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儿站在门前,看着门外那对衣着朴素的夫妇,还有他们后面的那位越加沧桑的老人,双手不住的颤抖。便是有两行清泪,无声而落,沾湿衣袖。
秦轩也抬起头,看着门外的那对夫妇,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有一丝欣慰,有一丝愕然,有一丝迷惘,有一丝怅然,最后这些情绪交织化为一丝淡漠。
陈双儿就这样看着,竟是一时忘了先将他们请进毛茅屋内。秦轩走过去,对着门外的夫妇拱手作揖,道:“拜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是的,门外的那对父母自然就是秦父秦固,秦母王茹。
身后的那个沧桑老人就是秦家的管家福伯,秦轩将他们请进茅屋内,让陈双儿沏了一壶好茶,几人相对而视。并无言语。
秦固看着眼前的儿子,眼光越发的深邃,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更加看不清秦轩了。王茹已是泪流满面,看着秦轩,本想亲切的问候几句,却被秦轩抢先打破了沉默。
“不知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来此所谓何事?”许久未见,一开口便是这句,看秦固王茹的衣着便知,家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秦轩很明显的在明知故问,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被逐出家门,明明就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啊,可是在他的心底仍然对自己的父亲存有一丝的恨意,或许当时他真的想要得到父亲的挽留吧。
“轩儿,我们........”王茹想要些什么,却已是泣不成声。最后还是身后的福伯开口将一切了出来。
自从秦轩被逐出家门后,王世安便开始所谓的报复了,秦轩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打断了一个人的腿,那个人叫王世咏,是王世安的儿子,看起来似似乎是因为自己,父母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其实不然,从福伯那里得知,之前,王世安与秦家就有一段恩怨。
那是十几年前,王世安还是秦家的一名长工,随着秦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王世安竟然见财起意,偷了秦家的银两想要和当时与他相好的一位姑娘远走高飞,不巧正好被秦家发现了,王世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对秦家百般哀求,请求秦家原谅。
秦固自然是想要原谅他的,只是他深知王世安心胸十分狭窄,怕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当众揭穿了他,并将他逐出秦家,没了钱,连同相好的姑娘都离他而去了,人财两空的他落魄的离开了秦家,临走之时,他狂笑着高声喝道:“今日秦家给我的耻辱,他日,我定当十倍奉还!”
而当王世安带着一身荣华回到云台镇的时候,秦固知道,王世安带来的不只有财富,还有仇恨,秦轩又阴差阳错的打断了王世咏的腿,王世安绝对不会再沉默下去,他报复的机会到了。
果然,王世安低调的回归,没有人能将如今的王世安和当年的那个落魄逃离云台镇的年轻人联系到一起。王世安早已回到云台镇,之前的沉默以对,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果不其然,王世安对着秦家下手了。在一个安静祥和的午后,秦家发生了变故,一位妇人来到秦家家门前,一直哭闹个不停,细问之下,是她家的丈夫突然间全身瘫痪,而究其原因,最终查出了秦家商铺的衣服和布匹带有一种剧毒,不会致人死亡,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秦固做了多年的生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这段时间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王世安,王世安不仅心胸狭窄,而且性格比较偏激,秦固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将秦家拉下水。
如此一来,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秦固很快散尽了家财,给了那妇人还有以前的客人一些赔偿,他知道客人一定会前来退货,讨个法,于是他主动将卖出去的货,收了回来,一夜之间,秦家成空,秦家大院被抵押,秦固看罢,也好,于是想要带着王茹去乡下,过些平淡的日子,而福伯多年跟随秦固,未曾娶妻生子,想来,应当把福伯带上,也好有个照应。就在这个时候,王茹想起了秦轩。
王茹在陈双儿走出秦家之前,叮嘱她要照顾好秦轩,所以他们之间自然有书信来往,所以她知道秦轩的行踪,故而劝秦固前来寻找。
没想到真的见到了秦轩,而且也了解了秦轩的现况。
秦固看着眼前的秦轩,依然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欣慰,如今的他觉得自己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也明白过来,秦轩的离开,不只是他的意愿,还秦轩自己设计好的路,自己的儿子还哪是什么无知少年?以如今秦轩所得,虽然不能将秦家大院赎回来,也足以买一套较好的宅子,却依然闲居山中,不肯出世,这究竟是何等的心境?
秦轩为他们安排好了房居。
翌日,秦轩在房间里练字,秦固走了进来。此时的茅屋内只有秦固,秦轩二人。秦固看着秦轩笔下的字面带笑意,却不指责,不夸赞。
秦轩最终打破了沉默,放下手中的笔,道:“父亲,有件事情,我想要弄清楚。”
秦固问道:“何事?”
秦轩盯着秦固那双明亮的眼眸,语重心长的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王世安会对秦家下手?”
秦固微微侧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绿色山峦,道:“是啊。”
下一刻,秦轩轻轻舒了一口气,道:“所以........你是故意将我逐出家门的,为的........是为了保护我?”
秦固笑了:“的没错,那么,你呢,你应该也是故意的吧,之前你所做的种种事情,都是在做给我看,故意惹我生气,将你逐出家门岂不是合了你的心意?”
秦轩也笑了,等同于告诉秦固了答案,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却又如此默契,让一切发生的理所当然。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片刻后,秦轩脸上的笑容微敛,再次问道:“那么,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
“关于算命,我.......是不是真的只能活二十岁?”
秦固心头一紧,他没有想到秦轩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一切都是自己设计的,那么关于算命,也应该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才对。
秦固露出一丝笑容,道“傻孩子,那道士是我花钱请来的,算命也是我安排的,自然是假的,怎么可能是真的,你自然不可能只活到二十岁。”
秦轩终于得到了答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着道:“多谢父亲为我解疑,即是如此,我便先出去了。”
“好,你去吧。”
秦固看着秦轩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微微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当天道士給秦轩算命的情景。
那是,秦固想要取些银两送与道长,好感谢他配合自己演好那一场戏,只是他刚刚开口,却被那道士阻拦了。
只听那道士道:“银两就不必了,只是我想请先生记住,贫道所言并非虚假。”
秦固皱眉不解,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道士道袍微摆,轻言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宿命。命运天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先生好自为之吧。”
秦固越发不解追着问道:“道长,在下愚钝,还请明示!”
道士不再言语,而是慢慢地转过身,那身蓝色的道袍依旧在风中摇摆,发出衣衫碰撞的声音。似是要乘风而去一般。
下一刻,狂风大作,秦固双眼被迷,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道士的身影,只留下一个声音:切记!切记!
秦固立刻叫来福伯,问道:“此人是在何处请来的?”
福伯道:“是在街上碰到的,问我是不是要找人算命,于是我记带他过来了。”
秦固道:“莫非真的是位隐世高人?”他望着门外,自言自语道:“难道,轩儿真的只能活到二十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