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在无极宫外大约等了两刻钟,回味从殿内出来,苏妙也终于圆满完成了照顾梁铄一日三餐的任务,获准出宫。
“皇上很欣赏你的手艺,刚刚还对我说让你留下在宫里做个女官。”回味握着苏妙的手,二人出了皇宫,他笑着对她说。
“皇上还敢要女官?”苏妙似笑非笑地道。
回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一回接二连三的祸乱,确实是因为曾经皇宫里的女官太多了,他笑笑,没有言语。
“我做厨师是因为我喜欢看人,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人,闷在皇宫里,每天看着太监、宫女、皇上和妃子,就算宫里的人再多也会觉得无趣,那样我做不出好吃的菜。”
“我也是这么对皇上说的。”回味笑道。
“皇上说什么了?”苏妙好奇地问。
“皇上说,丫头片子就是矫情。”回味笑吟吟地说。
苏妙的脸刷地黑了,就算朝夕相处了大半年,她和梁铄果然还是合不来的。
她决定将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的梁铄无视掉。
“我们去哪儿?”她问回味。
回味抬头看了看天色,语气轻快地说:“回雪乙庄吧。”
苏妙点点头:“我娘和大姐他们还在太子府里,要回雪乙庄,先去太子府接他们吧。”
回味握了握她的手,说:“今天有点晚,我们两个先回去吧,等明天我再派人去太子府接他们。”
苏妙一愣:“现在还没到中午。”
回味的眼里划过一抹无奈,望着她,加重了语气,又说一遍:
“今天就我们两个先回去吧。”
苏妙呆了一呆,猛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在胸腔里荡漾了一下,脸刷地红了,她不好意思起来,扬起巴掌对着回味的胳膊啪地拍下去,含羞带臊地说:
“讨厌啦!”
回味被她一巴掌拍一边去,搓着胳膊看着她,无语。
回到雪乙庄时,天已经黑了。
回味从鲁南带回来的东西早就被送到雪乙庄,安放在妙云轩里,苏妙跟着回味进了妙云轩,简单梳洗过,回味换了家常穿的衣裳,从里间出来,问苏妙:
“晚上想吃什么?”
苏妙一愣:“你做晚饭?”
回味只是问她一句,听了她的反问,想了一想,说:
“我来做也可以,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苏妙笑嘻嘻地说。
回味笑笑,走出正房,转了一个弯,进了妙云轩的小厨房。
苏妙没有跟去,她见回味从鲁南带回来的行李全部堆在桌上,还没收拾,有点碍事,就留下来收拾行李了。
自从妙云轩的大丫鬟被调走,剩下的几个丫鬟陆陆续续也都遣散了,现在的妙云轩只剩下洒扫的小厮,让小厮们收拾回味的东西肯定是不行的,苏妙只能自己动手。
带回来的衣裳不多,坏的大概都扔掉了,只剩下三四件,洗的干干净净折在包袱里,苏妙全都拿出来收进柜子里。另外的包袱皮里包裹着长长的、冷硬的长条形物件,苏妙摸上去大概就猜到是什么了,将包裹在外面的软稠拆开,一把剑鞘上镶嵌着蓝宝石,剑柄处悬挂着天蓝色穗子的柳叶剑映入眼帘,只是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人就能够感觉到从剑体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气。
苏妙将柳叶剑拿在手里,不算重,但也不轻,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宝剑从剑鞘中抽出来一点,冰冷的剑刃,银光闪烁,寒凉扑鼻,隐隐的,泛着一股刺人的血腥气。
她盯着冷森森的剑刃看了一会儿,垂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将宝剑合上,用包袱皮重新包裹好,收进箱子里。
这玩意儿要带回丰州去吗?不能切菜不能砍柴,拿它杀人还犯法,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将木箱的盖子合上,跪坐在箱子前,出了一会儿神,扭头望向放在桌上的木头匣子。
她站起来,走过去将木头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许许多多的信封,雪片一般落在桌子上,有一百多封。
苏妙愣了一下,将桌上的信封翻了一翻,大部分信封的表面都是空白的,只有一封,苏妙在信封上面看到了收信人的名字,用隽秀的楷书写着“妙儿”二字,竟然是寄给她的。
苏妙越发疑惑,将写有她名字的书信拆开,展了信纸,好奇地阅读起来。这一阅读,差一点笑出声。再去翻看其他信件,一百来封书信,除了几封是战争时的通信,其他的居然都是写给她的。
这一百封书信,他并没有从鲁南寄回来,她在梁都,自然也从没收到过他的信函。
收不到书信苏妙并不意外,战时局势复杂,书信是最容易暴露机密最容易带去危险的,只是她没想到,回味竟然写了。
不知不觉间,她在桌前坐了下来,她将那些书信一封一封地拆开,阅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妙儿,吃饭、了……”回味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在尾音时戛然而止,他惊诧地望着苏妙手捧书信乐不可支的模样,耳根子刷地涨红,发烫,他黑着脸,三步并两步走进来,将苏妙手中的书信夺去,恼羞成怒,没好气地道,“你怎么随便乱翻!”
苏妙尚捂着嘴,哈哈大笑。回味肤色白皙,耳朵泛红时最明显,她看着他尴尬又狼狈的样子,笑得更欢:
“我还以为你在鲁南时很忙,忙得不可能有时间写信呢,原来你这么寂寞,这么想我。”
回味整张脸都红了,背对她匆忙将书信收好,动作微显凌乱。此时的他十分懊恼,尴尬和狼狈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妙还在笑,她已经笑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胳膊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笑够了没有?”回味被她笑得有点恼火,回过头,瞪着她不停抖动的肩膀,没好气地问。
苏妙不说话,似乎还在笑,没有声音,但她的肩膀比刚才抖得更厉害。
回味觉得她笑得有点古怪,盯着她的肩膀看了一阵,狐疑地问:
“你是在笑还是在哭?”
苏妙抖动的肩膀停止了,她在双臂之间俯趴了片刻,再抬起头时,额角微潮,沾湿了碎发贴在额头上微显凌乱,她弯着眉眼,指腹很自然地擦过眼角,抹去湿润,嗓音微哑,她笑着说:
“我快被你笑死了!”
回味盯着她看了片刻,低声道: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苏妙勾着唇角说,她抬起头,望着他,弯了一双眉眼,犹如夜空中的月牙,“能好好的回来真是太好了。”
回味的心蓦地一动,他望着她微润的眼眸,泛红的脸蛋,胸臆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微酸、微涩,却又很甜,那是一种近似于伤感的温柔情愫,他抬起手,落在她微润的发间,揉乱了她乌黑的秀发。
她合上双眸,感受到了他的手落在她头上的触感。
她勾起嘴唇,微笑起来。
……
在苏妙看来,回味在今天的晚饭上着实下了一番工夫。
“清炖狮子头?好怀念!”苏妙坐在桌前,望着瓷盅里肥而不腻,柔软多汁,脍炙人口的清炖狮子头,笑说。
“怀念什么?”
“你都几年没做过清炖狮子头了,我还以为你把这道菜给封印了。”苏妙拿起筷子,将圆圆的清炖狮子头切开,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满足地吃起来。
回味笑笑:“我第一次做清炖狮子头的时候,可是被你说的一文不值。”
苏妙的嘴里吃啊吃,听了他的话,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咬着筷子尖想了半天,笑说:
“究竟是你的手艺长进了呢,还是我对你的手艺已经吃习惯了呢?”
回味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他说:
“妙儿,我们成亲吧。”
苏妙愣住了,差一点被米粒呛住,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哭笑不得,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婚期都定下来了他突然说这个到底想干吗。
可他是认真的,他望着她的眼神是认真的,他的眼神让她说不出任何打趣的话。
抿了抿嘴唇,苏妙含着笑回答:
“好。”
回味笑了起来。
说完刚刚的话,他也觉得有点窘迫。
“我就是突然想说这一句。”他没有与她对视,夹起晶莹剔透的虾仁,放进她的碗里,低声解释了句。
苏妙望着他不自然的样子,没忍住,捂住嘴唇,噗地笑出声。
“好笑?”回味抬眼看她,问。
苏妙笑着摇头,说:“有点高兴。”
回味望着她,望了一会儿,然后他低下眼帘,柔柔地笑了。
夏季的夜晚,无论星辰、月光还是清风都带上了炙人的热度,在如此炽热的夜晚,选择做青丝凌乱香汗淋漓的玩乐确实刺激。
苏妙终于平复了狂乱的心跳,理了一下散乱的秀发,从薄被下坐起来,拉高被子盖住胸口,自床边小几上用来冰镇果子的冰桶里取了一块冰,放入口中,突如其来的沁凉让她尚灼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凉爽。
回味的手还放在她藏在被子下的腿上,摩挲着她光裸的肌肤,见她坐起来,他望向她。
苏妙被他摸得有点痒,嚼着冰块,看了他一眼,从冰桶里又取了一块冰,笑嘻嘻地递到他嘴边。
回味张开嘴,去接。
她却将手抬起来,以钓鱼的姿势引逗躺在床上的他去咬她手里的冰块。
回味哭笑不得,陪着她玩闹,够了两下都被她躲开了他没能抢到,第三次她干脆把用来引逗他的那块冰塞进自己嘴里,然后一脸炫耀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得意洋洋。
回味笑出声,他忽然坐起来,欺身上去,捧起她的脸,咬住她的嘴唇。
苏妙咯咯地笑,躲闪着,不肯让他抢。
他偏要抢。
到最后还是让他给抢去了。
气得苏妙在他汗湿的胸膛上用力拧了一把。
回味吃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直接将她扑倒在床上,在她雪白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苏妙哈哈笑,被他扑倒,伏趴在床上,鱼似的欢脱地挣扎。
凌乱的发丝沾着细汗,有几缕贴在额头上,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芒。她在笑,春情未褪的小脸因此更加绯红,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鲜艳娇美,妩媚妖娆。她肌肤雪白细腻,被柔和的灯光衬着,闪烁着光亮。她瞳仁浓黑,朱唇柔嫩,无一处不动人。
回味拨开遮住她脸颊的秀发,含着笑吻下去。
细密的吻落下来,苏妙觉得痒痒的,她笑得更欢。挣扎着翻过身,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她笑眯眯地望着他。
“追名逐利最是无趣,还不如隐于市井,柴米油盐酱醋茶,你是认真的?”她问。
那么多封信,她看了还不止一封,亏她记性这么好。
回味沉默了片刻,他笑了一声:
“你漏了最重要的。”
苏妙扬眉。
“只有与心爱的姑娘隐于市井,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乐趣。”他说。
“心爱的姑娘?”苏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俯下来,湿润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悦耳的嗓音犹如千年珍酿,他轻笑出声,“心爱的姑娘。”
苏妙吃吃地笑。
回味说完便吻住她的嘴唇。
苏妙笑着,将勾住他脖颈的双臂收紧。
火热的夏季,艳色正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