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楼一句话说完,看都没看身后的几人一眼,直接将顾长生放在平台之上的蒲团上,而自己则盘腿坐到了她的身后……
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将顾长生遮了个严严实实,孛儿只斤念的眼泪顿时像脱了线的珠子一眼成串的往下掉落……
月西楼不是说说而已!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他把顾长生遮住,孛儿只斤念手中的短弩就只能射到他,而射不到顾长生了!
这一个瞬间,孛儿只斤念心中突然有所感悟,这个美绝人寰的男人,他其实也和她师兄一样,是喜欢顾长生的吧?
死,说来容易!
真要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是这样直面生死的选择!
人都是自私畏死的,而他,他竟然……
这一个瞬间,孛儿只斤念退缩了,她觉得她以前追美男的勇气在这一个瞬间,突然就变成泡沫烟消云散了……
她没有自信能撼动一个男人心中可以用命守护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偏偏还是她的朋友!
孛儿只斤念手中的短弩在缓缓颤抖,她仿佛握都握不稳了……
高台子上,月西楼周身肆虐暴走的内力在逐渐收敛,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融成一个,内力凝结成的光晕如有实质的萦绕在两人身旁,仿佛像能够席卷一切的火苗一般,在噼里啪啦作响……
孛儿只斤念双手颤抖,坐在台阶之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高台子上的两人。
四喜、昆奴和宁二亦是如此!
四人屏气凝神,一瞬不瞬的凝眉上望,眼中满是担忧!
没事的!没事的!还有一线可能,是两个人都生!
九死一生,虽然生机渺茫,可终究不是没有不是吗?
一定会没事的!
孛儿只斤念嘴唇咬的渗出了一丝血迹,心底在不断的祈祷着。
门口的三人亦是如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不前,只余下静室屋顶上镶嵌的几颗诺大的夜明珠,氤氲的泛着流光,照耀在几人明灭不定的脸上……
被一手刀击晕的顾长生直觉的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大火炉,烈火的炙热从后背逐渐席卷全身,让她全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疼……
她好像置身在一个充满无边痛苦的梦魇之中,挣脱不得,摆脱不能!
连动弹都不能办到!
这一刻,昏昏沉沉的顾长生仿佛看到有一个浑身燃烧着翻腾火苗的死神,在向她挥舞着死神的收割镰刀,要燃尽她的生机,收走她的性命……
痛苦,生命难以承受之痛!让顾长生恨不得对天长吼!
可是,就连这,她都办不到!
这一刻,向来不服输不认输骄傲倔强,即便是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都毫不退缩的顾长生心底,突然就产生了一种瑟缩的退意……
豆大的汗珠逐渐从她的额头渗出,转眼滴落……
顾长生的身子也在这无边痛苦的折磨下剧烈的颤抖……
时间不以人意愿为转移,月西楼和顾长生周身的光芒逐渐大盛……
月西楼美绝人寰的脸上,眉头渐渐紧皱,及至整张脸都满是痛苦的皱成一团……
“不对!”四喜一脸急切的低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对着高台之下的孛儿只斤念大吼,“念公主!动手!”
这种情况,他幼时曾见识过!
他家主子爷体**力暴走之时,是师尊大人联合师叔几人不惜折损自身内力,才稳住!
传功的危险性,向来就是九死无生!
数百年来,无人幸免!
就连传功给他主子爷之人,也没能逃得过!
孛儿只斤念闻言,一脸失魂落魄的摇头,手中的短弩仿佛有千斤重……
“不要!不要这样!”
她不怕杀人,可是她不想杀月西楼,她不想!
此时此刻,背对着他们的顾长生美艳的脸是满是痛苦,汗水已经****了她的衣衫,满身大汗淋漓的她,仿佛陷入了冰火两重天,一阵炙热如火烤,一阵儿如置冰窟般……
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了吗?
“长生丫头……”
一个身穿老式绿军装的老头一脸和蔼的在向她招手……
爷爷……
顾长生无声的唤……
能在死前,在看到爷爷的音容笑貌一眼,她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长生丫头……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女,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就你一个会给我惹祸添乱的坏丫头了……”
爷爷的声音在顾长生的耳边响起,让顾长生的心生生的疼!
是啊,爷爷就她一个亲人了!
她死了,爷爷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她!不能死!
为了不让爷爷伤心!
她也不能死!
求生的意念刹那之间在顾长生的周身迸射开来……
为了不让爷爷伤心,即便是受再多的苦,她都可以忍!
再疼再难受再痛不欲生,她也都可以忍!她可以的!她是顾长生!
“念公主,动手啊!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四喜急的直跺脚,却不敢靠近,只能焦急的对着里面的人嘶吼。
“不行!我下不去手!我真的下不去手!”孛儿只斤念茫然的摇着头,握着短弩的手都在颤抖。
“念公主,站起来,拿起短弩,再不动手,不光是月西楼,就连我家娘子都要死!”四喜目疵欲裂的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真的恨不得上前帮孛儿只斤念动手!
可是他不能!他不敢上前!
打扰了台上两人,那是顷刻之间就什么都没了!
“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孛儿只斤念泪流不止,一脸痛苦的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妄想阻止四喜的声音入耳。
门口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不敢轻举妄动上前!
而孛儿只斤念却迟疑的不肯动手!
时间仿佛夹带这生命的气息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带来无边的恐惧!
突的,高台之上的那个高大背影猛地一颤,月西楼突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目赤欲裂的盯着自己贴在顾长生后背上的双手,嘶声力竭的大喊,“动手!”
这一声隐含暴走内力的吼声,顿时惊住了屋内其余人!
孛儿只斤念不敢置信的抬头,四喜、昆奴和宁二眼中也有了一丝泪意!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九死一生,他们果然没那么幸运,能碰到那一线生机……
传功之时收手是绝对不能的,月西楼强忍着痛彻心扉剥离般的疼痛,将自己身体里的内力往顾长生身上灌输而去……
他已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希望这个骄傲的丫头有内力傍身,能不让人欺负,过的顺遂一点儿吧……
孛儿只斤念茫然的摇着头,双手颤抖的举起短弩,嘴唇颤抖的喃喃自语,“对……对不起!对不起!……”
到了这时,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动手,杀的是一个!
她不动手,死的就是两人!
再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念公主,别迟疑了!动手吧!”四喜一脸哀痛的开口。
在月西楼和他家娘子之间,他别无选择!
他家娘子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出事!
牺牲掉月西楼,他家爷或许会愧疚会伤心,但还是能活着……
可若是长生娘子出事,那他家爷也就真的没了!
背对着众人的顾长生嘴唇咬的死紧,血迹顺着齿引缓缓流下,身上翻滚的内力,让她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大开,淡红的血丝缓缓从皮肤上渗出……
怕是抽筋扒皮都没有这么痛!这么痛的让人生死不能!
饶是顾长生意志力再强大,苦苦抵抗,也再频临崩溃的边缘徘徊……
皮肤上渗出的血丝越来越密,让她整个人都快要变成浴血的模样……
一丝血迹缓缓流过她眉心的额饰,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原本鲜红欲滴的额饰突的泛起一圈红光,贪婪的吸允着周边皮肤上的血丝……
额饰中那个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吊坠中间,仿佛有个小活物缓缓开始移动……
额饰的散发出来的光芒愈来愈烈,愈演愈盛……
高台之下的众人惊恐的看着台上红芒闪动,心惊胆战!
顾长生只觉得一阵儿凉意从眉心渐渐散发出来,原本置身火海的她顿觉身上的痛苦一缓。
就像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顿时浇灭了她身上火热的灼烧感……
痛苦暂缓,顾长生昏沉的大脑这才有了一丝清明!
幻觉!看到爷爷都是幻觉!
她分明是被花孔雀那个趁人之危的家伙给敲晕了!
“念公主,再不动手,就连我家娘子都要给月西楼陪葬了!求你放箭吧!”四喜不知道那阵红光是什么,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他们在多做考虑了!
动手?放箭?顾长生的心一紧!
四喜绝不会对她放箭,那她要放箭射谁?
肢体的感觉渐渐传送到顾长生还有点儿昏沉的大脑,仅余在背后的灼热感无比清晰,让顾长生的大脑顿时一片清明!
直觉的,她身后有人!
而这个人,就是花孔雀月西楼!
难不成月西楼敲晕了她,就是为了玩火自焚烧死他们俩?好让自己给他陪葬?这才惹怒了小四喜,要让孛儿只斤念放箭射杀他吗?
靠之!月西楼怎么可能这么干?
“吧嗒!”短弩机卡响动的声音清晰的传遍静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