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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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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关捷一直在外面给他周播,所以13进5之前的事路荣行都知道, 只着重问了下这周的事。

竞赛看着高大上, 但培训选拔无非就是做题考试, 日子比学校里还要枯燥, 关捷没什么可说的,三言两语交代干净了。

化学实验也是一门玄学,操作不注意要完,太注意了也得完。

一个实验给4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中间等烘干等穿滤, 要是等饿了,还可以出去吃个零食, 吃完回来多半要失忆, 所以沸石没加、倒掉产物留废液之类的窒息操作层出不穷。

关捷倒是没干这种事,他就是纯粹的倒霉, 烘干完坩埚突然翻了,产物泼了一半, 还不等进入计算环节, 先就跪送了20分。

这个怨不了别人, 只能怪他自己毛手毛脚,就是这么多年都毛过来了,只有这次悔得想剁手。

路荣行听完也觉得有点可惜,综合和第五名只有2.5分的差距,比差25分还让人意难平。

关捷还没走出情绪,话比平时要少, 路荣行只好扛起了带头聊天的重任,说:“你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回学校吗?”

教练说回来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个星期。

关捷说实话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愣了两秒,心里还是没有主意:“睡起来了再说吧,到时候想去就去,不想就在家里玩两天再去。”

以前他从来不敢逃学,现在一张嘴就是两天,看来真是量大了,也元气大伤了。

路荣行应了下声,其实没什么可干的,可就是还想跟他坐会儿,顿了下说:“你晚上在哪儿吃的饭?现在饿不饿,给你找点儿东西吃?”

“别找了,不饿,”关捷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打车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个鞋拔子锅盔吃了,现在胃里还顶得慌。”

那饼做的不好,又干又硬,跟选拔被刷的苦果一样难以下咽,关捷提着齁老沉的行李,懒得过马路去买水,哽着脖子啃完了它。

路荣行听了却在想,难怪他瘦了这么多,在外面估计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他尊重关捷的意见,不过还是起来了,没找吃的,找了盒牛奶,扔进果盘里倒上热水,让它们开始热传递,边忙活边说:“你在家休息几天也好,反正你们教练没回来,你也上不了课。”

关捷被他那种自己好像一定会继续冲竞赛的自然语气弄得愣了一下,嘴里瞬间有点发苦。

直到今年的国决考完之前,化竞班都不会再开课了。

要么是教练,要么是大佬的一个家长,后面的冬令营和考试都必须全程陪同。

教练让他回来好好啃书,可是关捷不想看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可还是连省队都进不了,可以想象国家队离他就更远了。

李竞难是这次选拔的综合第一,但他是初二下直接跳级上的高中,今年和关捷同岁,却比他高一个年级,竞赛的经验也长一年。

李竞难去年冲进国决,拿了个银牌,在寝室里说起那些金牌制造大省的顶尖实力,那种欲言又止、不忿又不得不服的表情,跟自己看他简直是半斤八两。

如果外面的高手真的有那么多、那么强,那他再来一年,万一又是衬红花的绿叶……关捷这两天老是忍不住琢磨这个,然后越想就越没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从跌倒的地方再爬起来。

路荣行看他表情不对,用脚抬了下他的腿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怎么突然就走神了?”

关捷真的很茫然,但又有点难以启齿,因为就这么放弃了,好像自己是被挫得抬不起头一样,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出于信任和依靠,还是说出了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抬眼对上路荣行的,满脸都是难以抉择,“明年还该不该继续冲竞赛。”

“教练说让我明年再去,我说好,因为不好我去参加高考,掉了这么长时间的课,成绩肯定比以前还烂,而且我真的搞不好语文和英语。”

“再说出去了这一趟,回来我就高二了,可是我连自己的班级和座位都不知道在哪里。”

关捷没有参与,不知道高中的班是怎么分的。

胡新意现在在哪个班,彭剑南选的是文科还是理科,老张还是不是9班的班主任……这些他一概不清楚,半年的竞赛生涯让他和学校有点脱节了。

想到这些,关捷心里油然而生一点寂寞,同时还有些他以前那个空荡荡的脑瓜子,根本不会去想的深谋远虑。

“所以要是考大学的话,用竞赛签的学校,应该会比我去高考考出来的要好一点。”

他的目标可以不设那么高,再拿一个省一过体验营,完了和刘谙一样,早点签一个大学的预录,签了回来拼高考,拿到一本线就能上。

“可要是继续搞竞赛,”关捷皱着眉毛,心里在几天之内已经学会了权衡,而权衡的结果就是畏手畏脚、想又不敢。

他对路荣行笑了一下,心里有点憋屈:“我又老在想,万一下次钱花了,又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那我没法跟家里交代。”

还没开始拼搏,就拼命在想那条一朝咬过自己的蛇,这个心态说实话,已经有了点输的成分。

要是路荣行愿意,可以写800字的小作文批评他的止步不前,大讲特讲他这是浪费天赋。

可关捷刚碰完壁回来,正在情绪的低谷里,需要时间来自我调节,其他无论是谁,是想打鸡血还是泼冷水,都应该往后让一让。

路荣行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灌鸡汤,而且只是费用问题的话,他可以给……不,先借给关捷,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但现在提借钱不合适,因为关捷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而是没信心了,这东西路荣行给不了他,只能等他自己找补回来。

路荣行顺毛撸,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即使要参加,也是明年的事,时间多得是,这个你可以慢慢想,再跟你爸妈好好聊聊,你是去补课,又不是出去玩,我觉得他们会支持你的。”

正好他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和关捷的这个私事。

道理关捷都懂,李爱黎向来也把他和关敏的学习看得很重,不至于因为费用贵,就会说出让他算了的这种话,关捷只是觉得,自己增加了家里的负担。

他敷衍地点了下头,立刻将它抛到了脑后,这事想起来就有点烦,烦了就会表露到脸上,而他好久没见路荣行,不想一直对他板着个脸。

其实现在已经不早了,他该回家洗洗睡了,但关捷眼里没有手表,只有对面的那个人,他坐起来了一点,问了下路荣行的近况,考试、身体和家里都怎么样。

路荣行有问必答,他还是老样子,数学成绩依旧赤贫,感冒刚好,家里一切正常。

关捷其实还有一点点想问他的感情问题,最后忍住了。

两人深更半夜在房里嘀嘀咕咕,路荣行简单给他科普了一下城南文理分班的操作。

关捷听完才知道,9班应该大体还在,只是少了和多了个别人。

至于学校会怎么安排他这种连期末考试都缺席的竞赛狗,是在原班保留位置,还是看在省一的面子上直接抽进实验班,这个路荣行就不清楚了。

汪杨睡了一觉起来上厕所,拉开房门听见儿子屋里有说话的声音,敲开门一看,居然是路荣行那个焦孟不离的焦老弟回来了。

关捷裹在她买的毯子里,少年的身形盖得严严实实,但脸上都看得出瘦了,还是走之前更耐看一点。

这要是她的儿子,瘦得这么明显,汪杨肯定心疼坏了,但关捷是隔壁的,比起心疼,汪杨更加惊讶,她笑着招呼道:“诶?小捷回来了啊,考试考完了吧,得了几等奖啊?”

路荣行一听就觉得最后那句有点不妥,但他妈都说出口了,妥不妥也就这样了,他也就没吭声。

院里出个省里得奖的学生比较稀罕,满院子都知道宽叔家的调皮佬上道了,在关捷还没回来的时候,给他戴了一堆高到能戳穿大气层的高帽子。

他这趟无功而返,只要出门被院里的人撞见,少不了会被问到这个得没得奖的问题,所以防是防不过来,只能平常心了。

其实关捷看得出来,路荣行的妈没有恶意,但他还是被刺了一下,心里瞬间催生出了一种伤口被撒盐的隐痛。

“没得奖,”他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阿姨,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在汪杨看来,这次没得,他照样是个厉害到超出她预料的孩子,因为听说关捷已经拿到了高考减10分的慧免。

她有点没醒透,夜视力也不行,没太看清关捷的表情,只是听他语气正常,就以为天下太平,裹紧衣服笑着走了:“没有没有,你们俩跟在说悄悄话一样,我那屋里根本听不到,我起来跑厕所,你们说你们的,甭管我。”

关捷却没继续说了,汪杨过来打断,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个小时。

路荣行明天还要上课,关捷该看的看、该发泄的发泄了,也得回去洗澡了,他拉开毯子站起来说:“快半夜了,我回去洗了,你把门关了,也快睡吧。”

路荣行又去拉柜门,翻出一件棉服,愣是要关捷套上了。

两个家门相隔总共不到十五米,一溜烟就跑过去了,关捷觉得他真是不嫌麻烦,叽叽歪歪地还是穿在了身上。

路荣行说是出来关门,实际上却帮他把行李拎回了家。

东西提到手里,路荣行才发现他这个包非常沉,里面有一半,都是关捷竞赛用过的教材和在外面抄的笔记。

很快李爱黎被关捷隔着窗户喊醒,来开门的时候高兴坏了,拉开之后盯着他从头到脚地看,被他瘦到有点脱相的样子弄得心里特别不舒服,一直在碎碎念,怪他回来不给信,问他是不是钱不够,在外面没饭吃,把自己搞成这样。

关捷的泪腺像是出了毛病,差点又被她念叨泪汪汪,好在李爱黎单方面认定他肯定饿了,急吼吼地去厨房给他打鸡蛋了。

路荣行实在是穿得太少了,李爱黎不知道他今天回来,床都没有给他铺,关捷没条件邀请路荣行煨被窝,只好又把他送了回去。

回到家里,关捷等了几分钟,端着面碗在爸妈房里边吃边坦白,欲言又止地说对不起。

之前李爱黎往老明哥卡里打钱的时候,私底下是在家里跟关宽讨论过,儿子这个竞赛怎么这么贵,是不是骗人的。

可等看到他这么辛苦和消沉的样子,又那么努力,就压根忘了钱的事,只是心酸又心疼。

他们家这个老幺,从小就玩心大,不把成绩当回事,这还是关宽两口子头一回见他在学习方面这么耿耿于怀,所以那些个集训费,就当是教他收心的学费了。

这么想也不算亏,李爱黎给他切了个橙子,因为很不擅长在家里说对不起、我爱你之类的话,只能骂是爱地说:“你可真是我的傻儿子,跟自己爹妈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不是就差别人2.5分吗?这么一点,你明年用一整年,还赶不上来啊?”

“就是,”关宽在旁边想得美,“你什么时候也弄个金牌银牌啥的回来,让我跟你妈也出去嘚瑟嘚瑟。”

关捷在跟他们谈钱,他们却在跟他谈金牌,这个结果好到没边,可以说是正中他的下怀。

心上最大的负担卸掉之后,关捷洗完躺下就睡了,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10点,路荣行来推他小黑屋的门,他还蜷在被子里安稳地补觉。

路荣行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不见背对着自己的他有醒来的迹象,拿手撑在他那边的空位上,歪着上身看他。

关捷很会掖被子,肩膀脖子捂得一丝风都钻不进去,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下巴往下收着,头发长了没剪,盖的不太看得见脸。

路荣行有点希望他能自己醒过来,也有挠他捏他的心思,不过最后没整他,让考场失意的人安稳地做梦去了。

走前他在关捷的书桌上就地取材,留了张纸条,纸上压了片钥匙,钥匙下面压着一行字。

[醒了给我打电话,上课时间不接,我家的钥匙给你,座机在老地方——行]

写完路荣行觉得自己的名字真是厉害,自作主张就替关捷答应了。

昨晚睡前,李爱黎觉得关捷的屋里很久没人,有点灰尘味,让他开着窗睡,路荣行离开之后,室外的一阵风悄然路过,吹得桌上的纸条翻卷,碰到了立着码起来的书。

那些书都是关捷背回来的四大分类,他是真的很重视这些东西,所以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收拾好了,这才躺下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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