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四散奔逃,耿镇宽乘坐的三轮进退不得,数名军统特工闻讯赶到,耿镇宽跳下车,抢过三轮,在车夫喊叫抗议声中,强行冲到刘泽之和古华中间!
见来了援兵,古华没有时间担心耿镇宽的安全,猛跑十几步,纵身跳上一辆路过的公交车尾部,抓住用于攀登车的一个梯子。并不知道有人攀附的司机在远处就看到这里出了状况,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人群中穿梭甩站驶去。
刘泽之冲着古华开了一枪,没有命中。耿镇宽以三轮为掩护,开枪还击,死死缠住刘泽之!误伤了一名慌不择路的路人,人群更是慌张,现场混乱不堪!
缉捕古华是当务之急,刘泽之急于摆脱突然冲出的对手的纠缠,一边还击一边冲出人群,远远看见前方一个拐弯处古华脱离公交车,拐进一条岔路,消失了身影!
突见张弛出现,刘泽之喊道:“古华跳上公交车逃离,在前面那个路口向西后消失!这里交给我,你安排封锁方圆三公里……”
耿镇宽又是一枪,子弹擦着刘泽之的左腿飞过,巨大的冲击力下一个踉跄,刘泽之摔倒在地,耿镇宽抬手又是一枪!眼看刘泽之就要死于枪下,一个身影猝然飞出,从后面撞向耿镇宽!耿镇宽被撞得重重摔去,倒在五六个不知何时弃在现场的菜筐上,失去了准头,刘泽之逃过一劫!
耿镇宽转身就是两枪,撞倒他的人中枪倒地!
那人居然是刘林!刘泽之恨极,不再想留活口,开枪还击,耿镇宽就地翻滚,避在一根电线杆后面,和刘泽之枪战,谁知刚开了一枪,子弹用尽。他决意肉搏,坚持到最后一刻!不顾生死冲出来向刘泽之扑去!
张弛命同来的两步特工一名追捕古华,一名向局本部求援封锁现场,自己加入战团。见对手不再开枪,反而冲出隐蔽处,当即明白对手子弹耗尽,不过是负隅顽抗。他喊道:“都不准再开枪,留活口!”一边喊一边纵身跃出,挡在刘泽之身前。两人交手,耿镇宽怎么能敌得过军统的王派杀手?区区两三↙↙↙↙,m.≮.co≈m招后,束手就擒。数名军统特工也闻讯赶到。
一名特工俯身喊道:“刘林,你怎么样了?你醒醒!”
刘泽之早已看到舍命相护的是自己的弟弟,受了擦伤的他一瘸一拐冲了过来:子弹打在刘林的左胸!血不停地渗出,浸透了浅灰色再生布的上衣……
刘泽之俯身抱着弟弟喊道:“阿林,你醒醒!不准睡,和我话……阿林,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不值得的……阿林,别扔下我!求你了,别睡……来人,叫救护车!阿林——”
张弛命人拷起耿镇宽,押回局本部,并派人马上把汽车开过来,抢救伤员。听到刘泽之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一寒,走了过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刘林脸上,他拼尽最后的力气道:“四哥,别走,求你,替我……还有刘无,多杀几个鬼子……四哥,求你了……”
“哥知道,哥不走,阿林!我答应你,我们一起杀鬼子!阿林,别睡……别离开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哥错了,我和你一起回上海,太阳旗还在大上海飘扬,我错了!阿林,你醒醒……”
刘林露出了一丝笑意:“四哥,你真好,你是咱们刘家的骄傲,一直都是……别忘了,替我和刘无多杀……多杀几个……多……”
刘林的眼睛里很快失去了光彩……
刘泽之痛彻心扉,彻底崩溃:“阿林,别抛下我!别抛下我一个人!我不配做你的哥哥,更不配有刘无这么一个弟弟,别走,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和你并肩杀敌的机会……求你了,阿林……”
张弛俯身劝道:“泽之,泽之,你听到我在叫你吗?别这样,来人——把刘林抬上车,泽之,听话,放手……”
刘泽之恍若未闻,抱着刘林泪水纵横……张弛只得一根根掰开刘泽之的手指,两名特工上前抬走了刘林。张弛扶着刘泽之木然起身,张弛又道:“泽之,你休息一下,我还要带队去追捕……”
刘泽之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漫天的大雾中刘泽之不辨方向的走着,没有目标,没有路径,他就是走着、走着……前面那人是谁?刘泽之停住了脚步,那人转头看过来,刘泽之一喜:刘无,阿无,是你啊,过来啊,站那么远干什么?晚上我给你做糖醋排……什么?失望?对我吗?别走,阿无,你听我……
阿林,我刚才看见阿无了……你去英国吧,刘家是不会出汉奸,可是却出了你这么个懦夫!阿林,你是在我?你听我解释……阿林,别走,你是不是去找阿无,带上我,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阿林,别抛下我!
姐姐,你见到阿无、阿林了吗?姐,你去哪?姐,别走,我有话对你!姐姐……建雪,怎么是你?你怎么也要走?别抛下我!!什么?看错了我?我不是懦夫,建雪,你听我……我真的不是!别走,别走……
“泽之,醒醒,你怎么了?醒醒!做噩梦了吧?”陈劲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泽之睁开眼,四周全是白色,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陈劲松安慰道:“别动左手,正输液,别担心,只是葡萄糖。你左腿外侧被擦掉一块皮,不要紧的,不过你在发烧,医生你太疲倦,给你打了一针镇定剂,你就一直睡到现在。”
刘泽之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时候了?”
“十四日凌晨一,你睡了整整十二个时。”
见刘泽之再度默然,陈劲松又道:“突然冲出来打伤你的人被抓住了,张弛正在审讯,汪秘书带队追捕古华,那名公交车司机是个糊涂虫,根本不知道有人扒车。我抽空过来看看你,然后还要回局本部……”想了想,主动道:“泽之,刘林他……你节哀顺变吧,他是军统的特工,为国而死……你不必自责,我的意思是,你的感受,我怎么能不知道?可是事已至此……”
刘泽之定定的看着陈劲松,没有话。
陈劲松很担心,道:“你啊,总是把一些不是你的责任强加在自己身上,刘林是我的下属,我会为他请功,局本部也会晋升他的军衔,入祭忠烈祠……我知道这些都不足以慰藉你……可是国家蒙难,这些年军统的在编行动人员损失过半!泽之,我不知道该些什么,你好好养伤,我不放心你才抽空来的,手头还有好多事,我先走了。”
“劲松——”
“怎么了,有话就吧。”
“我饿了,还有,我不想穿这身病号服。”
陈劲松一愣:刘泽之这是怎么了?随即答道:“好,我这就命人准备饭菜,我陪你一起吃,把你公寓的钥匙给我,我派人给你去取衣服和日用品。”
半个时后,二人在病房里对坐用餐,陈劲松胃口极差,刚吃了两口,刘泽之就吃完一碗米饭,对护士道:“麻烦你给我添饭。”
陈劲松担心道:“泽之,你还在发烧,要不我让人给你找牛奶,或者熬粥?”
“不用。”
刘泽之吃了三碗米饭,乔文荣拿来了两个布袋,道:“刘先生,这是您要的衣服和日用品。刘先生,您的脸色很不好,刘林的事,我也听了……”
“谢谢。”刘泽之不愿多谈,拿着布袋去了走廊里的公用卫生间。
十来分钟后,换好衣服、刮脸洗漱后,刘泽之走回病房,道:“文荣,麻烦你替我办理出院手续。劲松,用你的车送我去渝园,我要面见毛先生。”
陈劲松吃了一惊:“现在?”
“对,就现在,走吧。”
“泽之,你听我,我知道你要去英国,可是也没必要这么急吧?古华逃离,毛先生的心情……对了,两个时前我来医院,那个时候毛先生还在局本部加班。”
“那就去局本部。”
凌晨二半,刘泽之等人来到局本部,陈劲松去找张弛,刘泽之去了毛人凤的办公室,外间房间内碰到了从里间屋内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的汪秘书,汪秘书示意刘泽之轻声,低声道:“毛先生刚躺下,有事吗?到外面。对了,这是毛先生命我喜欢交给你的同意离职的手令,你再找叶君远签个字,三天之内去人事处办理手续,去财务处领取毛先生特批的一笔补助,就可以走了。我提醒你:这是特例。你最好低调一,免得毛先生被人背后非议。”
刘泽之接过手令,愣愣的发怔。
汪秘书又道:“怎么了?还有事?来听听,能帮你办的我一定尽力……泽之,刘林的死,我也很难过,你节哀顺变,等办完他的丧事再走,好不好?算了,如果你等不了,想尽快离开,也没关系,总务处会出面料理的,我也会帮忙。”
刘泽之折起手令收好,道:“毛先生醒了后,就我来求见。古华有下落了吗?”
“没有,还在搜捕,张弛在审讯抓回来的那个掩护古华逃走的男子,但愿能有所收获。”
“张弛在哪里审讯?”
“就在侧楼一层四号审讯室。”
“我去看看,你过去吗?”
“你先去吧,毛先生命局本部行动处巩组长协助追捕,我去查问一下进展,一会再过去。”
四号审讯门外,刘泽之碰到了被陈劲松叫出来的张弛,陈劲松问道:“见到毛先生了?”
“没有,毛先生刚睡下,我没敢打扰。老张,有收获了吗?”
张弛叹道:“此人的身份已经查明,居然是四一中学的代课教师。这家伙很强硬,一句话都没,我正在和劲松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劲松,你不能久站,隔壁审讯室空着,我们去那里谈吧……对不起,一忙起来疏忽了,泽之,刘林的死……我很难过,你还是去操办他的丧事吧,我刚才去向毛先生汇报请示,听你随时可以去办理离职手续了……这里有我和劲松,你不必勉强,我是担心你触景生情……”
刘泽之摆手道:“你别替我担心——先谈工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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