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仙世界,凌歧听着“超脑者”的汇报,默默无言,过了片刻,才挥手让他离去。
曾经做过王府幕僚,如今身为魔教军师的“王小涛”,行礼退下。
这人依然有着丰神俊朗的外表,只是过去跳脱的青年,如今已经变得古井无波,仿若寺庙中的老僧。
虽然保留着全部的记忆,但选择和超脑者融合的王小涛,终究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他已经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大部分情感,不会被情绪所困扰,但也不会再有任何感动。得失之间,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明悟。
遗憾的是,即使后悔,他也没有再来的机会。他仍然在武仙世界,甚至在凌歧的帮助下,彻底占据了“游戏角色”,和过去玩游戏时一模一样。可这毕竟不是什么游戏,除了自杀,没有删号的可能!
“果然,是这样啊。”
凌歧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想的却完全不是王小涛,或者方才他汇报的、关于绝域的探索的情况。
王小涛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但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为选择负责。
凌歧做惯了上位者,自然明白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除非无人可用,否则首脑根本不必事必躬亲,更不需要去当保姆。
背叛,绝对不仅仅是一两个原因导致的,而防止背叛,靠的也永远不光是人心。
至于绝域,原本不是凡人能涉足的领域。派人去探索,有些微收获都是撞大运,没有收获很正常,所以不值得计较。
反而是他之前随手布下的几颗棋子,虽然由于后来计划临时的改变,发现埃尔法人的秘密后,提前让他们降临星球,打破其布置,同时也导致自身投下棋子的作用大大减小。但那些毕竟是倾心打造的棋子,即使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也能有所成就。随着局势发展,事实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尤其是其中的两枚棋子——凌歧和方坤。当真是...“不负”重托呐!
那个“凌歧”,自然不是他这个凌歧,两者甚至根本没有太多实质性的牵连,不存在什么灵魂分割的说法。
“凌歧”和其他几个棋子一样,都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意识体,不具备过去,但有着未来!
和其他几颗棋子略有不同,凌歧的过去并非完全是虚妄的、起码不是胡乱捏造。那是他根据自身的记忆,改头换面后又一全新的版本,新版本的凌歧!
若是不追究“凌歧”的来历,这个“凌歧”,完全能看成当年的他在命运之力交汇最浓郁的那一刻、走上另一条道路的又一凌歧!
没有进入轮回空间、却被大能者“捕获”。这是可怜、还是幸运?
靠着如今的层次,以及大日元神的伟力,伪造的“凌歧”,连灵魂波动频率,都和过去的他一模一样,别说记忆性格之类,完全可以看成他的翻版,比什么灵魂分裂形成的分身都更像自己!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想弄出第二个凌歧,那对现状而言毫无助益,况且也不可能做到。
然而,既然有着这样一副棋盘、这样好的机会,他何妨在计划之外,多做一些尝试?
尝试以第三者和上位者的角度,观察一下自己,绝对有利于眼界的开阔,能避免无数的知见障!
截止到目前为止,更多实质性的东西还没能观察出来。或许由于终究不是自己,缺了最重要的“因素”,所以最重要的真相,永远都不可能观察到。但是,凌歧仍然确定,自己会有收获。就目前而言,他最大的收获,是对自身过去的肯定!
凌歧这个角色,他的性格...不讨人喜、尤其对于上位者!因为,凌歧是一个十分叛逆的人!
无论这个角色,是别人捏造的,还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张冠李戴到自己头上,还是真的是自己。无论当时的他,未来会通往哪个方向,是轮回世界?是成为穿越众?还是被某个大能选中,当做棋子!
总之,只要他还有记忆中的过去,只要他还是设定中的桀骜,无论谁想把他当成棋子,试图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之上,最后收获的,都会是背叛,都要承受他的反噬,没有例外!
天生的“反骨仔”!
这绝对不是什么褒奖,却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那么,创造他的人,想干什么?
真正的凌歧,又是什么?一段记忆?一个代号?某个大人物的转世身?被需要的背叛者?
实力越强,对于自我的定义,往往越容易产生歧义。
因为只要回首望去,任何强大的人,都不难发现,弱小时的自己,存在无数被影响的可能!
那自己今日的成就,是不是过去就被注定的呢?
穿梭时间,去印证过去,无疑是一个好办法。但那不是人人能做到,而且就算能做到,怎么能肯定,穿梭回去的地方,真的就是经历的过去,而不是某个和过去完全相同的平行空间?
空间是画面,时间是针轴,画面变化,离不开时间的推动,因此回到过去能改变未来,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可这毕竟基于时间长河唯一、且只有一个方向,在这样的前提下进行逻辑推测,才会有那种结论。
万一,它并不唯一呢?万一,时间长河根本没有逻辑可言呢?
假定时间长河是逻辑的,只是并不唯一,那么要改变过去,就已经很难。
假使这条河并非源源不绝,它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它就像“船”一样,载着“现在”不停往前,变成“未来”,过去,则是干涸的航道!
前路无尽,后路干涸,所以未来不定,过去唯一。
过去的,留下了痕迹,却不是什么依然生动的画面,而是某种记录!
未来无定数,因为就连时间的“河船”,都不知道自己会流淌到哪个方向!
所谓可见的未来,无非是这条船一样的河中,跃起的鱼儿,看到的“河船”的前端,终不可见更远处的黑暗。
所谓回到过去改变的未来,也是虚妄!
因为已经发生的过去,根本不具备时间概念,如何去改变?
即使靠大法力穿越到“过去”,所谓过去,大概也不是自己的过去,而是穿越到了一个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改变了那个世界的未来。
月光宝盒,大抵就是如此!
当再次穿梭,仿佛回到了被改变的未来,其实已经失去真正回归的可能,只在那个新的时间轴上,被加速的时间流带到了新的未来。
时间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看似未来被改变,不过是自己在一个和过去相似的环境中,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未来,然后加速前往那个未来,却被当做回归。
原本的未来,依旧还在,仍然会在另一个时间轴上继续往前,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时间浩瀚,真的很难确定,它唯一,且能被影响!
若时间唯一,且能被改变,本身就存在一个最大的悖论。
无论是改变过去,还是改写未来,被改变的始终只有外部的环境,能定义先后时间的也是外界的时间。
自身、自身的认知中,时间明明是一直向前的!
那自身意识所处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岂不是相悖了?还是说意识高于时间而存在?
应该拿什么去定义时间?外界环境的变化?自身的意识?
每个人自身认知的、意识所处的时间,没有逆流的可能,只能往前!
一旦意识都逆流,那全部都将退回过去,包括记忆、经历,一切的一切!
若是意识没有逆流,记忆还在,那无论通过什么手段来肯定时间倒退,都改变不了自身意识所处的时间线不停往前的事实!
过去唯一,已经注定,存在意识中,未来才有无数可能。
这种想法,是在凌歧成为金仙后,甚至发现自己能在新世界,利用天书的力量改写一切、包括历史之后,才产生的!
或许过去和未来,没有自己之前认知的那么狭隘肤浅,并不是故事中的某一条主线那么简单!
这也恰恰能解释,为何没有那许多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存在,试图去改变什么过去。
不是相互间的掣肘,而是那毫无意义。
当然,时空浩淼,就算是凌歧这个金仙,也根本不可能穷尽其秘密。
所以,凌歧考虑自身情况,只能彻底撇开时间的因素,那还不是他能涉足。
以现有的条件,他现在的做法,是最佳选择。
复制一个凡人很容易,复制一群凡人也很容易,容易到凌歧能保证,那和真正凡人时的他、不会有半点两样!
站在金仙的角度,去看凡人的自己,立刻会发现,当记忆、经历、性格被限定,很多时候,看似不同的未来,都会通往同一个方向!
无论他是什么,是一段记忆,是一个故事中的人物,还是某个大能的棋子。
“凌歧”的路都只有一条、进化、成长,然后,华丽的背叛!
性格决定命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么,这样的凌歧,就算有再多后手制约,就算能限定大概的方向,又有谁愿意将他当作棋子?一枚定时*炸弹的棋子?
特别当凌歧越来越强,毫无疑问,控制他也会越来越难!
倘若自身真是某个存在的棋子,那么那个存在,到底有多高?究竟要做什么?
凌歧没有答案,才会创造一个自己,去尝试观察、总结,得出一些结论!
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有时候反而会更恐惧。
因为看得远了、吹着冷风、仰望天空、才感觉自身渺小。这时,才会更加明白,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已知是圈内,未知是圈外,未知永远比已知多,越有智慧的人,越会敬畏黑暗。
凌歧敬畏黑暗,更想征服黑暗!
他知道自己或许根本没可能战胜那个幕后之人,如果它存在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揭开它的面纱!
凌歧并不是空有力量的人,他有着强大的力量,也有强大的意志!
无论幕后之人多么不可抵挡,是造化?是“前世”?还是另一个持有“天书”的作者?还是其他情况!
凌歧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华丽的完成逆袭、或是彻底扑街!
人类的时候,他就敢朝着天神咆哮。天神的时候,他仍然敢朝着大道和造化咆哮!
只要是凌歧,他们做出的决定就不会区别太大,唯一影响他们未来的,只剩不可捉摸的外在命运,以及...自身认知的高度!
认知越多,越有智慧,才越有机会,将已有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所以凡人的凌歧,一旦发现被控制,立刻会选择背叛。而仙人的凌歧,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却不会用一样直白的手段!
如果说,“凌歧”是最特殊的那颗棋子,是为了眺望未来的未来而布下。那么,另一枚特殊的棋子,方坤,就是当前未来的妙棋!
局限在当前棋盘上,方坤是凌歧所有棋子中,最被看好的那颗,包括凌歧!
这个方坤,是凌歧根据自身所见过的“主角”,依照其模板,挑选其中最利于成长的部分,捏造出来的“主角聚合体”!
除了不具备主角气运,这个方坤的成长潜力,比所有已知的主角都要高!
自然,凌歧不会自找麻烦,创造一个控制不了的对象!
所谓可怕,也是相对来说。方坤相对同一起跑线的人,就像是乘着火箭,成长速度当然会让人震惊。然而不提那些动不动就腾飞的真正主角,即使是路人甲,假如原本就已经站在相对终点,面对骑乘火箭往终点飞驰的方坤,也不过是看一个后辈!
成长需要时间,需要潜力,需要机缘巧合,需要太多太多。
相对的因,不可能有注定的果,最多只能限定一个大概的方向,那只是成长的路线,不是结果。
凌歧已经站到了终点的终点,莫说区区一个方坤,就算是一百个方坤,一万个方坤,能成长到金仙级别的,大概也不会有一个!
潜力比不上实力,在现实中,这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现实不是游戏或小说,没有注定的升级,因为是主角,潜力就一定能化为实力。
只要时间还在推移,那么未来就有无限可能,再有潜力的主角,成长起来前,也随时可能喝水噎死,即使这种概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也不表示不存在!
当然,正常情况下,方坤的成就,肯定不会比一般人低。比如“凌歧”,目前来看,“凌歧”还有一定优势,可凌歧相信,很快他就不再是方坤的对手!
凌歧再怎么伟大,也和“凌歧”无关。记忆中的“凌歧”,只是一般人里的杰出,不是方坤那种逆天之才。
凌歧能成长到现在,回首过去,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相信背后没有一只大手在推动。
巧合太多,巧合就不再是巧合,而是必然。
方坤,事实上也是凌歧用来制衡那个“凌歧”的。
那个凌歧虽然翻不了天,也翻不出棋盘,但未必不会变成一根不听话的搅屎棍,把这一盘好棋给搅黄了!
凌歧虽然不怕“凌歧”背叛,但哪有时间整天盯着他,陪这个凡人玩什么游戏!
虽然方坤...
当初在让方坤逆穿“真实世界”,夺舍杨伟成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发生意外不奇怪,凌歧准备了一堆意识体,最终成功借壳的,不足五分之一。
可奇怪的是,“凌歧”和“方坤”,本就是凌歧重点关注和关照的对象,怎么也会发生意外?
更奇怪的是,其他发生意外融合失败的意识体,都和宿主同时消亡,唯有这个方坤...仅仅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却成功潜伏到了杨伟成的灵魂中,算是另类成功的个例!
凌歧早捏造方坤这个意识体时,可没赋予他这等特质!
最奇怪的是,这个意识体,在宿主彻底死亡后,竟然又转移到另一个土著“冯杰”身上。
“突遇凌歧”,并且惨败其手,冯杰心如死灰,立刻激活了“方坤”这个意识体的某种“潜意识”,趁势替代,强势崛起!
还真是一幕好戏,关键的“主角”逆袭!
觉醒后的方坤,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凌歧,看来他并没有“忘掉”凌歧赋予其的某些特权!
凌歧没有彻底将方坤从头到尾检查一遍,那毫无必要。
不是没有结果,就是打草惊蛇,总之得不偿失。
自然,凌歧心中也会打上问号,这个方坤,还是他的棋吗?
凌歧不确定,却敢信手拈来就用!
管他究竟是什么力量导致方坤出现变化,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强!
如果出现莫名变化的是“凌歧”,凌歧还要警惕一二,“方坤”嘛...
凌歧已经走到了现阶段的终点,他期待着方坤带给他惊喜,无论是对局势有益的,还是对局势有害的!
若得助益,说不定能打破樊笼。
若是有害,危险又远远超出自身的承受极限,那么...就去死吧!
好比现在那个凡人的“凌歧”,在凡间搅动好一片风云,可若凌歧真要他去死,他除了去死,还能如何?
人总有自己面对不了的事情,不可能事事如意,尽在掌握之中,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凌歧一直在逆天,却一直都知道,若“天”真要他明天就灭亡,他一定会灭亡。
所以,凌歧不会杞人忧天,更不会坐井观天,却也不会畏之如同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