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乃结两姓之好,无论先前的风波如何,唐家和聂家都是格外的重视这一场婚礼,采用的更是最古老的礼仪,以示庄重。
唐家许是自知理亏,连带着女方的嫁妆都厚了好几分。
聂家自然不说什么,倒是程飞瞅了个聂泊宇吸烟的功夫小声嘀咕了几句,“我看这嫁妆可别先前说的多了一倍呢,姓唐的要是没什么猫腻,打死我老程都不信,不过您放心,咱们下面的兄弟都打听过了,唐家那老二压根没回来,嘿,您就甭担心头上会戴绿帽子了。”
这不着调的话,听得聂泊宇就是脸色一沉。
若说男人,尤其是长得玉树临风,面临了诸多妖艳货的成功男人,哪个没有几个经历,心头没个蚊子血,可偏偏碍于门第这娶回来的和心头好,简直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聂泊宇是成大事的人,自然能够接受现状,可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尤其对方很可能是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人。
一根烟吸完,聂泊宇才在程飞的陪同下进了人气旺盛的会客厅,眼前云鬓香衣,杯酒觥筹,几乎是聚集了津门城乃至周遭凡有些实力的名门望族。
期间更是有几位小姐偷偷地向聂泊宇抛媚眼儿,聂家势大,聂泊宇是少年英雄,哪个怀春的少女又不爱英雄呢,今儿个虽然是娶正妻,可想给聂泊宇当姨太太却是不知几凡。
聂泊宇这边儿一场酒宴下来就不知道接了多少投怀送抱不提,唐茵这新娘子这边儿也是热闹非凡,除了几个真心祝福的长辈,抱着一窥聂司令妻子尊容的女人更是多不胜数。
“呀,这都什么年代了,新娘子还盖着红盖头,嘻嘻……让我来替大家看看这新娘子是什么天仙儿人物?”酸溜溜的声音在哄乱的屋子里格外响亮,顿时有几个起哄的,“看看,掀起来看看!”
外国的洋式婚礼,津门城不是没有过,但是长辈们更是重视中式的肃穆,新郎官儿没挑红盖头就被别人给掀开,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对于聂家的长辈或者刚进门的新娘子来说都有几分的不吉利。
更何况这起哄的人一看便是没有安好心,不过是借机来折辱罢了。
唐茵猜着八成是聂泊宇的哪个红颜知己,更何况她唐茵与这人又不熟,凭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唐茵清了清嗓子还没有说什么,明珠就挡在了身前,笑道,“姑娘真是好心急,想要看新娘子还不好说,把新郎官叫来不就行啦。”
“怎么?这新娘子是见不得人吗?”女子的声音极其犀利。
原本玩闹的气氛一窒,就听一管柔柔的声音道,“若是真心自然相见,若是带着醋坛子来捣乱了,还是不要见得好,免得熏坏了诸位贵客。”
“你!”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有人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拆穿她,脸上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旁边的人也是面面相觑,反倒是明珠笑道,“戚小姐,若是想要找聂司令讨个公道,恐怕来错了地方。”
戚家是政客,戚四小姐与聂泊宇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因着门当户对,军政相交,多有绯闻登报,明珠这般指出,在场的人自然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免窃窃私语。
这时候的各家名媛各显其能,但是如此光明正大的肖想别人的男人,还是有几分世俗不容。
戚清怡扬了扬下巴,有些破罐子破摔,“别以为你嫁给了泊宇哥哥就能得到他的心,咱们走着瞧!”
新婚当日情敌宣战,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狗血的了。
唐茵想恐怕聂泊宇对她和唐家也没有多少真心,否则也不会放了这么个人物过来。
若是沁儿真的嫁了这么个人,也不一定能够把控的住,这人呢,还是多学习本事的好。
就像是刚刚那位戚四小姐,可谓多才多艺,对政局也能说什么几分呢。
若是她是聂泊宇说不定也有几分的心动。
新娘子房里闹了几分不愉快,显然大家都不太好继续待下去,还是聂家的婆子找了个由头将这些人都带到前面去看戏了,这才带了唐茵等人到了聂家的后院,院里全都是聂家的亲朋好友,中间坐了双方的高堂,显然是来聂家的人太多了,此处另准备了一场,这样自然也是防止那些心怀不轨的施些暗杀的手段,这满座的亲朋又如何割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好不容易拜完了天地,唐茵才又在明珠的搀扶下回了新人的房间。
一刻钟的光景,聂泊宇也晃晃悠悠地跟了过来,这里并无来起哄的外人,显然是照顾着他的身份。
他一只手拿起秤,漫不经心地挑起了红盖头,眼底带着几分自嘲。
待见到唐茵,微微一愣,才说道,“原来如此,唐大小姐真是及时雨呀!”
名门之间姐妹的争夺并不少见,唐家的大小姐一直在法国,现在二小姐出逃,她却突然出现在本该属于妹妹的婚礼,难免让人多了几分猜忌。
唐茵微微一笑,并不惧怕他的气场,“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聂司令,以后还要多多指教了!”
温婉白皙脸蛋上带着一抹笑意,仿若春风,但是聂泊宇知道知道这张脸背后并不如此,否则以着唐老狐狸的劲儿怎么会舍得把唐家交给这个女人。
若说唐沁过于天真和单纯,那么这位则是恰恰相反。
双方的视线撞在一起,提防、猜忌、似有欣赏却完全没有本分的旖旎。
聂泊宇皱了皱眉,似有所想的道,“我有心爱的女人!”
明珠站在二人不远处,听到这话心头有些不悦,今日才结婚,新郎官就在洞房里说这等话,她是真的为小姐不值,可又想又是哪位姑娘何其有幸,能够让聂大少放在心尖尖上。
若说二小姐,明珠自然不相信。
“是吗?”唐茵抬手将头上的珠钗扒了下来,“如此更好,想必聂唐两家在你我的合作下会更上一层楼。”
没有哭闹,没有追问,更没有伪装,聂泊宇试图从唐茵的脸上看出些许破绽,女人不都是争风吃醋的吗?可偏偏这人,让他想到了滑不留手的泥鳅。
但作为最佳的猎手,他并不着急,他要耐心地等待着对手露出破绽,然后一击即中。
新房内一阵寂静,明珠左右瞅瞅,却觉得这两人的相处太过冷淡了一些,正左右为难,想着是不是该找个话头,帮助活跃下气氛,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是来找聂小司令的。
聂泊宇看了看那个下人,并不太认识,脸上有些不悦,到底是有城府的,想着不知道是谁故意约他,只摸了摸裤兜里的枪就跟了出去,“我去去就来!”
这也算是个交代了。
明珠这才大喘了一口气,“姑爷的气场真强,可是吓死我了。折腾了这么半天,小姐可是要吃些东西?”
主仆两个一番言语,聂泊宇那边儿也没有闲着,看着新鲜出炉的便宜三舅子,嘴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地笑,悠悠地从兜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了,青烟袅袅。
唐叡显然也是第一次和聂泊宇单独面对面,或许因为对方的身份,还有些拘谨。
聂泊宇抬手给他点了一支烟,他面色微霁,才慢吞吞地道,“我找你来这里,是有些事想要给你说,我并不是要挑拨离间,但是真心的为你不值!”
聂泊宇挑挑眉,倒是有几分诧异。
他既肯与唐家结清,自然是将唐家人上下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唔,他如今进门的妻子除外,只听说她在法国,已经有五年都没有回国了。
见聂泊宇看着他,唐叡好像受到了鼓舞一般,“我这个妹妹,你别看她一副温软的样子,却是最心狠手辣不过了,连亲妹妹的婚事都要谋算,还将她的丫鬟用枪打伤了,你可别被她那副样子给骗了!”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聂泊宇似乎也很吃惊。
“我还骗你不成,我说的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我爹虽然封锁了消息,可是唐家上下知道的人不说,于叔也是知道的,不信你把他叫过来问问!”唐叡有些急切,“聂司令,这样的女人不配为聂家媳,你可要三思呀!”
还是头一次见过这样拆自己家人台的,聂泊宇仔细地盯了唐叡一会儿,见他一副急切地样子,噗嗤一笑,“三少,你可知道你说这个女人是谁?是我聂泊宇的发妻!难不成你以为聂家的大门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这副样子,了解聂泊宇的人,自然知道他的不耐。
但是唐三少丝毫没有察觉到,反倒是语色越发焦急,“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看在胭脂的份上才提醒你一两句,你爱信不信,若是你有空,我劝你去看看胭脂,她是个好女人,她可是为了你受了伤呢!”
胭脂?
这又是哪一号人物?
聂泊宇挑了挑眉,烟头落在地上,被他锃亮的皮鞋捻灭了,凉风吹过来,他有些后悔跟这个什么三舅子在这里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了,他转身就要走,衣袖却被唐叡拽住了,“胭脂还等着你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