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女子,且还是身有旧疾病弱扶风的女子,竟有这般的魄力和谋断。
韩栎觉得惭愧,他苦读十年,却不及她半分。
他犹豫了几次想要开口,可尽管心里对立储的事有诸多想法和看法,但还是无法毫无顾忌的说出来,毕竟,一旦出来你就要为你的话负责,无论对错!
韩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听着。
“立储之事……”宋弈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胡泉隔着门回道,“老爷,郑督都到了!”
众人惊讶的看着宋弈,宋弈朝大家笑笑起身去开了门,随即郑辕大步进来,众人纷纷起身和郑辕行礼,胡泉重新搬了椅子进来,幼清起身朝郑辕福了福和宋弈低声道:“那我……”她将座位让给郑辕。
“无妨。”宋弈朝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显得因为是女子而矮着别人似的,郑辕侧目看了幼清一眼,很自然的在胡泉新搬来椅子上落座。
幼清没有说话,又重新坐了下来。
“各位大人商议的如何?”郑辕惯常的面无表情,腰背挺直的坐着,与众人的气质大相径庭,一身的英武之气,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廖杰主动将幼清方才说的策略和郑辕大概说了一遍,郑辕稍点就透,他听着回眸看了眼幼清,颔首道:“此法甚妙!”
“确实周全。”单超也颔首,看着幼清道,“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如幼清一个弱女子,实在惭愧。”
幼清红着脸去看宋弈,宋弈朝着她淡淡一笑,显然是接受了单超的夸赞,倒是薛镇扬客气的回道:“大人千万不能这么说,她总归是女子,有点小聪明罢了!”可他嘴上这么说,眼睛看着幼清,满是欢喜和骄傲。
幼清垂着头心头失笑。
“如今便在想立储之事。”郭衍蹙眉道,“五日后立储之日已过,圣上若就此不提,我们恐已无合适的法子。”
宋弈就朝郑辕看去,郑辕回视他一眼,又看着众人,淡淡的道:“诸位可还记得陶然之的”扶乩之事“?”
大家当然记得,当初陶然之以“子启生,异心乱政”一卦和严安污蔑宋弈异心乱政,若非当时宋弈谨慎收敛,怕是已经被这一卦结了性命!
“你的意思是效仿陶然之?”郭衍不解,凝神问道,“可如今后宫之中只有一个张茂省,他和蔡彰同流合污,虽说立场不明,可断不会轻而易举的来帮我们。”
宋弈笑而不语。
“大人只知道张茂省是蔡彰推荐给圣上的,却不知……”郑辕说着一顿,道,“蔡彰和张茂省却是由郑某介绍相识的。”
郭衍一愣,廖杰一忍不住露出个啊的口型来,指着郑辕道:“郑督都,你藏的真够深的?”
“倒不是藏,只是我一直与张茂省交集不多,也无需他的相助,所以,便没有提起过此事。”郑辕轻描淡写的说着。
郭衍和单超对视一眼,又去看薛镇扬,薛镇扬道:“那郑督都的意思是,可以让张茂省再卜一次卦,若卦象显现,圣上会相信吗。”
“此事郑某不敢肯定,要问张茂省方可。”郑辕颔首,又道,“但,或许可以一试。”
单超捋着胡须,沉声道:“此事我们要仔细商议,力求做到自然求真,也不可暴露张茂省和郑督都以及我等的关系!”
“那是自然。”郑辕颔首。
有了郑辕这一番话,大家的心里总算是安定下来,廖杰喝了半盏的茶,忽然转头过来看着郑辕,问道:“那这么说来,蔡彰和郑督都也是关系匪浅了?”
“以前是。”郑辕知无不言并无隐瞒的意思,“只是大殿下一事之后,他与我来往已经甚少,我看他似乎对海禁一事颇为上心,倒不知为何!”
这么说蔡彰和郑辕没什么关系?幼清听着微微一愣,因为她一直以为蔡彰和郑辕私下里还是有来往的,当初蔡彰去薛府闹腾周文茵的婚事时,郑辕还陪同一起的,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
如果蔡彰和郑辕关系不似从前,而他又看似控制了张茂省,那么,蔡彰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呢?
幼清朝宋弈看去,宋弈也正朝她看来,两人正在想同一件事。
等大家一散,幼清和宋弈并肩往内院走,她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是倭国做的,可是单凭倭国人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难道就不怕触怒了大周?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依仗,又或者和什么人达成了共识?”
“你是说里应外合?”宋弈挑眉看着幼清,幼清点了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宋弈牵着她的手,点了点头,道:“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虽是猜测也要证实,只要有人做了,就必然能查出来。”
“嗯。”幼清点了点头。
第二日,幼清第三次药浴,这一次比前两次感觉要稍微好一些,但因幼清身体越发的虚弱,出来后依旧和前两次一样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方才醒来,等三日后第四次药浴时,她已经连坐在浴桶里的力气都没有了,必须要蔡妈妈和采芩两边扶着,否则便会往下滑要栽进水里。
宋弈把她抱回床上躺好,幼清的呼吸又轻又缓,他在她唇角亲了亲又亲才出门去,江淮在门外候着,见着他出来便回道:“爷,临安传来消息,说倭国商队在宁波登船后,趁夜抢杀了沿岸的渔民和商铺,死伤约有数百人!”
宋弈眼睛一眯,眸底又冷又厉,他冷声道:“如今他们人在何处?”还真的被幼清猜对了,这些人,真的不是商队,而是一帮狼人乔装而成,上了岸便开始烧杀抢夺,俨然便就是倭寇。
根本不用他动手作假!
“此事可报回朝中?”江淮的消息是他们内部打探的消息,朝廷的消息自然要有宁波的府县来报。
江淮点点头,又蹙眉道:“他们应该还在宁波,此事的奏报由东厂在阜成门拦截,直接送入钱宁手中,可到底有没有到圣上手中,还不得知!”钱宁是怕这件事暴露,海禁的事要多添麻烦,所以就拦截下来。由他斟酌到底何时回圣上。
只是,拦就能拦得住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