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那三个人很是奇怪。"四公眉头紧蹙。
"怎么奇怪?"
"他们住进我家的第二天的早上,当时天还没有亮...也就要亮了,我起来解手,三个人突然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我当时吓了一大跳,没等我问,一个说他们三人出去打了一夜的麻将。"
"白天,他们是不是在屋子里面睡觉?"
"可不是吗?打了一宿的麻将,可不就得睡觉吗?"
打麻将是假,挖坟掘墓才是真。
四公是一个孤寡老人,住的地方远离村庄,四公性情古怪,眼睛又不怎么好使,平时又不跟乡亲们来往,选择住在四公家,是比较合适的。
这三个人极有可能是盗挖汉墓的犯罪嫌疑人。同志们距离"1,6"凶杀案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三个人在四公家住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离开呢?是他们找到了更近、更安全的地方了吗?
猜想和假设有很多,但欧阳平坚信一点,犯罪嫌疑人的住地一定在盗墓现场的附近。
欧阳平到东马村来,算是来对了。这种信息稍纵即逝,大娘是不会主动找同志们反映情况的。如果不是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欧阳平可能会和大娘失之交臂。
"四公,三个人住在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呢?"
"带了三个铺盖。还有两个包裹。"
"有没有锹柄之类...比较长的东西呢?"
"有,有两根比较长的树棍,他们把树棍当成了扁担,他们的铺盖就是用两根树棍挑着的。"
两根树棍极有可能是洛阳铲的手柄。
"四公,两根树棍的长度和颜色,您还能记得吗?"
"我的眼神不怎么好使。看什么东西都不真切。"
同志们的手上有一把带柄的洛阳铲,欧阳平想让四公辨认一下,遗憾的是,四公的视力不好。
告别四公以后,在大娘的指引下,欧阳平径直去了谢三跩家。
谢三跩家在村子的最东头,欧阳平还没有走到谢三跩家的院门口,便听到了嘈杂声。走近一看,谢三跩家的院墙外聚集了很多人。
看到欧阳平,人们让开一条路。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她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因为不连贯,欧阳平听的不是很完整,其大意是:谢三跩死性不改,没有听他的话,结果落得个丢人败姓,让谢家人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的下场。
看到欧阳平以后,陈杰迎了上来:"欧阳,你不是说好在村口等我们的吗?是不是遇到了特殊情况?"
"待会儿再说,你们这边进展顺利吗?"
"我们在抓捕现场对谢三跩进行了审讯,他交代的情况和马大柱交代的情况分毫不差,他分到的十件首饰,一个都没有出手,之后又分到了三万六千块钱...全藏在西厢房的粮囤里面,连家里人都不知道。谢三跩胆子比较小,他想等风声过去以后再出手。他们确实想在汉墓动手的,但由于没有找到原来那个盗洞,所以才选择在坟头下手。"
"你们到了多久了?"
"我们刚到几分钟。"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朝正屋走,路过厨房的时候,欧阳平看到,小桌子旁坐着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太太,他的怀里抱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两个孩子睁着大眼睛,惊恐地望着院子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两个人走进堂屋,欧阳平的前脚刚跨进门槛,原先坐在院门口嚎啕大哭的女人突然跑了过来,她"扑通"一声跪在门外,右手同时抓住了欧阳平的裤脚,她大概是看出了欧阳平的身份。
"大嫂,你...你这是做什么?"陈杰拽开了女人的手。
"同志,看样子,你是一个领导,我家三跩耳根软,胆子小,要不然也不会和马大柱...那龟孙子穿上一条连裆裤,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我知道挖坟掘墓,干的是缺了八辈子德的阴损腌臜事,可都怪咱们穷啊!三跩也是想给家里添一点进项。"
"大嫂,你先起来。"欧阳平将女人拉了起来,"只要你男人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积极协助我们破案,我们会考虑减轻对她的处罚的。门口的大妈大嫂...别只顾着看热闹,你们过来帮帮忙,把她拉到屋子里面歇息歇息。"
听完欧阳平的话,原先站在院门外的几个女人走进院门,将谢三跩的老婆架进了厨房。
欧阳平和陈杰一先一后走进西厢房。
谢三跩正站在一条长板凳上,他的右手上拿着一个葫芦瓢,左手上抱着一个小号的笆斗。
"东西在粮囤的下面。"刘大羽道。
粮囤旁边有一个大水缸,谢三跩将粮囤里面的稻谷一笆斗...一笆斗地倒进水缸之中。粮囤的高度由原来的一人多高慢慢往下降...粮囤是由三十公分宽的席子一圈一圈圈起来的。
谢三跩撮几笆斗稻谷,卷一圈席子,忙的不亦乐乎。他满头大汗,顾不得擦一下。
粮囤还有六七公分高的时候,谢三跩卷起右手的衣袖,将手伸进稻谷的下面。
当谢三跩将手从稻谷里面抽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包裹。
谢三跩拍干净包裹上粘着的稻谷,然后走到堂屋的大桌子跟前。
包裹是用绳子系起来的。
谢三跩解开绳子,慢慢打开包裹,里面竟然还有一层,这层是塑料布,塑料布一共卷了十几圈。
塑料布完全打开以后,里面是一个布袋子,就是乡下人用来装粮食的那种小号的布袋子。
"东西都在布袋子里面。"谢三跩一边说,一边退后一步。
刘大羽打开布袋口,从里面掏出十件随葬品。除了十件随葬品之外,布袋子里面还有一个用塑料布裹起来的长方形的东西。
"这里面是我分到的三万六千块钱。我一分钱都没有动,自从得了这笔钱和这些东西以后,我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整天失魂落魄。"谢三跩低眉顺眼地,讨好地望着刘大羽的脸。他想用这些钱和十件随葬品减轻自己的罪行。这时候,欧阳平才想起马大柱分到的三万六千块钱,比较而言,谢三跩比马大柱老实多了。
刘大羽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三点六沓人民币,韩玲玲清点了一下,果然是三点六万。
十件随葬品分别是:一枚金簪,两个玉佩,一个银质笔筒,两个玉扳指,两串手珠,一尊铜佛,一个三足酒杯。
"谢三跩,这十件随葬品,你们是怎么分的呢?"
每一件随葬品的价值都不一样,分赃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抓阄。"谢三跩道。
抓阄是一种土办法,到目前为止,一些偏远地区还保留着这种古老的分配方式,抓到什么就拿什么,各安天命,全凭运气。
最后,谢三跩在猪圈旁边的地窖里面拿出四样盗墓工具。这四样盗墓工具分别是:一个滑轮,一捆钢丝,一个用来运土的帆布袋,还有一把洛阳铲。
在欧阳平的印象中,走马村、东马村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地窖,那么,西马村也应该是这样。
关于三座古墓里面的随葬品的数量,谢三跩和说法和马大柱是一致的。至于为什么每个人分十件随葬品,然后把剩下的随葬品交给汪长财处理,这是三个人在盗墓之前商量好的,这次盗挖古墓是汪长财牵的头,他还负责找卖家。汪长财长期和文物贩子打交道,他对不同文物在不同时期的行情谙熟于心,所以,他手上的东西能卖出一个比较高的价钱,比较而言,马大柱和谢三跩对文物的价格就很难拿捏准了,如果让他们自行处理那些文物的话,是卖不出那么高的价格的。这就是马大柱和谢三跩愿意把一部分随葬品交给汪长财处理的主要原因。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共事多年,汪长财一直没有出过问题。马大柱和谢三跩正是因为相信汪长财才参加汪长财的盗墓计划的。至于为什么每人先分一部分随葬品,是汪长财自己提出来的...这种模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老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不给马大柱和谢三跩一点甜头,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他汪长财的摆布呢?人为才死,鸟为食亡,手上有一部分随葬品,马大柱和谢三跩心里面才有底,干起活来也才劲头,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规则,三个人才能相安无事。汪长财是盗墓计划的组织者,他还负责出货,所以,他多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他出手的文物到底是什么价格,马大柱和谢三跩从不过问。
大概是刘大羽的思想工作做到位了,在回派出所的路上,谢三跩说了一些耐人寻味的话。
"本来,我们是准备先在汉墓下手的,可马大柱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原来的盗洞,所以,我们就先去了坟头,做梦都没想到有人在我们前面先下手了。除了大柱他爹能看出枯桕树林下面有一个很大很深的古墓,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这帮人中一定有一个盗墓高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