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如往日晨间的清爽。
在众位小厮惊异的神色中,昨日在伊庐城中闲逛了一整天,直到晚间才回云中酌的成歌施施然又回到大堂之中。
本来在众人看来,犯了如此大的错误,没被赶出去算是侥幸,而且昨天还负气在外边闲逛了一整天,现在竟然还能施施然的回到酒楼中继续上工,简直是让人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作为事情的正主,成歌却没有任何的负担,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拿着手中的抹布,穿行在大堂之中,热情如昔。吕泽在一旁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佩服的神色始终不曾衰减,就冲成歌这波澜不惊的处事方式就值得众人去结交。
成歌倒是对众位小厮敬佩的神色视若无物,或许是修为高深了,自己的心态慢慢的也提升了不少,这点些许的敬佩和荣耀对成歌来说算不得什么,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做事。
还有不久就要开门做生意了,众位小厮也都不敢大意,将昨晚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大堂再次认认真真的清扫,半刻之后将要以最清新赶紧的环境开门迎客。
不多时,昨日晚间郁结在大堂中的气味被晨间清洁湿润的晨风给吹散,在管事一声吆喝之中,众位小厮排成两列,云中酌的大门轰然打开,一天的营生也在此刻正是开始。
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幕让众人有些惊讶的图景出现在众人的眼中,齐家的家主和齐家的公子已然站在门外,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成歌站在两列队伍中的中间,丝毫不显眼。但是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一咯噔,心中不断地思索昨天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他们看出来什么。
要知道这两人在伊庐城的身份可谓是尊贵无比,以往都是由云中酌直接送吃食到府中,或者是两人等到开门一段时间之后才不急不缓的来云中酌中用早餐。像今天这样,在门外等候云中酌开门还真是极其罕见。
今日当值的管事一惊,立刻迎上去:“齐爷,齐公子,不知道两位在门外,让两位久等了,小的真是该死。赶紧里边请,两位的雅座已经准备好了。”
齐易心扶住了深深鞠躬下去的管事,温醇的一笑:“刘管事,不用紧张。今日是我没有按照往常的习惯,怪不得你。今天我要请一位客人,所以来的比较早,你不用自责。”
“不知道齐爷需要宴请几位贵客,小的这就亲自安排下去。”听到了齐易心的解释之后,刘管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既然不怪自己就好。
“刘管事,不用劳烦你亲自安排。随便叫一个人就好,就他好了。”说完之后用手指随便一点,赫然正是成歌。成歌心里一颤,两个人如果不是来感谢自己的,恐怕就是看出了什么。
“这,黄歌才来云中酌不久,就怕照顾不周您要宴请的贵客。”刘管事再次一躬身道。
“不妨事,我相信云中酌,相信你刘管事御下的本事。”齐易心灿然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成歌看错了,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齐易心的眼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半寸。
“好,就依齐爷的吩咐。黄歌,齐爷、齐家公子和齐爷的客人你可要好生照顾好,出了任何的差错,我唯你是问。”刘管事侧过头,对成歌疾声厉色道。
“是。”成歌没有任何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对了,黄歌,就把云中酌的特色的菜品准备一份,别忘了那道刀卷水墨啊,我希望你能亲手做。”虽然是吩咐成歌在做事,但是出奇的没有任何居高临下吩咐的语气,似乎就好像是朋友之间交谈。
成歌心中一凛,心中顿时了然,知道自己在那儿露出马脚了。昨天还是太过孟浪了,见着了那个让自己现在想起来都牙根痒痒的少女就走不动道了,竟然一时手痒亲手给她做了刀卷水墨。成歌转瞬间念头斗转万千,最终还是压下了此刻就抽身而走的念头,想要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稍稍犹豫了一下,成歌上前一步,伸手一引:“请齐家主和齐家公子上楼上雅间,您的菜品马上开始着手准备。”
齐易心灿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成歌的肩头,当先一步像楼上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成歌的神情恍惚所致,成歌在随后的齐垂墨的眼中竟然看出了敬畏和好奇的神色。
成歌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跟几位相熟的小厮吩咐所需要用的菜品和用具之后,起步跟着齐易心和齐垂墨上楼拾级而上。
云中酌不愧是伊庐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就在成歌三人踏上顶层雅间的时候,众位小厮已经鱼贯而入将一些云中酌的特色菜品一一摆放在酌云阁中,然后一一退去只留下三人在酌云阁中。
不知道为何,齐易心和齐垂墨均未入座,只是在紫玉雕成的桌旁站着。等到众位小厮都离开之后,齐易心一伸手道:“黄兄弟,请出手让我们见识一下你做刀卷水墨的风姿。”
成歌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这齐易心不是来找我的碴的?想到这成歌压下心中疑惑道:“齐家主有所不知,这墨棱鱼虽然鲜美,但是不可久放,放久了就失去了原本鲜美的味道了,无异于暴殄天物了。”
“无妨,贵客马上就到。黄兄弟现在动手即可。”齐易心豪爽道。
成歌一愣,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自己的本分已经尽到了,再说下就惹人生厌了,这是做跑堂小二的大忌。既然客人提出了要求,那自己就只能按照吩咐去做。
不管齐易心和齐垂墨两个人热切的眼神,成歌走到放置墨棱鱼的水桶旁边,伸手摸了摸砧板和刀,然后负手于后看了一眼两人。
心中已经下了决断,既然两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有修为的事情,不妨就直接给他们两个人来个下马威,至少他们在动歪念头的时候还要掂量几分。虽然齐家在这伊庐城中口碑甚好,但是修行中人大多都是虎狼之辈,成歌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蓦然,成歌忽然动了。伸脚在水桶上一踢,水桶中顿时荡起一阵的涟漪,一条似乎是墨玉雕成鱼从水桶中一下子跃出。成歌目光一闪,原本负手于背后的双手如同闪电一般弹出,左手屈指在墨棱鱼上一弹,墨棱鱼如同是有一支无形的手操纵一般被弹到砧板之上。
与此同时,插在衬板上的刀有灵性一般跳起,成歌右手拂过已然握刀在手,在砧板上的墨棱鱼刚刚弹起的那一刹那,一声刀吟已经在阁中响起,连绵不绝的刀影在砧板的上空出现。
在这一刻成歌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和灵力的流转,锋锐的寒意在整个酌云阁恢宏激荡,纤薄如纸的鱼肉片被牵引着落在桌子正中间的白玉盘中,赫然成图。
几乎是瞬息之后,一条活生生的墨棱鱼已经只剩下了内脏和满身的骨架,然后被成歌用刀轻轻一拍落进水桶之中,砧板、桌上、成歌的衣襟之上不沾任何的污痕。
齐易心和齐垂墨屏息看着成歌所有动作,直到最后成歌将一碗金黄色的酱汁专注的倾注在这水墨画之上,一副精致华美的画卷中在三人的面前展开,映衬着晨间的曦光,三人面容肃穆而缓和。
等到最后水墨画最后一角被渲染上了金黄色之后,齐易心一伸手道:“请黄兄弟入座。”
成歌一愣,指指自己惊讶道:“我?”
“黄兄弟不用惊讶,在下今日宴请的就是黄兄弟。知道黄兄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刚刚就冒昧支使了一下黄兄弟,请黄兄弟见谅。”齐易心微微一抱拳,诚恳道。
看齐易心如此的客气,应该不会是来找自己的麻烦,索性挑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齐易心和齐垂墨两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到成歌坐下来之后,齐易心夫子才落座,场中一片寂静,氛围有些尴尬。
齐易心一指桌中最为璀璨的碎金玉漳道:“一般用刀者,所出现的切纹都是斜纹。今日看黄兄弟的修行绝技之后,这鱼肉的纹路倒是菱纹,黄兄弟应该是用刺的而非是斩,看来黄兄弟在剑道上的修为应当是登堂入室了。”
“齐家主,小子愧不敢当。不知齐家主今日到此来是所谓何事?”成歌知道自己不能跟这些心上全是窟窿眼儿的家伙聊太多,直接直来直往干净利落。
“昨日,前辈义薄云天拔刀相助救了拙荆,垂墨感激不尽,今日特此前来拜谢。”在那成歌做完那一道刀卷水墨之后,就一直用一种极为崇敬的眼神看着成歌。
“只是些许的小事而已。我的年岁应该要比你小,就不用前辈前辈的称呼了,你我平辈相交就好。”成歌看齐垂墨比较顺眼,说话间也客气了不少。
齐易心和齐垂墨对视一眼,心中的惊异之色不减,果然是如此。看成歌刚刚出手的气势,齐易心已经断定成歌的修为至少是在归脉境界,听到现在成歌自己承认自己的年龄要比齐垂墨的年龄还要小,如何能不让他们觉得惊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