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沈眠与云城那点“家事”,早已经传遍上京, 永乐侯府自然也听到一些风声。
到了侯爷夫人陈氏的院落, 一个婆子候在门前, 只请了沈眠一个人进去。
沈欣撇撇嘴, 道:“母亲还是偏心兄长。”
说着嫉妒的话语, 语气里却全是撒娇,沈眠回过头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兄长挑了几套头面首饰,已经命人送去欣儿院子里了,你去瞧瞧喜欢不喜欢。”
话音才落, 沈洲便巴巴看过来,沈眠不禁笑道:“洲儿自然也有份。”
两个争风吃醋的熊孩子这才消停, 放兄长进了院子。
从前,他们也会因为母亲过分偏心,心底存了几分嫉妒,不满, 可自从兄长嫁入王府后,那些情绪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钦慕。
倘若易地而处, 面对兄长那般的人物,他们也是要疼到骨子里去的。
沈洲望着那道墨竹般修长, 清冷的身影,低声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 兄长从前似乎并无这般美貌。”
沈欣一愣,她原先也有这种想法,但细细思索,脑海中只有一些很模糊的画面,接着,被沈眠那张惑人的脸蛋给取而代之。
她吊起眉梢,道:“尽是胡言乱语,外面都说兄长是大晟第一美人,岂会有错,要我说,男子成家立业以后,温和一些也属寻常。”
沈洲拧着眉,许久点了一下头,道:“许是我想多了。”
两人一道离去。
沈眠踏入屋内,只有母亲陈氏,还有两个亲信丫头在。
他走上前,唤道:“母亲,近来可好。”
永乐侯夫人素来疼爱长子,一向是当眼珠子护着,唯恐他有一点不顺心,过度的宠溺顺从,这才养成了原主自私自利的脾性。
如今母子二人大半年不曾见面,外面又有那样的流言,她怎能不心疼。
陈氏拉着沈眠上上下下地打量,一时念叨着瘦了,一时又说他脸色不好看,总之是说他在王府过得不好,也不知受了许多委屈。
说着说着,眼泪跟珠串似的往下掉。
沈眠只笑了笑,劝慰道:“母亲见到淮儿不欢喜么,怎么竟哭了起来。”
说着拿出一方锦帕,给她抹眼泪。
陈氏拍开他的手,挖苦他道:“有什么可欢喜的,当初你花言巧语哄骗母亲,说什么依附成王乃是大势所趋,又说有把握叫他恋慕于你,日后提携咱们侯府,如今看来,倒是你被他迷住了心,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她好好一个孩儿,偏沦落到给人做男妻,虽说皇室到底尊贵一些,但倘若成王不喜他,别的都是空话。
她自顾擦拭眼角的泪,故作冷漠道:“你如今吃了这许多苦头,全是自找的,可没人疼惜你。”
沈眠听着她口不对心之言,不禁觉得好笑。
他扶着陈氏入了座,半跪在她脚边,伏在她膝上,良久,却是轻叹道:“母亲,倘若母亲不心疼淮儿,便当真没人心疼了。”
陈氏一听,顿时眼泪便决了堤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沈眠暗自思索,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今日回门,也是被母亲训斥了一顿,他顺心顺意惯了,只以为母亲嘲讽他没本事,没笼络住成王的心,一时羞恼不已,竟和她大吵了一架。
他原先不是这般冲动的人,只是先前在王府受了气,回了侯府,又听奴仆们背地里对他说三道四,他性子傲,哪里受得住委屈,被母亲这么一激,便全然爆发出来。
陈氏原先有多心疼他,就有多失望,母子二人就此生了嫌隙。
紧接着,又得知他不是自己真正的血脉,她只恨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
其实,倘若那时沈淮肯放下身段,与陈氏和好,也未必不能。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儿子,即便没有血缘,也是有亲情在的,只可惜他把陈氏的一时赌气当了真,竟从此不再往来,这才是真正寒了陈氏的心。
沈眠伏在她膝上,低声道:“母亲,孩儿原先以为,旁人也会如母亲这般疼爱孩儿,却原来,这世上,会不计回报,一心一意疼我爱我的,只有母亲一人。”
陈氏听得心都要碎了。
她捧着儿子的脸,红着眼眶说道:“淮儿,倘若你在王府实在过得不好,母亲便拼着不要脸面,去皇后娘娘跟前求个恩典,让你与成王和离,你可愿意?”
沈眠轻轻一扯唇,苦涩道:“母亲,当初联姻是为了依附成王府,孩儿嫁去王府,实为质子,倘若和离,岂不是彻底得罪了王爷,日后侯府可还有安生的一日。”
陈氏道:“那又如何,母亲只要我的淮儿好好的……”
沈眠一愣,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起来,笑道:“有这一句话,孩儿已知足。”
***
从陈氏的院子出来,府中客人已差不多齐了,他方才陪陈氏哭了一会,这会儿眼眶正红,不好去前厅,便回了从前的院子。
永乐侯夫妇当真是疼爱原主,这大半年过去,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竟分毫未动,每日命下人细心照料。
院子里的下人见着他,纷纷行礼。
沈眠一挥手,道:“都下去吧,我要歇息片刻,莫要让人打搅我。”
下人们各个躬身退下。
沈眠忽然想起什么,唤道:“且慢,你们可知道,先前给小少爷教书的那位项先生,如今身在何处。”
有个长得机灵的小厮问道:“公子说的,莫非是天祺?”
沈眠颔首。
那人道:“天祺原先不是咱们府上的奴仆,他娘供他去私塾读过书,那年童生试,他还考了榜首,后来他娘去世,他为了葬母,才把自己卖进了侯府。
大半年前,侯爷赏了他一笔银钱,他便已赎了身,教小少爷学问是为了报答公子恩情,后来……他又说什么恩怨已消,如今人不在侯府内。”
不在侯府?
若不是不合时宜,沈眠险些笑出来,项天祺今日不在侯府,老侯爷要去哪找亲生骨肉。
沈眠又道:“那你可知,他如今去了何处。”
那小厮似乎有些好奇,为何堂堂侯府少爷,对一个教书先生如此在意,他也不敢问,只摇头道:“天祺一直想考个功名,他脑袋聪明,学东西快,如今应是继续求学去了。”
“不过,”那小厮又道:“天祺母亲的坟冢,就在咱们侯府后山上,他每年忌日都要去跪拜的,算起来,没有几日了。”
沈眠点点头,道:“你倒是机灵,去账房领赏吧。”
那小厮忙不迭应是,高高兴兴退下。
沈眠往屋里走,暗自琢磨,果然他这只小蝴蝶力量太小,扇不动剧情,到头来,项天祺还是会被永乐侯找到。
他拢了拢衣襟,推门而入。
才刚踏入室内,他被一道大力扣住,直接被人拖入怀中,环在腰间的力道大得惊人,他的脸颊被迫贴在男人坚硬结实的胸膛,感受着他稍显急促的呼吸,还有霸道的气息。
沈眠皱了下眉,忽然神色一凝,男人手腕上系着一根光裸的红绳。
熟悉,又有些陌生。
他勾唇一笑,唤道:“魏大哥,你回来了。”
少年的嗓音一如往昔,如山间最清澈的泉水,甘美,纯然。
男人沉默良久,沉沉应了一声。
“是,我回来了。”
他不曾料到,不过离开短短时日,会让怀中之人受如此多的委屈。
成王,竟用一个低贱的舞姬来折辱他,让他沦为全上京的笑柄。
他眼里划过一抹幽光,低声道:“淮儿,你可还记得,魏大哥问过你的话。”
沈眠点点头,道:“记得。可我还是不能跟魏大哥离开,父母亲族,我实在割舍不下,倘若舍我一人受苦,保全他们,其实再划算不过。”
男人盯着他轻轻开合的唇瓣,心头燥热难耐,他太久没有碰他,如此近的距离,已然有些吃不消。
他低声应道:“你不必割舍下,日后,你想保护的人,魏大哥会替你看顾好。”
沈眠一怔,抬起眸,男人也正低头凝视着他,从他深邃的黑眸中,看不到一丝半点的玩笑。
他问:“魏霆到底是什么身份?”
之前以为他皇帝派来的死士,或者大内高手,但听他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太对。
直播间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过了许久,飘过去一句:
——已知条件不足。
沈眠:“……”
他看向魏霆,问:“魏大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魏霆冷冰冰的脸上显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眼神极温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对你来说还太早。”
沈眠想,自己过完年,就只剩下八个月生命了,真的不早。
魏霆垂下眸,望入少年一双灵动的双眸,眉心紧蹙,似乎正在极力挣扎,沈眠见有戏,忙用专注的眼神鼓励他。
却见男人眉头一松——放弃挣扎。
魏霆抬起他的下颚,低声道:“你这样看我,我就当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
沈眠尚未回过神来,便被男人堵住了唇,许久未经触碰的唇被轻轻含住,魏霆实在忍耐许久,从前在成王府时他便在隐忍,离开上京时,更是隐忍,如今,他已再忍耐不得。
待一吻结束,沈眠尚来不及喘息,便被男人蓦地抱起,压倒在榻上。
原主的身量不算矮,在男子中也算是修长,只是魏霆身材过于高大,他被男人轻易地嵌在怀里,好似合该属于这个位置。
魏霆的动作很急切,就连喷洒的鼻息都热得烫人,宽厚烫人的手掌附在肌肤上,叫沈眠不适地推拒他。
魏霆轻易扣住他的手腕,吻在他眼角淡绯的泪痣上,少年似有若无的低吟,似一团火点在魏霆心头,烧得他理智全无。
倘若不是天气冷,沈眠穿得多,此时衣衫已经被他褪干净了。
今日侯府客人热闹得紧,这间院子倒是清静。
沈眠严肃考虑,跟魏霆来一发,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忽而“吱呀”的一声,外间的房门被推开。
——卧槽
——谁???
——哪个杀千刀的!!
沈眠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衣衫凌乱,被魏霆扣在怀里,轻咬着唇一副诱人的模样,换做任何人,面对此情此景,都断然不可能悬崖勒马,魏霆惦记了他这许久,魂魄都快叫他吸进去了,更不可能止住。
他嗓音低哑,把怀中少年搂得更紧了一些,道:“别怕,魏大哥会保护你。”
说着,继续解他的衣带,眼看腰带都要扯下去了,他忙轻声提醒。
外间传来的脚步声越发近了,沈眠紧张地想从男人臂弯间挣脱,魏霆只浑不在意,继续啄吻他泛红的耳垂,朝外道:“拦住,带走。”
也不知在和谁说话,只听得外间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魏霆到底也没有继续做下去,他怀里这个少年,最是规矩,端正,知礼守礼,哪怕此时陷于欢愉中,一时贪欢允了自己,回过头,只怕又要气恼。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放开了他,闷声道:“先欠着。”
沈眠侧眸看他,问:“何时来取?”
魏霆深深望入他的眸子,温声道:“待淮儿成为魏大哥的妻。”
说着,拾起男孩肩头柔顺的乌丝,置于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沈眠轻轻颔首,在他的伺候下整理好衣衫,仍是一副清冷自持的谪仙模样,实则怄得要死。
清汤寡水这么久,想开一次荤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这时候,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检测仪的显示屏,橙色的区域。
气运值等级:s级。
沈眠:“……”
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