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微微一笑道:“冯公公早已安排好了,本档头在外面多立些功劳,才好在朝廷上有发言权,为将来拥戴大殿下奠定基础。”
王安恍然,连连头道:“冯公公的安排自然是极有道理的,大档头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的印绶办理好了拿过来。”
他拿着宝的任职文书正要出门,门外一个年轻的高大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身下等杂役打扮,虽然洗的干干净净,却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臭气。
见王安出来,他麻利地上前一个躬身,巴结地笑道:“敢问您是王安王公公吗?”
王安捂住鼻子皱眉道:“什么味儿啊?你谁啊?找咱家什么事?”
那太监恭恭敬敬答道:“的魏忠贤,奉东厂丁公公之令,前来拜见王公公。”
话音未落,屋里听见声音的宝喊道:“魏大哥,快进来,我在里面,王典薄,你快去办事吧,快去快回。”
王安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这位就是和冯公公在净军一起做事的魏子,怪不得一身的大粪味儿,于是冲他头,屏住呼吸跟他擦身而过,心里十分鄙夷。
魏忠贤平日里哪敢在宫中这般四下游走,如今自觉身份与往日不同,才斗胆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出来,他不认识都知监在哪儿,就一路打听,每一个遇见的宫女太监都捂鼻离他远远地,害得他一大早就出来,一路摸索到现在才找到都知监来。
这一路下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自信心转眼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正在沮丧之时,听见屋中传来宝的呼声,真是喜出望外,连滚带爬进了屋门。
看见宝高高坐在一张大书案的后面,衣着光鲜,威风十足,跟一个大老爷一般,不由得心下忐忑,两膝发软,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趴下来磕个头,宝哪知道他还有这自卑心,兴高采烈走过书案到他身边,拉着他道:
“魏大哥,来来来,喝喝王典薄这里的好茶,这狗日的估计平日里油水不少,这茶叶也是好得很。”
魏忠贤扭捏道:“宝兄弟,大哥身上臭的很,还是不要坐在王公公的椅子上,莫要等他回来惹恼了他。”
宝噗嗤一笑吹牛道:“惹恼了他?你尽管坐下来,他要是敢瞧你魏大哥,回头我就弄死他给你下酒喝。”
魏忠贤道:“可是,哥哥还有事求到他呢……”
“行啦行啦,你就坐下来吧。”宝打断他的话,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来,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心里想,你龟儿子还是那个历史上的九千岁吗?怎么这一付怂包模样?
望着缩头缩脑喝茶的魏忠贤,宝心里起了一丝怜悯之心,问道:“上次不是给了你五十两银子吗?怎么也没给自己买几件衣服?”
魏忠贤听宝问话,赶紧把茶杯放下来道:“唉,哥哥以前没进宫时,有多少钱都能花的逍遥自在,现如今进了宫才知道这宫内比宫外还要艰难啊。”
“你给我的五十两银子我没舍得花,特意跑回老家一趟,看看以前的妻子和我女儿,我那前妻虽然改了嫁,日子过得依旧艰难,嫁的丈夫也是个泼皮,整天不着家,可怜我那女儿,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魏忠贤到此处,忍不住擦擦眼泪,“我一时心疼,就把那五十两银子留给我前妻了,希望她把钱藏起来不要被现在的丈夫看到,困难的时候也能补贴些家用。”
“唉,兄弟你如今都是做大官的人啦,哥哥还跟你这些鸡肚肠的家长里短,见笑啦,见笑啦。”
宝一时无语,看着这个跟历史书上截然不同的魏忠贤,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会票递给他。
魏忠贤吃了一惊,急忙双手急摆道:“使不得使不得,宝兄弟,千万使不得,你刚刚升官,官面上需要打的银子跟流水一般,哪里这么无底洞地给了我?再了,我现如今家里的事也算是安排妥了,再也没有什么挂心的事啦,要这些银子也没有用啊。”
宝将会票硬塞进他手里,笑道:“怎么没用?你如今要去当库丁了,那里虽然是个有油水的地方,却也是狗眼看人低的是非场所,你要是一副穷酸样就过去报到,谁能瞧得起你?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魏大哥你以前也是一条豪气的汉子,这里面的学问就不用我来教你了吧?”
“还有,你如今也算是慢慢混出头了,你拿月儿怎么安排?你还能夜夜去钻那粪洞吗?这些钱你拿去买一个宅子,也算是给月儿一个交代了,跟她热热闹闹把喜事办了,兄弟我也好安心。”
魏忠贤闻听宝要他置宅子跟月儿把喜事办了,心里一阵感动,流泪道:“宝兄弟如此义气,哥哥实在是无以为报。”
宝拍拍他肩膀,鼓励道:“哥哥的哪里话,还记得我们结拜为兄弟的时候发过的誓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我兄弟联手,就未必不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魏忠贤重重头,哽咽道:“我都记着呢,宝兄弟,大哥能认识你,真是祖辈积德,你放心,我魏忠贤不是一个见利起异的人,这辈子若是还有一口气在,定不辜负了兄弟你的盛情。”
两人正着话,王安走进来,将手上拿着的任职文书和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递给宝道:“大档头,都已经办好啦,您过目。”
宝收好任职书,打开木匣子一看,一枚的铜制官印躺在里面,四四方方,正面刻着篆文:内廷矿税使印。
“嗯,不错,”宝头,又指着魏忠贤对王安道:“这就是我跟你的魏子,冯公公再三交代,你一定要把他尽快送去甲子库,我们对他有重要安排,休要怠慢,可听见了吗?”
王安见宝的严肃,敛去面上笑容正色道:“是是是,我已经跟酒醋面局的少监好了,今天就可以亲自送他过去。”
宝转头对魏忠贤道:“魏大哥,那我就不陪你过去啦,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
与王安与魏忠贤作别后,宝看看天色还没到正午,想想就出宫往正阳门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行去,侦缉白莲教一案由北镇抚司负责,宝要想顺利拿到这趟广东的差事,还要想失败了不担责任,只有去跟北镇抚使辛大人套一套近乎了。
自东华门出宫,绕过角楼刚上了东长安街,就看见陈亮脚步匆匆自对面走来,见迎面撞上宝,大喜过望地跑过来打躬道:“大人来得正好,属下正要去东厂找您呢。”
宝见他一脸喜气,不禁笑道:“瞧你乐成这样,莫非有什么好事吗?”
陈亮咧嘴笑道:“禀告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了。”
宝一喜,急忙追问道:“哦?人在那里?可安全吗?”
陈亮道:“请大人放心,您的一对老两口加上一个青年男子都很安全,囚禁他们的地方已经被我们控制住,江津正在那里负责看守,我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们有个女儿叫月儿,在宫内做事,跟您的基本相符。”
宝大喜,拍拍陈亮肩膀道:“好好好,干得漂亮,走,带我去看看。”
一路上,陈亮跟宝汇报了一下侦查的经过,无非也就是将净身房服侍洪公公的太监偷偷捉来,严刑拷打一番后,太监就吐口了洪公公与李公公平日里的一些行踪,包括他们在京城的几处居所。
陈亮与江津领着锦衣卫弟兄们将这几处居所逐一侦查,果然在广渠门外的一个农家院里发现了线索,待冲进去一搜查,就发现了被囚禁在内院的两个老人和一个青年。
当下他们将几个看守人员包括绑来的那个净身房太监全部控制起来,由江津负责看守,陈亮来找宝报信。
宝头嘉许道:“不错不错,咱们锦衣卫弟兄做事绝对不是浪得虚名,那些被抓住的看守人员有没有审问过?”
陈亮嘿嘿笑道:“没有大人的指令,属下可不会擅自审问。”
宝边走边侧头看一眼陈亮,心道:这个人很懂事,老子喜欢。
来到那处看上去极其普通的农家院,门口倚墙靠着一个精瘦的汉子,见陈亮领着宝过来,也不答话,只在门板上有节奏地叩动三下,院门开了一道缝,陈亮推开院门低声道:“大人请。”
宝跨进院门,紧随其后的陈亮闪身进来立即掩上院门,院子里江津过来给宝见礼:“属下参见大人,人质被安排在正屋中休息,其他四个人给绑缚在厢房,请大人处置。”
宝满意地头,拍拍江津肩膀道:“好好好,辛苦啦,带我去见人质。”
正屋里一对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后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面容依稀有些与月儿相似,眉清目秀的,在给那年老的老头捶背,见先前救他们领头的两位官爷恭恭敬敬请一个少年进来,知道是来了正主儿,急忙全都起来躬身站立,不敢话。
屋内一个锦衣卫急忙过来给宝见礼,宝虽然不认识,但知道他们为这事都是出了力的,嘉许地头致意,表示感谢。
“你们的女儿可是叫客印月?”宝问那一家人中的老头。
老头急忙躬身答道:“女正是叫做客印月,敢问这位少爷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