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我记得阿娴说过好像是叫‘周诚’。”林嫣立刻俯在苏妙耳边解围道。
苏妙想了半天,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太长时间没见我差点忘记了。”她将眼珠子重新落回周诚身上,“没想到被赶出了丰州还能找到工作,果然一技在手吃穿不愁呐。”
周诚已经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快要吐血了,强烈的愤怒使他直接将刚才涌起的情谊抛到脑后,恨恨地瞪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
苏妙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头对回味说:
“我还以为住在十号房里的是哪个厉害的前辈,本想基于礼貌出来拜见一下,原来不是,走走走,回去吃饭吧!”说着招呼了赵河和陈盛他们,一众人没有再理会周诚,陆续进了屋,苏妙嘭地关上门,那一声关门时的脆响仿佛是敲在周诚的脸上,令他颜面尽失。
周诚的脸已经比发霉的酱猪肝还要难看,脖子涨红,气得粗了几圈,恨不得立刻上前破口大骂。
长生却不在意他的怒气,不如说这人越生气他就越觉得开怀,于是他哈哈哈笑得更大声。
周诚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没有那么大的震慑力能让他把嘲笑吞回去,于是越发恼火。
“厨长,那个姑娘是……”朴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厨长对刚刚那个姑娘的反应太过强烈,让他既惊讶又好奇,忍不住出言询问。
“闭嘴!”在朴安还没说完时,周诚就恨恨地喝断了他的问话,紧接着满腔憎怒地转身,向漆黑的十号房走去,进入房间嘭地甩上门,留下三个助手一头雾水地互相对视。
长生眼里的笑意未褪,依旧坐在假山上,眼梢却瞟向窗子只开了一个缝儿的二号房。
“姑娘,”二号房内,春桃对相思绿悄声说,“刚刚那个人好像跟五号房的姑娘是旧识。”
相思绿一双棱角锋锐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暗芒,不语。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告诉老爷一声,让老爷查一查五号房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她好像是以个人名义来参赛的,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却挺有胆量。”
相思绿沉思了半晌,淡淡地道:“毕竟是秦安大赛,你去让我爹打听打听也好。”
春桃应了一声。
相思绿离了窗前,秋菊立刻将开了一个缝儿的窗扇关上。
院内,坐在假山上的长生看了看已经将窗扇关闭的相思绿,又扭头透过影子看了看还在大吃大喝的苏妙,大赛上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姑娘,感觉挺有趣的样子。
开会兼晚餐结束后,长生已经不在院子里了,整个吉春斋静悄悄的,赵河、陈盛去之前赵会告诉他们的大澡堂洗澡,苏妙拉着回味去花园里散步消食。
圆融园的宾客区已经被主人划分好了,只要是在指定范围内逛园子就没有关系。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玉兔东升,星罗棋布,在星光与月光的映衬下,花园内已经模糊了色彩的万紫千红仿佛被笼罩了一层薄纱,煞是迷人。
“明天我要去城西看看陆慧,她上次难得写信来,还问我会不会参加厨王赛,如果参加的话正好可以去看她。那封信是她相公帮她写的,我感觉她好像过的还不错的样子,所以想去瞧瞧,你要不要一起去?”两人十指相扣,不紧不慢地走在曲折幽长的小路上,苏妙轻声问。
“我就不必了,到时候我在外头找个地方等你。”回味对陆慧没兴趣,却不放心她一个人游苏州,于是回答。
苏妙点了点头:“明天婵儿和小林子也去,去看过陆慧后我们直接去街上转转,我答应了替大姐买衣料,等比赛开始后就要忙起来了,干脆趁明天先办齐了。”
回味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迎面不远处有灯火闪烁,让两个人愣了一下,不多时,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翩翩而来,一袭翡翠色四喜如意纹遍地金长裙在月色的映衬下上面的花纹恍若流水一般幽幽浮动,娇美而动人。
小路很窄,双方走了个顶头碰,相思绿的目光乍一落在回味身上,呼吸不由自主地漏了半拍,整个人都呆住了。
月色朦胧下,俊美的人只会更加俊美,迷离的月光如一道面纱,若隐若现,如梦似幻,让突然映入眼帘的人看起来越发神秘撩魂。相思绿从没见过这么英俊却冷漠的男子,俊美如玉,而那身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的寒冷漠然更是让人无法移开眼。他漆黑的瞳仁中仿佛只容得下一个影子,剩下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然而这样更有趣,将不可能变成可能,这才是征服的乐趣。
相思绿棱角尖锐的眸子里似突然燃烧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苗。
苏妙的脸霎时阴沉下来,感觉自己的地盘被盯上了,她有些不爽:
“相姑娘,真是巧啊。”她淡声打了个招呼。
相思绿猛然回过神,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匆匆向回味行了半个屈膝礼算是打招呼,紧接着绕开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妙扭过头一直目送她的背影远去,一缕危机感油然而生,让她越发觉得不爽。
散步归来回到房间时,屋子里只剩下林嫣正坐在床上发呆,见苏妙回来立刻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笑脸。
“怎么就你一个人?”苏妙狐疑地问。
“婵婵出去了,说是去消消食。”
苏妙心想说是消食那丫头不定又跑哪去了,不过她不是个乱来的孩子,身手还不错,她也不怎么担心,在林嫣略微僵硬的脸上看了一眼:
“小林子,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心事?”林嫣在听见她说出这两个字时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僵着一张脸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
“你究竟在躲谁?”苏妙皱了皱眉,这一次没容她转移话题,追问道。
“躲?我哪有躲谁,妙妙你在说什么,好奇怪!哈哈!对了,茶壶里没水了,我去添些水来!”说罢,霍地站起身,看都没看苏妙的脸,抓着茶壶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一直跑出老远,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抬头望向银白色的月轮,听说他已经查到丰州附近了,只希望他不会查到苏记,那样她才能继续过安生日子。以前她以为她一定离不了梁都,然而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回到那座虚伪的城市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回味才起床,正在穿衣服,没有上锁的窗子悄无声息地被人推开,虽是悄无声息,他却感觉到了,直到那一双小脚轻盈落地,戒备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继续背对着窗子穿衣服。
一只小手突然扯住他还没系好的天蓝色锦袍,紧接着听那人霸道地命令道:
“不许穿这个!”
“又做什么?大清早爬窗户,被人看见还以为你是小偷呢,你敲门我就给你开了。”回味虽然这样说,却显然是习以为常,转过身,满眼无奈地道,顺手在苏妙被晨露沾湿的额角拂了一下。
“我不爬窗户就没意思了。”苏妙理直气壮地说,伸手去扒他的袍子,“把这个脱掉!脱掉!我让你带的棉布的那身呢,哪去了?”她说着去翻他的包袱,将他还没从家里取来行李之前所穿的棉布袍子翻出来,一把塞进回味怀里,“你穿这个!”
“为什么?”回味虽然不讨厌布衣,但还是穿绸子更舒服,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苏妙一脸认真的表情。
“让你换你就换,我昨晚想了一宿,这院子里住着一个飞天楼的独生女,你若是穿的太出挑,她会把你抓去当压寨相公的。你昨天也看见了,那个女人长得有点凶,又被她爹宠坏了,唯我独尊,只管自己高兴,你若是被那样的女人抓去当压寨相公,那还不得被朝打夕骂,那也太可怜了。小味味,我虽然算不上温柔,但我可舍不得打你骂你,所以来给我压寨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快,把衣服换了,让她以为你是个穷鬼,那样她就对你没什么兴趣了!”苏妙一边循循善诱地帮助他理解,一边继续扒他的衣服。
“你想太多了吧?”回味嘴角狠狠一抽,哭笑不得,“再说就算她真看上我了,那她看上的也是我的脸才对,跟穷富没有关系。”
这个人为什么能一点都不脸红地说出这么好意思的话呢:“总之你脱掉脱掉!人是衣裳马是鞍!快脱掉!”
回味的嘴角抽得更厉害,无可奈何,只得顺从她的意思脱了锦袍换上棉麻布袍子,又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最后用浅蓝色的发带束住,苏妙再看时,头发乱了点可看见那张脸再看那头发脑海里果断闪出一句“凌乱就是美”,一身布衣,即使那棉布再粗糙,穿在他颀长的身躯上,那一抹浑然天成的优雅从容依旧没有散去半分,更别说根本不用脂粉仍旧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苏妙有点无语。
就在这时,却听赵会站在院子里大声通知道:
“吉春斋的诸位,关于第一场大赛的参赛次序和规则已经张贴在圆融园的入口处了,请各位抓紧时间去观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