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脑子的正常人,都不会十几个人去挑衅上百人的队伍,又不是传说中的单兵之王。
所以甘成泽这回围剿,更像是追捕。这也是他实在闲得太久,平日连个蟊贼都见不到,难得有伙歹人岂能放过
徐元佐却觉得这样毫无意义,若是知道这么点人,理都懒得理他们。不过既然已经绑回来了,索性扔到金山岛上去开荒吧。这些人不同于军户,没人在意他们生死,扔点种子和少许粮食就行了。如果死在岛上,埋了还能肥地。
说起来,徐盛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如果还活着,就叫徐盛把他们管起来,好歹也得自给自足才是。徐元佐道。
甘成泽应声选了一个老兵带四个新人,将这些破落的歹人押送到金山卫去。到了那边,自有接头的人会安排他们上岛。
其他人看了都说徐家公子实在仁义,这般菩萨心肠,必有好报。段兴学也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于铁石心肠,微微有些尴尬。
徐元佐重新上了马,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赶路。
从唐行到苏州的第一站是甪直, 天不亮出发,恐怕到了天黑才堪堪能到。发生了这场伏击事件,又得拖延得晚些了。不过众人得了谈资,接下去的路倒是轻松愉快了许多。
因为对手实在太渣,叫人颇觉得重拳轰在棉花上,并没有什么成就感。许多没去的人倒是兴致高昂,参与围捕的护卫都有些情绪低落。想想也是,平日训练那么辛苦,流血流汗,结果真的对阵却是这种货色。何苦来着
徐元佐也在反复考虑一个问题:自己的心肠是不是有些太硬了。
金山那边,日子恐怕很不好过啊。徐元佐叹了口气。
段兴学重重摇头:敬琏,这天下哪有好过的日子我们读书不苦么将士守边不苦么农夫耕种不苦么他们犯下重罪,得你回护已经是万幸之事了。就算再苦,未必能洗清他们的罪过。
徐元佐看了看段兴学,发现这书生还是颇有些愤世嫉俗。却朴素地追求公道两字。相比之下,自己可能因为抒情的东西读得太多,时不时带出一些软绵绵的情怀。
多谢戒子兄教我。徐元佐马上欠身道。
段兴学拱了拱手:岂敢。他又道:我知道敬琏兄阅世尚浅,不过有时候咱们对坏人的宽容,恰恰是对善人的作恶啊。
徐元佐苦笑。他吸了口气冷气,心中似乎疏解了许多,只能将心情的突然低落阴郁归结到季节上去。
冬天嘛, 总是容易情绪低落的。
过了酉时,天青如幕。远方映出点点灯火,那便是甪直镇了。
从唐行到苏州城,有水陆两条路线。大队人马闲闲散散逛过去,都得走两天。不同的是水路比较悠闲,陆路比较疲劳。不管水路陆路,大多要在甪直过夜。这个小镇可谓苏州东南的交通枢纽,客商云集,即便入夜了还是人声鼎沸。
徐元佐骑了一整天的马。腿都快并不拢了。一踏上甪直的青石板路,他便下了马。径自走在前面。更前面探路的弟兄已经借好了人家,乃是当地一户势家,也曾做过京官。徐璠的帖子递进去,借一套别墅还是没问题的。
徐元佐本想考察一下甪直这边的旅舍生意,顾水生已经都安排好了人,尽量争取每家客栈都有人去住。好生观察。这让他多少有些感触:这帮小子总算能够自己找活干了,不用什么都亲力亲为的感觉真好。
一路同行的诸人,纷纷告辞。本来就不是约好的同行伴侣,明日能否碰到都是两说。不过徐元佐看到这些人满脸疲惫,又想起了自己的镖局计划。可惜如果运量过少。镖局肯定是会亏本的,而要增加运量,又要涉及到技术革新的问题。
真想承包几条铁路线搞运输啊
徐元佐在心中轻叹一声。
今晚早些洗漱休息,甪直到底是大镇,不用太过担心。徐元佐对甘成泽道。
甘成泽嘴上应诺,心理却道:出门在外,终究不能太放松警惕。
徐元佐叫人烧了热水,也准备烫脚上床,突然下人来报:有客求见。
徐元佐只是闭了闭眼,脑中罗列了几个可能,心下都做了预案,整了整衣服便去见客。因为他也是借住的客人,自然不能在正堂接见客人,便请人到了花厅奉茶。等徐元佐到了花厅,见了那人背影,心中徒然生起一股警觉。
这人不像是正路子上的。
看他打扮,头顶月白软结,身上浅色劲装,脚下黑色马靴若是出现在古装片中,绝对是一方侠客的风范。而在如今,这种画风叫做非主流。
正常人哪有冬天穿浅色出来的冬月开始尚黑色,大街上走动的哪个不换深色衣服而且软结劲装,在这崇尚宽衣广袖的隆庆时代也太过吸引眼球了。
徐元佐立了立,想是脚步声惊动了这位侠客,见他缓缓转过身来,手里提着一柄镶金折扇。以徐元佐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当然不会觉得那是武器,大约是为了彰显特立独行而准备的配饰吧。
在下华亭徐元佐,不知尊客如何称呼徐元佐面带笑容上前招呼。
那人双手抱拳,倒是有些精神。他道:在下东山翁弘济,草字元善,见过徐相公。
徐元佐暗道:果然是不懂士林规矩的莽夫。
徐元佐笑吟吟上前请他落座,又吩咐下人道:奉茶。再请罗先生来作陪。他说罢,转向那翁弘济:罗先生是徐某的良师益友,也是个磊落好汉,最喜欢结交兄台这等人物,今日不能不见。呵呵呵。兄台一身劲装,仪表非凡,定非俗人,不知从何处来
翁弘济也呵呵一笑,道:正是有缘。他又道:翁某家在胥口,乃是当年伍子胥为吴王练兵之地。
哦,胥口。徐元佐偏着头想了想:可是在灵岩山下,毗邻木渎
翁弘济抚掌笑道:徐相公果然博闻强识,佩服佩服
说话间,罗振权已经龙行虎步过来,站在了花厅之外,双目紧紧盯着翁弘济。
未完待续。。
: 求各种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