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液不是很多,估计再过一段时间,随着荆南的气温越来越高,尸体腐烂、脱水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越积越多的液体就会通过木板之间的缝隙溢到大衣柜的外面的底板和地毯上来。
东西南北,四面的木板都比较潮湿,木板上还有很多霉斑。欧阳平注意到,底板下面木板上的水分已经深透到底板上和底板上方三十公分处,空格上方——即大衣橱下方三十公分宽的隔板没有霉斑——因为大衣橱的门经常开关,空气相对比较流通,所以暂时还没有生霉斑。
死者无头,一丝不挂,皮肤表面已经严重腐烂,所有能证明死者身份、显示其身体特征的信息被腐烂处理得干干净净。欧阳平只能在细枝末节上继续寻找线索了。
欧阳平认真检查了死者的脖颈,切口处竟然非常齐整,无论是软组织,还是颈椎骨,都很平整,这说明凶手一刀就砍下了死者的脑袋,什么样的利器能一刀就砍下人的脑袋呢?砍刀,不是小纰漏打架斗殴所用的砍刀,而是屠夫杀猪买肉时候所用的砍刀,只有这种砍刀才能做到刀下头落。
细心的欧阳平还在尸体下方的地板上看到一个两公分长的刀口,欧阳平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对折以后,将纸片插进刀口里面前后移动,很显然,刀口的中心点最深,有零点八公分的样子,两边则越来越浅,刀口的横截面应该呈三角形。刀尖和斧头的棱角处用力砍在木板上,刀口的横截面肯定是三角形。
这个横截面呈三角形的刀口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死者身首异处的地点很可能是大衣橱下面,砍刀落下去的时候,身首分离,由于凶手用力过猛,刀尖落在底板上,于是留下了这个横截面为三角形的刀口。
"大羽,你回忆一下尸体在空格里面的体位。"欧阳平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
"死者的头朝南,脚朝北,脸朝下,背朝上。"刘大羽回忆道。
左向东也走了过来:"刘队说的对。"左向东最有发言权,因为他刚给死者拍过照,所以,他的印象非常深。
死者的脖颈在什么位置,你们好好回忆一下。"
刘大羽蹲下身体,目测了一下脖颈和南板、背板之间的距离——或者叫坐标,然后将手指向刀口:"死者的脖颈就在这个位置。"
左向东从相机里面翻出所有和死者相关的照片,在刘大羽进行尸检之前,左向东就给死者拍了十几张照片。
"队长,你看——"左向东连续翻了五张,照片上准确地反映出死者在空格里面的体位。当然,在照片上看不到地板上的刀口的,因为刀口在脖颈的下方。
刘大羽的描述和照片是一致的。
刀口和死者脖颈的切口在同一个方向。欧阳平的判断是正确的:凶手将死者放进空格以后,然后用砍刀砍下了死者的脑袋。
本来,刘大羽和欧阳平的心里是拔凉拔凉的,这个发现使两个人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只要有线索,案子就有的查,就能查下去。
紧接着,欧阳平又仔细检查了死者的手指甲和脚趾甲。手指甲和脚趾甲多少能反应出死者的经济条件、社会地位、生活习惯。一般人,特别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他们的手指甲很少认真打理,不是比较长,就是指甲缝里面藏污纳垢,有些人的指甲还比较粗糙和残破,特别是脚趾甲,只有在脚趾甲特别长,会戳破袜子的时候,他们才会处理一下。反之,如果是从事比较体面的工作,经济条件比较好,就会经常打理手指甲和脚趾甲。
死者的手指甲和脚趾甲打理的很干净,无论是手指甲,还是脚趾甲,不但指缝里面干干净净,指甲也修剪的恰到好处。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只有那些生活安逸滋润,对生活质量要求比较高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接下来,欧阳平和刘大羽又有了新的发现:在死者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在指根处,各有一道和皮肤不同颜色的圈,中指的圈有零点五公分宽,无名指上的圈有零点四公分宽——虽然手指上的表皮组织已经腐烂,但戴戒指的地方和没有戴戒指的地方的颜色的区别还是非常清楚的,经验告诉我们,只有长时间戴戒指的人,才会在手指上留下这样的圈。两个手指都戴戒指,这说明死者生活条件非常优越,把这个细节和手指甲和脚趾甲放在一起来考虑,就更能证明欧阳平的判断了。
随着勘查的深入——深入细致,这是欧阳平一贯的作风,眼前这个死者,一些重要的能反映其身份等信息的线索一点都没有,欧阳平只能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做一些文章了。所以,他要比任何时候更精细,更认真。随着勘查的深入,刘大羽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在大衣橱下面的空格的东隔板上有一个字——准确地说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很特别,上面一个点,下面也是一个点,下面这个点的尾部拖得很长,刘大羽用尺子量了一下,长度是五点五公分,它不但长,还特别直,由上而下,由重变轻,由粗变细,最后的部分像萝卜的尾巴。
欧阳平让左向东把有关照片翻出来,几张照片同时显示,死者的左手的位置正好在特别符号下面的地板上。
我们都知道,这个细节至关重要,它所隐含的信息——和可供同志们想像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用砍刀砍下死者脑袋之前,死者还没有完全断气,在断气之前,死者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在隔板上写一个字,遗憾的是,死者奄奄一息,他在写第二笔的时候,突然断气,因为断气,写字的手失去了控制,于是自然下垂,最后落在地板上,第二个点下方的直线应该是左手自然下落所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