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文单手擎持旗帜回到了坡之上,随手狠狠一顿,将旗杆再次插在肯恩的身旁。
肯恩看了厄文一眼,没有吭声。
显而易见,交涉的结果非常糟糕,他原来也没指望着的这种交涉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只是为是让厄文骑士有一个这样的人生经历,或许,还可以拖延一时间。
厄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肯恩阁下,他们污蔑老伯爵大人……”
“嗯哼?”肯恩没有话,只是含混地表示了一下。
厄文道:“他们奉宰相大人的命令,前来调查德恩特伯爵大人的一些行为……”
肯恩还是没有话,只是沉默着。
厄文等待片刻之后见没有什么回话,也不再什么了,只是安静地肃立在肯恩的旁边。
片刻之后,肯恩把手肘横搁在马鞍上,侧过身子向厄文道:“骑士,你要知道,我们留在这里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厄文有诧异的看着肯恩,肯恩继续道:“实际上,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真的能阻拦住总共四千大军的追击吗?”
没有等待厄文的回答,肯恩继续着自己的问题:“当然不能。可是,威弗顿伯爵大人还是选择让我们留了下来,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单纯地让我们两个人送死吗?当然不是。因为格勒贝尔家族需要向自己的对手们展示自己的血性!——唯有鲜血,才能展示出勇气!”
“否则,在后面无尽的阴谋诡计之下,敌人会越来越多,每一个暗中窥视的旁观者都有可能变成掠食者!而到最后,格勒贝尔家族也会支撑不了所有的嘶咬。所以。我们就是格勒贝尔家族放出的第一只斗犬!而我们的使命,就是让鲜血流淌出来!”
厄文听完没有话,只是默默地挺了挺腰板。让自己在战马之上坐得更直一些。
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号声,那是天鹅骑士团准备冲锋的命令。而这个号声的响起,让驻立在缓坡上的两位骑士有了一些恍惚,这个号声,本应该在他们的身后响起,现在,却成为他们“敌人”的命令。
“骑士,准备好了吗?”一个沉闷地声音响起。
“追随在您的身边!”厄文迅速而坚定的回答道。
肯恩再没有任何言语,他轻轻地放落自己的面甲。遮盖着全身最后一裸露在外的皮肤,将自己包裹在一副精美而坚固的铠甲之中。
屈张了几下自己的铁手套,肯恩让手掌与掌心的皮革贴合得更加紧密,然后提起自己的骑枪,将枪柄靠在手肘内侧,将枪尖直直的指向天空竖立起来。
前面的骑士队形正慢慢的靠紧、渐渐地加速,由慢步变成了跑……
肯恩没有动弹,只有他的战马轻轻的甩了甩尾巴,后腿上的肌肉微微的抽搐了一下,表现出它那被压抑着的兴奋。
缓坡下方的骑士们已经变成了中速奔跑。而他们的步调也开始变成了一个节奏,最前方的马匹排列成整齐的一列,连马蹄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都变得整齐一致起来!而马背上的骑士们开始将端直的身躯向前倾着。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抚着长剑剑柄,因为他们只是先头部队,所以并没有携带着长长的骑枪与沉重的铠甲,严格的,他们现在只是一群轻骑兵。
众多的骑士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奔跑速度已经很快了,而他们身后的白色披风也被扑面而来的疾风拉得近乎平直,洁白的披风犹如一片片羽毛。而巨大的骑阵就像是一只飞翔着的白色天鹅……
终于,肯恩有了行动:他轻轻地一夹马腹。早已按捺不住战斗前那种兴奋的战马立刻窜了出去,使得肯恩不得不轻轻收拢一下缰绳。他还需要等待自己的伙伴奔跑出同一个节奏。
厄文也立刻跟了上来,他的手中没有骑枪,不过他却将自己的旗杆握在了手中,旗杆上的三角骑士旗被他卷扎在旗杆上;虽然旗杆上没有护手手柄,材质也不是合格的骑枪,连长度比例也不对,不过,他不想自己成为正式骑士之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骑士冲锋,连苦练过的骑枪刺击动作都没有做一遍!
因为是从缓坡部向下冲锋,肯恩与厄文的加速度来得更快一些,很快,他们手中的骑枪也竖立变成了斜指,然后,又变成了平端……
肯恩厄文两人迅速地就跑完了他们的优势地形,现在与对面奔跑过来的骑士们一样,都是在平地上奔驰着,可是,在他们的心中永远是从山坡之上向下冲锋!
而在他们的眼中,对面的敌人并不是比自己两个人多近乎百倍的庞大骑兵冲锋阵形,只有自己要击落马下的那一个!
如果从天空中俯看,谁都会为这极不对称的战斗感到惊讶:一边是阵形紧密、声势浩大的天鹅骑士团冲锋队列,而另一边却是两名孤独的骑士策马奔跑,其中一位还是握着旗杆在冲锋。
安德森没有冲锋在队伍的前方,他也没有派出全部了骑兵进行冲锋,他现在是一名天鹅骑士团决策层中的一员,享有大骑士般的待遇,更需要为整个行动的成功考虑,而不是冲杀在阵地的最前方。
当肯恩与厄文从缓坡上冲下来之后,安德森的视野就已经被前面的骑士们所遮挡住了,紧密的队形让他还算满意,他希望能够看到一滩血浆肉泥出现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
巨大的马蹄“轰隆”声充斥在这一片的天地之间,而在即将撞在对方骑阵前的一瞬间,肯恩再次轻轻地夹了一下马腹,他的爱马霍特迅速地做出了一个超出极限的冲刺!
那一瞬间,肯恩引领骑士竟然再次超出了他身旁的厄文半个马身,而突然的加速也让对面的骑士有些措手不及,挥起的长剑想要向前劈砍出去时,一柄长长的骑枪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前!顿时,巨大冲击力使得这名骑士再也无法控制着自己的骑姿,直接翻身落下了自己的马匹!
而肯恩的骑枪顿时也化成飞舞的碎片,夹在腋下的骑枪枪随即被他扔向了身前右侧的骑士,而这一名骑士反应过来时,只见满天飞舞的骑枪碎片中,半截枪柄直直的砸在了自己的面甲上,顿时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攻击一下就已经与肯恩错身而过!
因为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攻击”,这位骑士下意识地向着自己左侧后仰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规避躲闪的动作,而这一动,也就使得自己的马匹也被带动着有了一个的变向,原来紧密的队列终于闪开了一个缝隙……
肯恩的意外加速使得即将撞击在一起的对方骑士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而稍稍落后了半步的厄文终于也扎出了自己骑士生涯中在战场上的第一个骑枪刺击动作,也是最后一个骑枪刺击动作,他准确地击中了自己正前方的那名骑士,那名骑士只是因为有了一丝不经意的分心,就被厄文打落在马下,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就被踏得变了形!
不过,由于厄文使用的是旗杆而不是骑枪,巨大的冲击力不仅伤害到了他的敌人,也伤害到了他自己,在刺击到对方的一瞬间,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撒手的准备,可是那股力量是如此之大,而比骑枪坚韧一些的旗杆没有及时碎裂,一下子就扯得厄文向后一晃!几乎使他坠下马去!
顾不得手心火辣辣的疼痛,也顾不上左肩肌肉突然间的断裂感与麻痹感,厄文努力拔出挂在马鞍左侧的长剑,竭力完成了一个劈砍动作,很幸运,他命中了右侧的一名对手,对方的护颈直接被厄文的长剑砍得深深地凹了进去,顿时脑袋极不自然的耷拉在胸前,随即掉落马上。
在这时,他看见肯恩阁下竟然跃马跳入那一个的骑阵缝隙之中,而在他跃马空中的时候,迎面左侧一名骑士的长剑已经砍向了肯恩,肯恩麻利地抬起左臂上的臂盾轻轻松松格挡开了对手的攻击,身子向右一晃,却依然稳稳地坐在马上,右手手中已经握着一柄连枷砸向右侧后排的另一名骑士……
不过,他也只看到这一些,迎面左侧一位骑士轻轻跃起,手中的长剑准确地劈砍在他的左肩上,厄文清楚地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巨大力量造成的疼痛让厄文眼前一黑!
强烈的疼痛让厄文失去了所在的力量,此时的他再也无法维持着平衡,身体软软地向右侧倒下,当他眼的黑暗消失后,映入他眼中的最后景象是那一片秋日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急速地在天空掠过,向自己的脑后飞去……
什么时候天空的云层会奔跑得那么快了?厄文觉得很奇怪,瞬间他又反应过来:自己在仰望着天空,是自己在飞快的向前运动着,而不是云层在向后跑。
突然脚腕处一松,天空中的云层没有再奔跑得那么快了,可是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自己,一只硕大的马蹄印入眼中!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