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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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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虽然心有所系,但张从林还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能舍小家为大家地在年终的盛会里继续为李云奔波。

二十九号同事开车从市里过来跟他碰了头, 两人又回访了他之前问过的2个小孩, 最后让4个人在正式的口供文件上按了手印。

收工时天色已晚, 两人用呼机打完报告,在路边的烧腊摊上喝了点小酒,感慨了一下小孩的狡猾和李云被冤枉的可能性,约定好春节假过后再接着追这个案子,随后各自回了家。

同事有家室, 他也有,而且还是个烂摊子, 张从林得回家去操持, 而且在他看来那个李云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在少管所多长几天记性, 也没什么不好。

跨年这天,是环河少管所的开放日。

李云跟其他人一起, 坐在教室里看春晚, 他正襟危坐, 连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往年他都在外面玩,打游戏、吹牛皮、躲起来抽烟,这种无趣的节目他是不看的。

可是今年不一样,三个多月的教养生活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枯燥和单调,劳动、背书、唱歌、吃饭、睡觉甚至尿尿,都像个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无聊了或想偷懒都不允许,管教干部不会打他们,但有的是法子让他们规矩。

以及,他到底有多渺小,从前他在学校里横着走,到了这里夹着尾巴做人,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这里是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地方。

人其实不容易察觉自己的变化,但是李云感觉到自己变了。

他刚进来的时候,心里冤得找不出词来形容,并且全是恨的人,伍老师的老婆、警察法官、王聪曹兵甚至对他疾言厉色的关敏和同学,他整天黑着脸,想着等他出去以后……

他撞过墙、咬过手腕,有一回还偷了几根手提袋的提手,打上结了准备将自己勒死,但管教们的目光太过敏锐,每次他都还没能伤到自己,就会被他们抓包,然后禁锢起来。

所里的调解员跟着就会来找他谈话,劝他想想以后,多为父母考虑,但是李云心里只有自己,他没日没夜地想,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有时睡到半夜,他会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可等醒来之后,他仍然不知道该或者能怎么办。他有时候会偷偷地哭,都在夜里,闷在被子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这可能是他仅剩不多的尊严,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

然而少管所给李云的,不只是心里的这份不公。

这里全部都是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嚣张的人,以前在一中,李云觉得李小波这种书呆子最碍眼,他不屑与他们为伍,所以成天和臭味相投的王聪、曹兵同进同出。

现在他的兄弟背叛了他,而他最看不惯的人,成了宿舍里最爱吹牛逼的那个抢劫犯。

这人整天拿着自己抢劫的那点破事当炫耀的资本,强调自己多么冷静多么无所畏惧,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他进了这里还是胡汉三。

宿舍的人也都是傻逼,听这种一看就是编出来的大无畏,居然也能听到两眼放光,羡慕到抬头看舍管,低头叫大哥。

李云很烦这些人,觉得他们是真蠢,但为了不被排挤和挨打,还得跟他们装出一样的嘴脸,脸上谄笑心里暴躁。

他每天都想死,并且觉得自己快死了,但下一个天亮他仍然会准时睁开眼睛,迅速爬起来去劳动。

只是偶尔在糊孔明灯或者给手提袋穿提手的间隙里,李云会突然醍醐灌顶地想起,自己以前好像也天天吹牛、抢小孩的钱、厌恶上课、试图攀上校外的混子去闯江湖,室友吹嘘的一切资本,大多都是他曾经的日常。

因为所里的日子真的是太苍白了,未来的十年也是一片空白,李云心里没事做,空到只能不停地去回忆。

然后他慢慢在这些和他一样的人身上,看见了自己让人厌恶的地方。

以前关敏讨厌他,李云觉得她是又装又瞎,现在他在“镜子”们身上照见了自己的卑劣,他又不愿意相信。

他日复一日地沉默下去,既回不到从前,也不想跟着抢劫犯狼狈为奸,更拒绝接受他会有今天都是咎由自取。

但到底是不是,逃避或许就是李云的答案,前因后果,丝丝入扣。

两个月后,他不再那么频繁地去想他的冤屈和恨的人了,它们被今天还有多少任务、菜里为什么还是没有肉、探监的日子还有几天给取代了。

李云甚至开始琢磨,他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偷懒,才能让管教看不出来,并且不自觉会去关注院子里那个减刑的显示屏上,闪过了哪些人的名字。

他有时候也想好好表现了减期,但有时又觉得八年和十年差不了多少,想想还是算了。

他适应了糊手工和背法律的日子,起初晚上不学习,他也会申请去教室里坐一会儿,从那些无知的牛逼群里暂时逃离。

接着李云发现,即使是在这里,教室里也不缺学霸,就是心术不太正就是了。

这些头脑聪明的人当中有一个,下笔写公式似乎比他抽纸擦屁股还容易,碾压关敏吊打李小波,做题连草稿都不用打。

李云起初是因为无聊,撑着下巴偷瞟这人做题,对方却因此得到了错误的信号,以为他也是个擅长这些的高智商同类,过来邀请他一起pk解方程式。

学霸的思维令他难以理解,李云只会pk打架,他说不会,一点都不羞愧地拒绝了,对方闹了个笑话,向他道了歉,接着作了自我介绍。

这是李云在少管所认识的,第一个他愿意跟对方说话的人,虽然是个骗了同学的钱的穷骗子,金额有点大,比他早进来半年。

后来他继续去教室,屋里的人都学习,他在这种氛围里,也会找几本自然科学类的杂志看看,习惯了所里的日子以后,一晃就是年底了。

刚刚主持人笑容满面地祝大家阖家团圆、幸福美满的时候,李云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了他爸的脸,他恍惚记得这个月中他来探监的时候,头发好像白了一些。

这一年的最后一刻,他在少管所的铁栅栏里,突然领悟到了他那个不那么好的家里的好。

他想回家了。

——

正月初一,9点不到就有人来拜年了。

关捷端着个塑料盘子,蹲在杂物间里抓东西,花生、瓜子、糖和冰糖橘,装好后放到了堂屋的桌上任人自取。

根据往年的惯例,他今天上午会很忙,要给亲戚端凳子倒水,将他们带来的鞭炮和纸钱全堆在一起,借麻将、给吃饭的桌子套一次性桌布、上餐具、端菜,要是亲戚带了小屁孩子,他还得去客串幼儿园的园长。

完了客人吃饭他还只能看,因为人多没有他的位子。不过关捷很平衡,因为路荣行没有姐姐,要干的事情比他还多。

初一的上午多少都有点难熬,不过看在昨天收了压岁钱的份上,关捷跑得还算情愿。

到了10点,他爸这边的堂表亲戚慢慢来齐了,关捷跟这些叔啊哥的一年见不了两面,人都对不上号,睁着眼睛瞎喊。

亲戚听他喊错了,基本也不会戳破他,就笑着说他乖,长大了。

关捷在熟人面前很活跃,生人多了他有点拘束,心里就巴不得这些人赶紧全部去打牌,不要跟他说话,也不要问他在学校里的成绩。

不一会儿天随人愿,他得了空溜进隔壁,去跟路荣行商量给靳滕拜年的事。

路荣行家他爸是掌勺的大师傅,汪杨在前面待客,院子里用红砖垒了个临时的灶台,路荣行就坐在火口上添柴,头上包着块挡灰的毛巾,像个土老帽。

关捷一看见这造型就笑了,不过没有刻意提它,只是过去问了正事。

路荣行用火钳拨了拨灶腔里的干材,被扬起来的灰飞得眯住了眼睛,说:“我问过我妈了,她说只要不是路太远,一般拜年都是早上,我什么时候走都行,看你。”

关捷心想家里还有关敏呢,先打了个包票说行,接着才回家去跟李爱黎打报告。

这事他昨天就说过了,李爱黎巴不得他跟所有老师关系都好,掂着炒锅答应了他:“去吧,喂你别空手啊,带东西,也不要给老师添麻烦,听到没?”

关捷一个猛虎掉头就要走:“知道了。”

关敏在后面稀奇地笑他:“哟,什么时候跟老师关系这么好了?以前不是都绕道走的吗。”

关捷没理她,边走边想了想,感觉靳滕不太像老师,反正他不怕。

去的路上还是路荣行骑车载着他,家里留一辆车,遇到酱油醋的没有了,大家还可以借着用。

20多分钟后,两人拐进了靳滕住的那一排,经过的好几家门口都坐着打牌或是闲聊的客人,只有靳滕的家门口,连一辆车影子都没有。

他俩还没有那么感性,会因此觉得靳滕可怜,反而都还松了口气,因为不用面对不认识的人。

路荣行将车停在了老师的小菜地前面,关捷先他一步,拿着车里的两份年货跑进了屋里,还没说话就耸起了鼻子,闻到了一阵比麻辣烫的汤底还浓几倍的香味。

他喊了一声“金”老师,循着香味往厨房里钻。

靳滕正在后面吃饭,听见喊声迎出来,看见他腰两侧夹的东西就笑了,心想这孩子真有心,想完才准备打招呼,大门口居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家里好像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靳老师新年好,”路荣行跨过门槛,正儿八经地给他鞠了一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在他姥爷那边,大家都说“恭喜发财”,说完大人就会给红包,但他们不是来要红包的,所以他换了套说辞。

靳滕被这份隆重打得有点措手不及,愣了好几秒才笑起来,在羽绒服上擦了下手,走过去接关捷手里的东西,感动地说:“谢谢谢谢,我不知道你们会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完了完了,我的印象分没了。”

关捷没给他,自己将四筒酥饼和两瓶罐头放在了他的桌上,不知道在乐什么,一个劲儿地笑,其实他也该说句祝福的话,但他有点不好意思。

靳滕摸了下他的脸,感觉还挺热乎,就知道他不是骑车的人,接着又过去捏了下路荣行的指头,发现也不凉,这才松开道:“你们俩家里今天没来客人吗?居然还有空来看我,吃饭了没?”

关捷被他厨房里的味道香得忘了学生该有的矜持,老实地摇了摇头。

比起过于客套的人,靳滕更喜欢他这种直肠子,当然这种喜欢只针对和他关系好的人群,他见状立刻笑道:“虽然我已经开饭了,但还是想问问你们,搓火锅吗两位小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关捷看路荣行没摇头,自己于是就点了头。

靳滕平时一个人吃饭,用的一张木质的小折叠桌,高度只配用小马扎,他去院子里又找来了俩,摆好了给他俩拿碗筷,拿的都是家里吃饭用的瓷碗和竹木筷子,不是宴客用的一次性餐具。

中途顺便还开了瓶果粒多。

关捷坐好后一直在桌上打量,他们家天冷的时候也经常吃火锅,但是汤色不会这么吓人,而且菜也都是一锅烩,不像靳滕这里,锅里只有辣子在滚,菜无论荤素,全都生的码在桌上的盘子里。

恕他是个土仔,还没吃过这样的火锅,他在怀疑自己会不会辣死,或者拉肚子。

路荣行见识比他多点儿,川式火锅他见过,但他咽喉娇贵,不太能吃辣。

靳滕看他俩都有点敬畏的意思,笑得不行:“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怕辣吗?这个不辣。”

关捷瞅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锅里,被这红淌淌的颜色唬得老师的话都不相信了。

路荣行夹了块拌满辣椒面和芝麻粒的生牛肉,提在手里犹豫着要不去锅里试探一下。

靳滕看他们还不开动,只好手起菜落地往锅里扔了一筷子牛肉和鱼,放弃了口头劝说,准备煮好了直接让他们试吃。

煮肉的功夫里,他给两人倒了饮料,端起杯子说:“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特别高兴,来,干一杯,套话不说了,就……全世界美好的祝福都在这一句里吧。”

真要说起套话来,关捷估计还说不出来,轻松开心地跟他“叮”了下杯子。

路荣行也碰过来,喝了一小口,喝完听见关捷在旁边惬意地舒了口气,斜着视线一看,发现饮料精果然是一口闷了。

要是靳滕一个人吃火锅,他压根就不需要饭,因为年纪到了胃动力不够,吃的不多消化慢,光吃菜他就够了。

但是多了两个还在长身体的小孩,主食怎么都不能缺,他就起身去用电饭锅热了点剩饭。

这边火锅里开了,关捷尝了一小口牛肉,发现还不如街上的麻辣烫辣,立刻撸起袖子新鲜地在锅里煮起了丸子和白菜,一边将路荣行拉下了水。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开始是靳滕问他们寒假在干什么,接着从书说到漫画,有缘的是靳老师不仅看过幽游,还记得藏马那个蔷薇的招式,关捷就像找到了知己,不停地问老师你记得这个那个吗,靳滕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

有关漫画的话题扯了多久没人统计,后来莫名其妙地又从鲁冰逊跳到了关捷在杀猪现场的所见所闻。

大清早张一叶按捺不住内心的我草,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爸,昨天放春晚的时候跟他说,李云那个案子怎么怎么样。

路荣行根据张一叶透露的内幕,结合夏天李云在桥栏杆上嘶喊的话,咽下嗓子眼里涌上来的嗝,问道:“老师,万一李云真的是冤枉的,那他被关了这么久,不是很可怜吗?”

靳滕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黄瓜条,摇了下头对他笑道:“说实话,你用这个问题去问不同的人,会得到不同的答案。比如你问小捷,他肯定会说,对啊他好可怜。”

关捷忽然被点名,看了老师一眼,觉得他说的没错,就对路荣行点了点头。

靳滕继续说:“你问李云班上被他欺负过的同学,他们可能会说,虽然杀人的不是他,但跟他脱不了关系。”

“你问路上议论这事的叔叔阿姨,他们有的会说可怜,有的会说活该,要不是以前不跟同学好好相处,不到路上混,也不至于会被看坏。”

“但是你要是来问我,我觉得他在被定罪这个点上是可怜的,但打老师和之前欺负同学又不对。问题是打老师和他被定罪,又是连起来的一件事,他又活该又可怜,至于那种情绪更重,就得看我对他的印象了。在命案出现之前,我都不认识他,有关他的消息都是路上听到的,真的假的很难说,而且评判他的人不会少,我就不站队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别人怎么想,对李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万一他真的是冤枉的,他只会欣喜若狂,因为有人能还他清白,他也不用被关上更长的时间,这绝对是一件对他人生很有影响的大好事。”

路荣行觉得他说的都在理,唯独没有听到答案,这时的他还不懂,不随便去评判一个陌生人,才是成年世界里最高级的尊重和宽容。

——

从大年初二起,关捷和路荣行就开始走亲戚了,到处去说恭喜发财,7天全在吃饭和赶路。

到了初八,张从林回处里去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乞丐提进审讯室。

他在对面同事在单向玻璃外面,看见的都是这乞丐一脸的淡漠,他说:“有本事就拿证据来说话,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冤枉好人。”

他还自诩好人,说钱是他在垃圾堆里捡的,什么初中的老师他根本不知道,口风异常的严。

当然他也不得不紧,因为当年杀父和继母的时候他还是未成年人,如今潜逃多年过了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一旦和命案绑定,他就死定了。

张从林为此不得不去了趟少监所,让李云仔细回忆当天的一切。

得知小孩撒谎,而他有可能无罪的消息时,李云恳求张从林务必要帮帮他。他回忆得很仔细,但事发时慌张,他也没能想起什么,只说记得上了大马路后碰到过两个大人,一个开拖拉机的,和一个扛着锄头的。

可这两个人根本毫无作用。

张从林回处里申请开会,想成立专案组,支队说什么都没有,成个屁,让他先找到人证或物证再说。

这一找就是几个月,毫无线索,队里每天都觉得很无望,可少监所里的李云却守着这个像是希望的消息,小心地不再违规了。

中小学相继开学,关捷迟钝地感受到了升学的压力,入学半个月就碰上一次摸底考试,数学90多,语文刚过70。

路荣行则因为初中的广播室面临更新换代,被班主任喊进了办公室,原因是广播室的老师认识汪杨,而汪杨是镇上各种大会的主持人,老师想着有其母必有其子,就让孟萍问问他,有没有意愿去念稿子。

路荣行原本不爱参加活动,但什么同底数幂、零指数幂搞得他正头大,他可能是昏了头,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他回去考虑一下。

到了4月开春,道旁慢慢点缀上了零星的小碎花,六年级的关捷失去了放风筝的资格,只能人在教室心在外,眼巴巴地看着低年级的出去春游。

这天他上课基本没听讲,每本书上都画的是风筝,风筝上的图案全是骷髅头,含蓄地表达着某种意见。

4月底,刑警队终于找到了他们想要的证据,那是一件带着血迹的衬衣,被一条流浪狗叼上大马路,正巧碰到了在路上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

两个交警中有一名是民警转职,看那衬衣上的污迹像是陈血,而且面积很大,就捡起来看了看,由于不确定是人还是动物的,就带到有朋友的二处化验了一下,谁知道一测dna就在档案里测出了匹配的,就是四处还押着的那个乞丐。

衣服上面同时还有杀师案中死者的dna。

接到消息的四处警员火速赶到,激动地带着血衣回镇上去找发现地点,但因为第一发现者是一条狗,他们没有找到血衣被扔放的地点,只是在墓地那条坡上发现了一堆废弃的旧衣物。

附近的人们会将不要的衣服扔在一个地方,就跟倒垃圾一样。

警察随后在墓地不远处的住户中,找到了衬衣的原主人,他吓得够呛,说这是他爱人去年开春时收拾出来的旧衣服,早就丢了,血不血的跟他没关系。

张从林及同事于是猜测,这件衣服可能是乞丐行凶之后,擦拭血迹用的,鉴于当时死者身上有大量的刀伤,挣扎之余乞丐可能也受了伤,而且根据出血量看,应该不会太浅,可能会留疤。

同时在这个村里,张从林一行还得到了另外两个很有价值的消息。

第一,乞丐经常会在旧衣服堆和伍老师被害的那条路上游荡,春秋的时候,有时他干脆就睡在草丛里,过往的人看见能吓个半死。

第二,他是五年前杀人逃窜,而人们记忆中的那个乞丐,在镇上游荡了八年多,所以这个杀人犯,他根本就不是乞丐,他只是借了乞丐的身份,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行走。

那么,原来那个乞丐呢?

很快警方从太平间无人认领的尸体当中,找到了这个在去年4月被淹死,顺着月来河一路飘下来的无名人士。

时隔已久,他是意外身亡,还是又一起谋杀已不可考,不过4天之后,刑警在镇上找到了目击证人,证实伍老师被杀那天的傍晚,他看见过那个假乞丐,走进过那条路。

5月初,在连续几天的审问中,假乞丐的精神在疲惫下有了破绽,他说漏了嘴,他说讨厌那些自以为是、张嘴闭嘴就是为你好的大人,他父亲、继母还有那个该死的老……

张从林的同事精神一振,替他接完了这句断得异常突兀的话:“还有那个该死的老师。老实交代吧,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假乞丐脸上挂起了一种遥远扭曲又仇恨的表情,他轻蔑地笑着说:“那3个孬种激动得要命,说每次想起被他打、被他羞辱、被他蔑视,就恨不得杀了他,有一个还带了一把这么长的刀,哈哈哈哈可那个老师一叫名字,他们就……”

张从林看见他换上了一种茫然和吃惊的表情,他摊开双手,像是很无奈似的说:“……逃跑了,我不懂,为什么要跑?既然那么恨他,杀了他啊,又不是办不到。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帮他们,解……”

“脱”字没出口,处里那个新来的小刑警就一拳打掉了他的一颗牙,这个恶行滔天的罪犯,他居然还敢用一副救世主的嘴脸说话。

这天,李云接到了所长的亲自接见,当他听到对方说,真正的罪犯抓到了,再耐心等两天就会有文件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性本善也本恶,面对同样的环境和局面,有些人永远都不会踏过那条叫做“人性”的底线。

半个月后,关捷迎来了他的小学毕业典礼。

他回学校去搬桌子那天,路荣行还在上课,不过心里有个旮沓还记着他,中午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弹琵琶,而是过来问他考得怎么样。

关捷自己满意到飞起来,挺自豪地说:“数学91,语文83。”

加起来比自己去年的总分还高,路荣行以为他在最后关头发奋努力了,夸他道:“考得不错嘛。”

谁知道关捷谦虚地说:“一般一般,全班倒数第十三。”

今天的考试题特别容易,他们全校都考得很好,语数的平均线能达到90。

路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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