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朵儿知道,自己的父王已经老了,虽然看着年轻,可是,他已经快要六十岁了!
人越老,就会越任性,尤其是身居高位之人,更是会不计后果,只图一时畅快,纵然自己的父王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王,也不能幸免!
但是兰朵儿不一样,她虽然还不到二十岁,可是已经掌握了塔石部大半的权利,她的父王可以任性,她却不可以!
因为她想要接掌的,是一个繁荣没有隐患的塔石部,而不是四面树敌的塔石部!
她不想和顾长生交恶,更甚者,她也不想和孛儿只斤部族交恶!
父王的偏宠和心结,是父王的事情,而她兰朵儿,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论是大局观还是隐忍上,都要比人过中年的父王,要好的多!
“父王,我的恩人要见塔佑,若是见不到,骨朵儿会很为难,骨朵儿愿以性命起誓,骨朵儿绝对没有要对塔佑侄儿下手的意思,父王若是新任骨朵儿,请代女儿传个话到星宿塔吧!”兰朵儿还跪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塔石霍丁,一脸诚恳的道。
“哎……”塔石霍丁闻言,叹了口气,看着下跪的幺女,老脸之上,神情莫名,“你能分得清轻重固然好,骨朵儿,你要记得,塔佑不能动,别怪父王让他成了塔石部超然的存在,你要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我们塔石部才能在信仰封神的北蒙西南部超然于一众部族之上!而且,他是绝对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的,他对权势弃如敝履,连星宿塔都不肯下,又怎么可能威胁到你?”
“父王,你说的女儿知道,女儿的恩人想见塔佑,不得不见,不能不见!”兰朵儿闻言,再次低头,沉声开口道。
这一次,兰朵儿的语气,无比的坚决。
若是换成别人,在族长面前如此说话,那都是大不敬,可是,兰朵儿敢,她不但敢,她还有这个底气!
兰朵儿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是自己的父王怀疑自己,自己也不得不为争取一下!
顾长生,那是比自己父王的猜忌更加棘手的存在!
兰朵儿很是能够分得清轻重!
“你的恩人,一定要见他?”塔石霍丁闻言,脸色再次沉了沉。
“一定要见!”兰朵儿抬头,眸底满是坚定。
“不能不见?”塔石霍丁再问。
“不能不见!”兰朵儿点头。
“那就让他去参加祈福盛祭吧!”塔石霍丁妥协,皱眉开口道,“不是为父不让你的恩人见他,而是他早已经让人传话下塔,说是此次祈福盛祭,有他等待了许久之人到访,他在准备待客事宜,他十五年来第一次主动传话下塔,你以为这时间,就算为父愿意为你传话,他就会见客?”
“等待了许久之人?待客事宜?塔佑自幼不曾结识过的外人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他能有什么客人要接待?他这明显的是敷衍之法,父王你竟然当真了?”塔佑在塔石部中的地位超然,就算是兰朵儿对他没有恶意,可是,每每见到自家父王将他的话奉若圣旨,兰朵儿的心底,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吃味儿。
“就算是他的敷衍之法,他执意不见,你有什么办法能上的了星宿塔?”塔石霍丁闻言,倒是没有什么起伏,说实话,他对塔佑也很无奈。
尤其是那个星宿塔!
星宿塔是他一手为塔佑建成,耗费了铜铁无数,价值之高,堪比整座主城,可是,那座高塔建成之后,他每年也只能登上一次,询问一些来年的吉凶,其余时间,擅闯星宿塔者,那是除了死,还是个死,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登上星宿塔第九层!
塔石霍丁的话,果然让兰朵儿的脸色微变。
兰朵儿从来没想过去打塔佑的主意,就算塔佑的地位再超然,甚至凌驾在了族长之上,也没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人比兰朵儿更明白,那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侄儿,真的不是他们部族中有意为他标榜通灵,他是真的很玄乎!
兰朵儿清晰的记得,他的父王将塔佑从北蒙王城接回来的时候,塔佑见到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祁连神山下的塔石,千年大族,今朝,却剩下了一个可用之女,果然是天意弄人!”
塔佑说这句话的时候,兰朵儿和她,都不过才几岁的年纪,那时间,兰朵儿觉得塔佑很能卖弄,故弄玄虚的紧,可是,到了后来,到了今天,她兰朵儿已然成为了塔石族除却自己的父王,第二重要的存在,兰朵儿毫不怀疑,在自己懵懂之时,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塔佑,却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以后!
北蒙之人,崇信长生天,就连兰朵儿也不是例外,塔佑,是长生天庇佑之人,通灵之人,他的星宿塔,自己也曾派人去闯过,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那座就耗费铜铁无数,浇灌而成的高塔,黑布隆冬的,在兰朵儿的心底,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在所有人的心底,那是侍奉长生天的塔佑存在的地方,高高在上,只能远观,不能亵渎!
“所以父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兰朵儿眉头紧皱,很是纠结。
让顾长生去参加祈福盛祭?
纵然是顾长生那一行三人本事了得,可是,自家那塔佑侄儿,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安牌理出牌的人,万一顾长生在祈福盛祭中出了什么闪失,那她塔石部,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没有别的办法,塔佑你是知道的,他素来不喜见外人,想要见到他,那就要通过他的考验,登上九重高塔,就能成为出了为父之外,可以见到他的第二人!”塔石霍丁摇了摇头,爱莫能助的开口道,“只是为父也很疑惑,此次祈福盛祭,到底是谁要来,塔佑等待的客人,到底是谁?骨朵儿,你可知道他常年束之高塔,可还有和外人有过牵扯?”
“父王的疑惑,也是女儿的疑惑,塔佑侄儿他已经十五年没下过星宿塔了,他哪有什么客人?”兰朵儿闻言皱眉,一脸的不明所以,不过转眼就摇了摇头,道,“父王,既然唯有在祈福盛祭登塔一途可以见到塔佑,那女儿这就把消息告诉我那恩人去,只是,少不得要被人说是没有报恩的诚意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塔佑素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塔石霍丁闻言点头,然后叫住了兰朵儿,一脸凝重的开口道,“王城大军逼近塔石部外围,虎视眈眈,不知到底意欲何为,你既然将消息提前一步带了回来,就要早些做出应对,兵符你拿去,如何布置,全由你安排,将消息告诉你的恩人,你即刻前往前线,也方便及时应对!”
塔石霍丁说着,就从胸口的暗袋中,掏出了一枚虎符,递到了兰朵儿面前。
兰朵儿看着眼前的虎符,神情恍然,一脸的不敢置信。
有了这枚虎符,就可以调动塔石部所有的部队,她肖想已久,可是,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到手!
尤其是,自己的父王,尚算得上健壮,这枚虎符,原本应该再晚上许多年才到她的手中才是……
“骨朵儿,为父老了,为父一生,只对两个女人上心过,第一个就是为父的发妻,这第二个,就是你姐姐塔兰珠……”塔石霍丁抬手,抚摸着兰朵儿的发顶,目光停在虚无处,不无缅怀的开口道,“为父的塔兰珠,是我塔石部族的明珠,可是,她为了我塔石部族不被孛儿只斤皇族忌惮,心甘情愿的嫁去了王城,是为父没本事,没能保得住她,那一场联姻,换得我塔石部二十年的太平,可是,为父的塔兰珠,却香消玉殒在了王城,孛儿只斤皇族可恶,没有皇族的容人之量,容不下我塔石部不断的变强,若非如此,为父的塔兰珠,也不用远嫁王城,塔佑之事,为父和孛儿只斤皇族撕破脸大动干戈,未尝没有对塔兰珠的遗憾和愧疚在,可是骨朵儿,为父老了,为父执掌不了塔石部多少年了,为父可以和孛儿只斤皇族交恶,因为为父居长辈之位,教训女婿,世人无可指摘,但是你不一样……”
“为父老了,抹不开脸了,可是骨朵儿,那小念儿,毕竟是你姐姐唯一的骨血,别人都可以弃她于不顾,可是我们不能呢,为父已经对不起塔兰珠了,不能再对不起她的女儿,为父听说,小念儿已经在前往王城的路上,这种时候,王城大军却来了塔石部,不管他们是何意图,你都给为父牵制住,他们既然来了我塔石部,就不能让他们离开,王城少了一分兵力,小念儿就安全了一分,这次,就算是要倾尽塔石部之力,也要让王城派来的大军,有来无回!”
塔石霍丁说着,就牵起了兰朵儿的手,将虎符郑重其事的放在了她的手中,老脸之上,满是凝重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