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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离儿嫁给三叔就好了呀。
离儿嫁给三叔,就好了呀……
离儿稚嫩的声音像晴天霹雳一下,在脑子里炸开,反反复复的回响,几乎令我窒息。
长久以来,盘旋在心头的阴影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并且化成了一只黑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
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冰凉。
我一开始并不在意,毕竟——刘轻寒是个称职的长辈,曾经也是个称职的“父亲”。离儿对刘轻寒的亲近,天性也罢,缘分也罢,作为一江两岸两个敌对势力中间的缓和也罢,于人于己都有好处,所以,我一直放任着她对他的亲近。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女儿,居然会对刘轻寒保有的那样的“非分之想”!
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这个男人,她母亲曾经的——丈夫!
怎么可以!?
裴元修蹲在我的身边,饶是他那样沉稳内敛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也大吃一惊,半天缓不过神来,呆呆的望着一脸天真,甚至还带着几分企盼的离儿。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都哑住了。
半晌,还是裴元修先回过神,他笑了一下,伸手一点离儿的小鼻子:“离儿,真不害臊。”
离儿眨了一下眼睛,却真的一点都没有羞怯,反而带着一点莽撞的天真道:“为什么要害臊?”
“……”
“阿爹喜欢娘,你们不是就成亲了吗?”
“……”
“离儿可喜欢三叔啦!”
“……”
这一次,我和元修是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明明是大热的天气,帐篷里甚至有些高温,我却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几乎让我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帐子被撩开了。
薛慕华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拿了被子过来,先给他——”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看见我们三个木然的样子,立刻感觉到了帐子里诡异的气氛,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走到床边将被子抖开,给刘轻寒盖了上去。
等她盖好了,离儿牵着被角,小心翼翼的给掖严实了。
离儿,的确如裴元修所说,温柔,善良,细心,可这个时候,她越温柔善良细心,我的心里就越难受。
和刘轻寒的过去,我从不后悔,即使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痛苦,即使分开的时候曾让我痛彻心扉,可是我仍然感激,上天让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最美的回忆。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女儿,会牵扯进来。
我的女儿,居然会想要嫁给他?!
想到这里,我越发难熬,有一股说不出的怒火从心底里燃烧起来,我两步走上前去,将离儿从床边抓了回来:“离儿,跟娘回去。”
“不,我要陪着三叔。”
“跟娘回去!”
我没有声色俱厉,但已经隐隐透出了火气,离儿从来都最怕我生气,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固执:“三叔为了救离儿才生病的,离儿要留下来照顾三叔!”
“你——!”
我瞪着她,几乎要发火。
这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温柔的力道,像是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唯一的一点缓和,转头一看,却是裴元修。他对着我们笑了一下,然后对离儿道:“离儿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这么心疼长辈,你三叔知道了,病一定马上就好起来。”
离儿立刻笑得眼睛都眯了成了一条缝。
“那,阿爹和娘就把三叔交给你了,离儿要好好照顾他。”
“离儿知道了!”
裴元修笑着摸了一下离儿的头顶,然后站起身来,将我从大帐里拉了出去。我不悦的挣扎了两下,可挣不脱他看似温柔却有力的手,气咻咻的道:“你干什么!你还让离儿——”
“青婴!”他看着我,像是有些哭笑不得的:“难道,你还真的把离儿的话当真了?”
“……”
“孩子的话,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跟她认真。”
“可——”
“离儿才多大,她懂什么呢?”
他笑着看着我:“人的一生有多少变数?就算她现在是认真的,也许明天就抛到脑后去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小孩子能有什么长性呢?”
“……”
“更何况,刘轻寒,他可不是小孩子。”
“……”
“离儿这一头热,热不了多久的。”
我怔了一下,心里的症结倒是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解开了。
也对,离儿还这么小,她懂得婚嫁,但她哪里懂得情/爱?更何况,刘轻寒毕竟是个大人,他也的确是将离儿当做自己的晚辈来疼爱,也许因此才给离儿造成了一些错觉,如果他知道离儿的遐想,又怎么会放任呢?
想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也不知是笑我自己的过度紧张,还是笑离儿的天真莽撞。
裴元修捏了一下我的指尖:“你太紧张离儿了。”
我苦笑:“谁让我是当娘的。她说出这种话来,我又怎么能够不心惊?”
“若是个儿子,你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吧。”
“……嗯?”
我茫然的看着他,却见裴元修微笑着看着我,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深意。
他的意思是——
我蓦地明白了过来。
“青婴,我们——”
他在我的耳边还要低声说什么,可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抬起头来看向前方,那淡淡的笑容很快敛起。我也抬起头来,原来是屠舒瀚正在集结他的人,走到营地大门口站着,正看着我们。
他也是经过了一夜的混战,一身铠甲沾满了血迹,甚至连卷曲的头发在阳光下也泛着血色,却越发衬托出这个人的剽悍和精干。我隐隐感觉到,裴元灏提拔这个胡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那双轮廓深邃的眼睛,看着我们,若有所思。
我轻轻说道:“你还是先回避一下。我过去跟他说两句。”
裴元修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也没有坚持,便转身朝营地另一边走去。我这才走到屠舒瀚面前,微笑着说道:“大将军,这一战辛苦了。”
屠舒瀚收回了如猎鹰一般的专注的目光,看向我,微微一笑:“义之所在,本将军不言苦。”
我笑了一下。
他也不会言苦,这一仗打退了东察合部二十万大军,还硬生生的活捉了一个擅攻坚战的佔真,可谓大获全胜,他要是回朝,裴元灏是少不了封赏的,而他那个充满了野性魅力的妹妹,自然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义之所在,是大义的义,只怕也有利益的益。
但,不论如何,他来,已经是我们莫大的幸运了!
我微笑着道:“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大将军之前的决定。”
对于我问出这个问题,屠舒瀚似乎也并不意外,但他也没有回答,而是笑着看了看周围,说道:“刘大人呢。”
“他,他受了点伤,现在正在疗伤。”
“他没事吧?”
“没有大碍,大将军放心。”
“那就好。”
他好像真的很关心刘轻寒的状况,听说他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抬头对上我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神,又笑了起来,道:“驸马身处龙潭虎穴的事,只怕长公主也早已知晓,若驸马身有不测,本将军在长公主面前可不好交代。”
“哦……”
他这话既是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会关心刘轻寒的身体,也同时回答了之前我的问题。他要向长公主“交代”,这就已经向我们表明,他现在已经,或者说准备站在长公主和刘轻寒这一阵营了。
看来,裴元珍给尤木雅的那点甜头,没有白给的。
我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夜的混战让我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突然之间觉得全身脱力,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便只是做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屠舒瀚看着我身后刘轻寒休息的那顶帐篷,目光却久久没有收回来,反而越发深邃:“刘大人,也是伤得其所啊。”
“什么?”
“刘大人保护的那位离小姐——就是离公主吧?”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愕然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缕高深莫测的笑意,说道:“皇上下令,寻了这么多年的离公主,没想到竟然会让本将军在年宝玉则遇上。夫人,这到底是本将军和离公主的缘分,还是离公主和皇上的缘分呢?”
我的脸色顿时变了。
“屠舒瀚,你想干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但他身后那些已经列队整齐的士兵这个时候早已严阵以待,只等他一声令下!
糟了!
我竟忘了还有这一点!
屠舒瀚虽然跟我们结盟,但一切都是在不背叛朝廷的前提之下,他始终是忠于皇帝的。而这些年来,裴元灏一直在寻找离儿,不论我在他身边与否,这都是他的骨肉,以他的帝王之尊,必然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一直流落在外,要找,也是理所当然的。
屠舒瀚从我,从刘轻寒手里都得到了不少好处,但如果他把离公主找回去,那才真的是大功一件!
一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心都沉了下去。
昨夜那一战,虽然屠舒瀚和洛什都出了兵,无疑作为主力的蜀军伤亡是最惨重的,屠舒瀚如果要在这个时候动手,虽然我们未必会让他捡什么便宜,但这必然造成蜀军的第二次重创。
而离儿,我更不能保证,在兵荒马乱里面,她不会出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边。
还没回头,那股浓浓的血腥味立刻钻进了鼻子里,刺得我微微瑟缩了一下。
而屠舒瀚一见来人,脸色也微微的变了一下。
“看来,屠舒瀚将军留在年宝玉则,还有所图啊。”
一听这声音,我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是裴元丰。
现在,在年宝玉则,唯一还能跟屠舒瀚对决的,也许就只有他了!
一看到他,屠舒瀚的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显然,皇帝没有跟这个“齐王”彻底翻脸,让所有的朝臣面对他都有些不知所措,而我立刻意识到,现在裴元丰的双重身份,正是我们最大的保护伞!
屠舒瀚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道:“末将所求者,离公主也。”
“我不知道什么离公主,我只知道,那个帐篷里的,是西川颜大小姐的女儿,谁碰,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