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印象就像是给不熟悉的人事物贴标签,并借由这个标签对其迅速留有印象或介入了解。
比如人们常说的东北的人们都爱貂、浓妆艳抹就是骚、喝茶的都是中老年、中华上下五千年等等, 可深究一下就会发现他根本说不出所以然, 既没去过东北, 也不知道五千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所了解的事实, 只是有关于这件事的广角多面里的零星一面,既不全面也不公正,但刻板印象让人笃定,这件事情就是他脑中的模样。
关捷也是这样,他看到了罗雨晴过分的一面, 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在类似的所有事情上都是一个做派。
不止是他,班上洞悉蹿寝事件的人, 以及其他对杨老师有好感的人都这么想。
而同一时间, 在初三3班的教室里,同桌林冬的反应和路荣行听关捷在家门口提起的时候差不多, 觉得普通班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他试图拉着路荣行激情讨论,可惜路荣行一早惊讶完了, 这会儿有点无动于衷, 而且他正在仰头点眼药水, 林冬动不动就拉他的胳膊,弄得他点得满脸都是,路荣行有点烦他,让他滚蛋。
林冬空有谈资却没有一起唠嗑的朋友,一边大呼没劲,一边趴上桌子加进前排两女生的嘀咕里面去了。
路荣行清净下来, 这才点上了眼药水。
谁也没有注意到,斜前方的池筱曼突然回头看过他一眼,这一眼里有晶莹剔透的泪光,伴着一张和群情激昂截然不同的委屈和愤怒。
反观正在进行谈话的校长办公室,领导和老王这边受到的冲击更大。
刚刚老师们暗自准备了一套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对老师的爱慕其实只是一种崇拜心理的说辞,可不等说完,罗雨晴就歇斯底里地反驳,说他们错了,不是这样的。
她说她没有勾引杨老师,她没有那么贱,他们是两情相悦,杨老师也喜欢她的,她们在一起两个月了。
还说杨劲云根本不爱他老婆,当年和对方结婚就是为了走出农村。
姑且不论杨劲云夫妻的感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老师们光是看她那个疯狂的状态,就很难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不过为了不刺激到她,不擅长谈心的老王瞬间退位,换上了一位年长的女老师来跟她聊。
女老师假装相信了她,问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罗雨晴一阵又一阵地语塞,她热恋的时候几时想过日后会山崩地裂,而提前倍有心机的留好后手呢?
她没有证据,只有一些当时甜蜜而如今伤心的回忆,可那些事情据她说全都发生在僻静无人的时刻,没有人能为她作证。
当天罗雨晴没有回教室,由于她的情绪一直平复不下来,更加没有办法和杨劲云面对面地交流,老王只好用摩托车将她载回家去了,还带着那位女老师去给她家里人做思想工作,怕家长恼羞成怒了打孩子。
接着,副校长去找杨劲云谈话,他愕然了半晌,只是摇头苦笑着说了一句,这也太荒谬了。
他说刚刚的事情发生之前,他甚至都不记得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校方随即又找了机房的另一个管理老师,以及5班和罗雨晴交好的几个女生了解情况,大家表示都不知道,罗雨晴和杨老师有什么瓜葛。
反倒是罗雨晴丰富的恋爱史,以及夜宿男生寝室的出格行径,在冯晓松以及108宿舍的几个学生的添油加醋下,成了这件丑闻上一边倒的定基砝码,那就是女学生的问题的太大了,她的感情萌生过早,并且过于充沛。
为了避免部分学生,因为关注恋爱八卦而产生猎奇心理,学校在处理早恋的事上都比较低调,就是找当事人谈谈话,该引导引导、该教育教育,很少专门动员学生开会或发表演讲,诉说早恋的种种危害。
但即使学校不发公告,5班有个放.荡不检点的女生的小道消息还是在学校传的有鼻子有眼,其中让大伙觉得最刺激的不是学生勾引老师,而是女生长期夜宿男寝。
有些人甚至给罗雨晴取了个外号,叫大巴车,意思就是谁都能上。
每次谈起这个词,他们就会心照不宣地大笑一阵,仿佛那是一个只有同道中人才懂的隐秘笑话。
周五放假,路上全是嘻嘻哈哈的学生,靳滕推着车走在当中,猛不丁听见那个词,不由在原地怔了半天,他看着那几个学生眉飞色舞地走远,心口突然针扎似的缩了一下。
校园从来不是象牙塔,它是一个小型社会的简化缩影,每个追求不同的学生都在其中寻找自己的地位。
尖子生守着题海和课本,玩乐党在每一个角落飞奔,醉心权势的群体慢慢制造出校园霸凌,他们看到的校园各不一样,升学率高、校区开阔、书呆子和胆小鬼很多等等。
然而一中的多元化,加上老师和后勤群体,它的位面还应该更多。
没有人可以全览它的所有,因为不可能有人知道,发生在校园里所有时间的任何一件事,所以人都有偏见,包括靳滕自己。
杨劲云为人礼貌得体,靳滕和他虽然没什么太多的私交,但作为同事,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这个印象决定了靳滕在勾引事件上的态度,他本能地倾向于相信杨劲云,之后校方展开的层层调查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即使罗雨晴勾引了老师、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去过男生寝室夜宿,可种种行为跟这些叫她大巴车的学生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津津乐道,并且不遗余力地嘲笑她?
靳滕不知道,他根本不了解这几个正在开玩笑的孩子,他只能以偏概全地想:或许是性教育的缺口太大了,导致集体观念扭曲,认定贞洁就是女孩的品格勋章;又或许他们还小,长大了知道食者性也,也就不会将这当成天大的事了。
出了学校大门,靳滕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关捷。
关捷正在路边摊上买小玩意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摊上除了小型的拼装机器人,也慢慢出现了少男少女杂志,女生买花火、男生买今古传奇。
自从借看了张博的一本今古之后,关捷就迷上了这个系列。
路边摊卖的是倒印的版本,2块钱就能买一本,关捷不知道,节衣缩食买的十分起劲,无论是错别字还是明显发黑的页面,他通通都看不见,他先是沉迷于那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侠风范,很快又掉进了东方奇幻的裹脚布大坑。
他周末的活动从出门乱逛改成了在家里看小说,这些小说经过书皮的伪装之后,成功地骗过了李爱黎。
她以为儿子终于收了心,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却不料关捷在另一条不务正业的康庄大道上越跑越远。
靳滕和他有一段顺路,在路边叫住他,载着他到了罗记批发部。
关捷喜欢背着坐,这样他的视线没有遮挡,而且后背也有地方靠,反正好处不一而足,唯一的缺点就是骑车的人必须先撑着车,等他爬上去坐好了才能踩脚蹬。
路荣行一直都是这么带他的,但关捷不好意思对好心的“金”老师提要求,中规中矩地侧坐着,拿左手撑着车座维.稳,一边跟靳滕聊天。
靳滕看见他买的杂志了,笑道:“喜欢看武侠小说啊?”
老师们都不支持大家看小说,说是玩物丧志,关捷怕他敲打自己,心口不一地说:“嗯……一般般,有时间就看看。”
然后他每天都有很多时间。
靳滕自己也当过学生,知道真正的“一般般”根本不会花钱去买书,只会等同学们买了之后借来看看,不过他没有戳穿关捷,只是笑道:“这样啊,其实我当学生的时候,也很喜欢看这一类杂志,不过那些都翻烂丢了,不然还能拿给你看看。”
关捷总感觉自己跟他有好多共同语言,心里防线瓦解地搭起了话:“真的吗?那你都看的什么书啊?”
“我们那会儿没什么选择的,”靳滕想了想,和气地说,“金庸、古龙、梁羽生吧。”
这些他们现在寝室也有人看,看得废寝忘食,白天根本没法听课。
虽然关捷没有出卖室友,但靳滕作为过来人,他也有上课看旁类书的少年时代,当时他也管不住自己,但回过头来看关捷,他已经成了上一辈人的心态,还是希望关捷不要错过力争上游的时光。
因为现实的残酷摆在眼前,人生苦短,而普通人上升的途径几乎只此一条。
于是靳滕只好拐弯抹角地说:“你知道大侠为什么那么厉害吗?”
关捷不在乎为什么,因为不厉害的大侠他根本就不会喜欢。
“因为他继承了他师父全部的武功,”靳滕笑道,“上学跟学武是一样的,你的老师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了没有?”
关捷多半都没有,只好怂在后面安静如鸡。
好在灵魂拷问的路途不长,很快就到了关捷的下车地点,他跳下后座,先跟靳滕挥手告别,接着就进了罗记。
靳滕一直想问他,对同班罗雨晴有什么看法,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觉得关捷不是会叫同学“大巴车”的那种学生。
关捷回到家,吃着零食看着小说,一直美到路荣行回来吃饭,才停下来跑过去卖安利,夸大其词地说:“‘大道孤心’你看过没?超级无敌霹雳带闪电的好看。”
路荣行没听过这本书,翻了下谱子不是很感兴趣地说:“所以呢?你要把这本书借给我看吗?”
关捷自己都还在追连载,被他过分的要求哽了一下,退让道:“没有本,只有章,它一个星期才出一章,我今天刚买的第9章,你想看的话,我看完了给你。”
路荣行多的是书能看,犯不着在一个残篇上吊死,按起弦来拒绝了:“那算了,我等这本书出完了再说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过了会儿他练完琴,发现饭还没有煮熟,就到隔壁看得目不转睛的关捷那儿去凑了两眼,没想到作者的笔力真的挺好,他很快被场景勾了进去,一目数行地扫到了末句,提醒关捷翻页。
关捷一面是还没看完,一面是觉得他前后两张脸,连忙将那两页捂紧了,洋洋得意:“翻屁,我不翻,我急死你。”
这还真急不死路荣行,他伸手戳了下关捷的右边胳肢窝,那位一痒右手就飞了,路荣行连忙将杂志翻了一面,老神在在地说:“你不翻就不翻,我自己翻。”
关捷立刻威胁说,要日他的大爷。
路荣行获得了实质性的胜利,克制力更加不知道比他强到哪儿去,逗完就给他翻回去了,自己回家吃饭去了。
吃完他骑车回了学校,在大院门口拐弯的时候,还看见关捷在门口“苦读”,边看边在挠蚊子包。
等到晚上下自习回来,路荣行发现他房间的地上躺着三本并不连期的今古,都是关捷晚上8点多的时候从窗口丢进来的。
路荣行洗完澡后在看和不看之间选择了前者,觉得自己苦了挺久,稍微放松一下也可以理解,于是一口气看到了凌晨一点,关键是那些剧情还连不起来,只能怪有些作者真是鬼才。
第二天闹钟响起后直接被路荣行按了,因为他真的太困了。
关捷在后院刷完牙,将逃子舀出来准备到前面放风,一出来看见路荣行在隔壁吃面,瞬间还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初一还是初二。
愣了两秒他回过神,眯着眼睛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了还在家里?”
路荣行从椅子上的小碟子里夹了块洋姜,在碟子边上擦了下酱水,老实地说:“因为我逃课了。”
关捷:……大哥你逃课为什么不心虚?
他小学有回睡过了,在家里团团乱转地装了一袋子药,跑到学校倍儿紧张地跟老师撒谎,说他感冒了,但那会儿字还没认全,老师拿起袋子顶上的马应龙,问他是不是找兽医开的感冒药。
关捷没懂老师给的台阶,继续做戏地说不是。
路荣行听不见他内心的怒吼,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面条,把锅碗洗了、杂志还了,这才终于骑着车走了。
关捷托着3本缺角卷边的小说,想的是他如果心血来潮还想扫个地,自己可能就真的忍不住要去抢扫把了。
怎么会有上学这么不积极的人。
……
这周连着两天罗雨晴都没有来上课,赵洋平一边痛苦一边担心,周末上午按耐不住,骑车去了趟罗雨晴的家。
这姑娘正因为满嘴谎话,被颜面尽失的父母锁在房里反省,并且声称她认错之前不用出来。
赵洋平的来访并不受欢迎,在晒台上带儿子的罗母看见他之后,冷漠地请他立刻离开,说女儿已经让他们够丢人了,希望赵洋平不要来添加难堪了。
赵洋平被撅了个正着,正准备灰溜溜地掉头,被锁在房里的罗雨晴却突然出现在了窗户口,她的嗓子哑得一塌糊涂,眼睛也红肿不堪,但还是额头青筋崩裂地冲赵洋平哭喊,说她没有勾引老师。
她让赵洋平相信她,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女孩,但是从来没有骗过他,和杨劲云的开始也是在她们分手之后,她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这一句里没有“杨劲云”这个字眼,赵洋平说不定就相信她了。
罗雨晴是比较开放,但也算是敢作敢当,两人一起翻墙那会儿,108的人没少讽刺她饥.渴,但她从来没有说过是自己怂恿她过来的。
然而赵洋平被那个在他看来泛着绿光的名字刺激到了,他头也不回地飙着车走了,没有替她做任何辩护。
罗雨晴从学校消失了一个星期,男生们还会议论她,女生们偶尔怀念她,并且这周的上机课是别的老师代课,杨劲云大概是为了避嫌,没有出现。
在新的一周到来前的周日下午,罗雨晴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脸色苍白的像一个鬼,引发了教室里一阵气氛尴尬的寂静。
她向老师们认了错,但是拒绝面对杨劲云,后者也希望这件事能早点过去,恳求校方不再追究。
罗雨晴日益消瘦和沉默,包甜有点担心她,畏畏缩缩地上去关心,罗雨晴又说没什么。
可事实上并不是没什么,那几个和赵洋平玩得好的外班生总是用言语大声地羞辱她,问她一晚上多少钱,跟不跟哥哥睡一晚,有时甚至会往她身上丢吃完的包装袋。
赵洋平就在一旁冷眼旁观。
肖健有一回碰到了,实在看不过去,让他们不要这么欺负女生,那几个混子学生却张嘴就抹黑,问他这么护着骚.货,是不是因为和她睡过。
肖健气得势单力薄都要冲上去打,要不是张一叶碰巧路过,认出他是关捷的小哥们,肖健可能会被揍成猪头。
他气成河豚,回教室跟关捷和胡新意抱怨,把两人听得皱眉眯眼的,感觉108的人怎么都像疯狗。
关捷为了替他撒气,半夜在隔壁寝室门口放了条仿真的塑胶小蛇,就是威力不怎么样,只在隔天早上换来了几声猝不及防的“我草”,并且还损失了一个小玩意。
但是打又打不过,而且学校不许打架,3人只好认怂,关捷和胡新意逼着肖健在草稿纸上抄誓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直抄到肖健摔笔,说我可去你们俩的吧。
很快罗雨晴自己也学乖了,她像几年前的李云,轻易不出教室,杜绝很多人伤害她的机会,但是教室里也有看不惯她的人,这个人就是冯晓松。
他明明坐得跟她南辕北辙,却逮着机会就要路过,问她怎么还有脸来上学,说她脏。
这些唾骂声音不大,别人不一定听得见,但对罗雨晴来说却振聋发聩,她没想到悔改的路这么扎心和难走。
她爸妈觉得她不是读书的料,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送她到街上去学裁缝,早点出去挣钱算了。
罗雨晴本来还在抗争,坚持她和杨劲云是真爱,听见这话才肯软下姿态,说她道歉、听话、不会再给家里丢脸。
她不想去打工,村里出去打工的女生,十八、九岁就嫁了,然后待在婆家生孩子,生完一胎生二胎,她不想这样,她对未来有更浪漫的幻想。
父母本来不信她,好在老王家访及时,给父母好话说尽,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罗雨晴这才得以回到学校。
没来之前,她想的她谁也不会爱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来了之后发现女人也是,她们非议她、躲避她,就好像她浑身冒着毒气一样。
她一开始会哭,后来想起是自己活该,精神状态越来越糟。
等到周三的早饭期间,她在食堂的水池那儿排队,等着洗从班级餐桶里的拿出来的馒头夹子,这个餐具食堂不耐烦洗,都是每个班自己保管。
罗雨晴洗到一半,一股水流突然从头顶浇了下来,同时一阵熟悉的嘲笑声从旁边响起来,还是赵洋平那几个刁钻的兄弟。
一股邪火突然在心里爆开,那瞬间罗雨晴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纵着身体里的戾气,朝对方扑近了一截,然后手起夹子落,粗糙又粗暴地砍掉了对方的大半只耳朵……
鲜血瞬间爆冲出来,那只耳朵还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连着,在男生的脸边像出演鬼片一样晃晃悠悠。
附近的女生率先惊叫起来,有个晕血的直接软倒了,接着受伤的那位才从石化中醒来,觉到痛似的嘶吼着捂住了血肉模糊地伤处,接着被其他人迅速推向了医务室。
罗雨晴身边三米的范围内人瞬间清空,她像是魔怔了,就那么提着个沾血的铁夹子,站在原地无声地流泪。
刚刚在那一挥之中,她感觉心里像是断了个什么,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她放弃了。
肇事伤人和打群架,历来是一中校务中最严重的事件。
周四上午早自习后,校方动员全校开了个会,因为影响恶劣,严厉而长篇累牍地批评了罗雨晴,老王因为管理不严的责任,顺道一起上了耻辱台。
罗雨晴有个忏悔讲话,主任看过她的稿子,写得挺好,通篇充斥着一股肠子都悔青的觉悟,然而谁也没有想道,这个出格的女生自毁前程,备了两份稿子,另外一份在她心里。
她站在主席台上对着全校的人说:“今天我站在这里,郑重地向何方辉同学道歉……同时,我还要向全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用我生命发誓,我……”
“我没有勾引杨劲云,是他骗了我、诱.奸我、还污蔑我,我希望所有的女孩都以我为戒,离他越远越……”
最后这句大概是怕被抢走话语权,她说得飞快,并且眼观四路地在老师围过来之前跑下了主席台,她边跑边喊:“越远越好,杨劲云是一个善于伪装的畜生,我希望我是唯一的受害者,同样是女生,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安全完好地离开这……啊!”
隐没在人群里的池筱曼,远远看见她一脚绊在排水沟上,重重地摔倒了。
这一席疯言疯语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操场上的同学们面面相觑,各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茫然和震惊。
老师们扑上去,按住罗雨晴的胳膊按住腿,最重要是抢走了话筒。
当天她就被学校开除,直接由父母领走,同时校方也对杨劲云展开了作风调查,查他的家庭、查他的作风,一如预料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情颇具风云,越过院墙穿到大院,关捷听到他妈和院里的大妈唠嗑,提起那个勾引老师的女孩,就说她疯了。
关捷了解到的罗雨晴没有那么坏,但杨老师在他印象里也是好人,所以他很纠结,碰上老王心情不好,布置的作业抄到他断手。
于是他也不太舒爽,大爷脾气犯了,没礼貌地冲着他妈嚷嚷,让她别讲,吵到他写作业。
李爱黎根本没将他当盘菜,不仅非要讲,还让他滚去后面院子里写,那里安静得很。
一周之后,在校方宣布杨老师清白的那天早上,傍晚池筱曼实名往校长办公室塞了一封陈述信。
她拿出毕生的勇气和脸皮,在信里写了她初一的阴暗遭遇,因为对电脑好奇,引起了杨劲云的注意,他纵容自己下课后长时间不走,并且以授课的名头煽动她,哪天的哪节课后,她可以过来蹭练习时间。
起初那些时间点里,有男有女不止她一个,等她察觉到只剩自己,机房的门已经锁了。开始他只是状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大腿上,后来愈演愈烈。
很久以后池筱曼才明白,那是一个试探的过程,如果一个女生敢反抗,打掉他的手、猛地站起来退两步、或者镇定一点请他别这样,那她青春的阴影,就将不复存在了。
越是害怕、不敢吭声的女孩,越会成为他下手的对象,因为控制起来是这样容易,只需要一句颠倒黑白的话、一张不雅的照片、甚至一句升不了学的威胁……
她请校长不要责怪她的懦弱,她害怕那些遭遇、她重视名声、她在乎别人的眼光,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来救她。
她原本打算将这个羞耻的秘密永远掩埋,直到她看到罗雨晴被开除,杨劲云被审查,她希望来的是一束光,谁知道现实却是一个榔头……
校长接到信件之后,第一时间立刻找她谈了话,他的脸色愧疚而复杂,甚至专门关上了门,但是说的话却仍然无情,他问她要证据,于是池筱曼陷入了和罗雨晴等同的困境。
她所有的回忆都不能作数,而洗过两年的身体上什么也找不到。
既然没有证据,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校方劝她不要声张,另一边在接连2个女生的质疑声下,他们也答应慎重考虑,和杨劲云商量更换工作地点的事。
池筱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校长办公室离开的了,她想让他换到别的学校,再去祸害别的女生吗?
万念俱灰之下,她看到了路荣行,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脑中就浮起了一个馊主意,她重写一份被校长收走的陈述信,接着将它实名投进了“奇人趣事”的信箱。
路荣行在拆开信的十分钟之后,回到班上将池筱曼喊下了楼,他站在那尊刻着“厚德载物”的校园雕像下面,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里的信。
池筱曼懂他的意思,眼泪喷薄而出,发誓有一句假话,她不得好死。
路荣行不需要她发毒誓,他只是不明白,一个女孩,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事投进广播室。
池筱曼说了学校的处理方式,她哭着说:“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你帮帮我吧,也帮帮其他人,就当是对这种事有个经验也好,真的……我觉得我、我太惨了,呜……我不想有人跟我一样了。”
6点20,w充满活力的声音没有响起,她被路荣行关在了广播室外面。
“今天没有趣事,我要讲的是另外一件,比较奇特的事情。”
关捷正在树林里用树枝画格子框,听见声音耳朵轻轻地动了动,路荣行只撰稿,他已经忘了去年这人“狗吃屎”的声线,但这个栏目就他和那个w,男声肯定就是他了。
关捷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当起主播了,蹲在地上支着耳朵,听见路荣行在广播里说:
“你的学校里可能藏着很多很多事,每一件你都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太爱铺垫了,对不住小可爱们,不用替我说话,这个锅我非要顶(→_→看把你厉害的),因为我也好想他俩赶紧去搞暗恋啊hhhh
这件事很快就完了啊,顺毛,对不起我又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