其中一个护士问道。
"说是到云少的病房了。"护士十分不解地看着云恬悦。
她刚刚从那边过来,一路上没有见到秦瑶。她急忙走近手术室,先开了厚重的窗帘就看到秦瑶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离开了。
云恬悦掏出手机给秦瑶打电话,要是她要走,恐怕是不会接这电话了。
但是意料之外地,电话接通了。
"恬悦姐,我走了。你和云玦说一下,我再也不会回来了。让他忘记我吧。"
不等云恬悦说什么,秦瑶已经将手机从车窗里扔出去了。
任凭云恬悦在电话中使劲地喂,始终是没有声音。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云恬悦忽然心里沉沉,自己要怎么和云玦说。
她回到病房的时候,云玦十分紧张地看着云恬悦的身后。但是始终没有看到秦瑶跟在她的身后。
"人呢?"云玦追问,面色焦急。再看云恬悦的脸色,十分难看。
"是不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云玦继续追问。
"不是,阿玦。是出了另外的问题,你准备好听了吗?"
"什么?"云玦心里狂跳,十分难过。
"她走了。"云恬悦觉得嘴巴里十分艰涩,说出这三个字更是艰难。
"走了?姐,你把话说清楚啊!走是什么意思?"云玦都觉得自己要急死了,可云恬悦就是说不出重点。
"她电话我说,她要离开这里。不知道要去哪里。"
"走了…走了?"云玦忽然没了精神气,整个人情绪突然放空了。瘫软在床上,眸子失去了焦距。
"阿玦,你怎么了?和姐说说话。"云恬悦坐在床边,抓起云玦的手十分担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地离开?
"是不是很好奇?"杨旭忽然站在了门口,冷眸看着云玦。
云恬悦知道,杨旭马上就要说不好的事情,本是要阻止的。要是说的话,担心弟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你什么意思?"云玦看着杨旭,眼睛爆红,若是现在身体没问题恐怕是要上去和杨旭好好打一架了。
"我的意识是,刚刚拿孩子DNA和你的DNA做了对比。孩子他爹,你竟然怀疑秦瑶。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们一路走来,我们外人都看在眼里秦瑶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但是你竟然怀疑她?"
杨旭的正义感在爆棚,实在想要揍一顿云玦。
"会不会,秦瑶听见了什么。知道了你心里想的事情?"云恬悦忽然睁大了眼睛问道。
"难怪了..."杨旭忽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容十分凄惨难过。
"难怪什么?"云玦皱眉,冷冷地拧眉看着杨旭问道。
"难道她没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就同意手术,为的就是照顾你身子基本上好了。然后再手术,才离开..."
云恬悦一看云玦的神色,知道他现在十分痛苦。悄然走到了门口,给杨旭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要是再说下去,阿玦的心里会受不了。
两人出去以后,气氛有点冷。
"秦瑶会去哪里?"杨旭微微叹息了一声,"她身体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应该在家里修养才是。"
"她会照顾好自己,暂时不会有事。"
云恬悦随意和杨旭闲聊了两三句。然后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给宗政煌去了一个电话。
"宝贝,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边的宗政煌似乎心情十分好。
"不好,秦瑶走了。你能找人跟着她吗?我担心她出事情。"
"走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云玦呢?"
"两人之间的事情比较复杂,等晚上回去我再和你解释。你先找人跟着秦瑶,让她不要出事了。"
"恩,这件事交给我好了。"宗政煌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秦瑶虽然离开了,扔掉了电话。但是瞬间落入了宗政家的追逐之下。
回了病房,一看云玦。一只手臂挡住了面颊。沉默,无尽的沉默和冷淡。拒人千里之外。
"阿玦,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我会常来看你。"
云恬悦不会说太多,责备的话,恐怕他的心里更是责备自己。自己多说了也只会让他心里压力更大。安慰的话,若是站在秦瑶,站在母亲的角度。她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弟弟,更无法说是秦瑶了。所以安慰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所以让他自己想好了,有些时候。人是会一点点地长大。至于这个过程,只有自己走过一遍才知道。
云玦没说话,翻身将被子闷在头上。
云恬悦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眼眶有点发热,是不是眼泪掉下来了不知道。可云玦发现自己心里好难受,那种难受就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一点点。难受极了...
自己辜负了秦瑶,自己是畜生!竟然作出了不信任她的事情,竟然这般伤害了她。
但再多的后悔,也无法弥补秦瑶的痛,一旦心被戳了一刀子。即使伤口愈合了不流血了。但是那个疤痕还在,一直在。永远地疼在那里,痛在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