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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迂诚足以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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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君怀这一次所布置禁制,相较之前已有巨大不同,天地感知每多一缕,所带来天地之力借用也有重大变化。

内心感知与生命感悟,是全方位敏锐明查秋毫,亦为修炼者潜能、智慧由弱至强更深开掘,内心纯净再番洗练。

将自身化为浩渺苍穹中一滴水、一粒埃,宠辱不惹红尘,去留难觅踪影;勃勃野心,无穷欲壑摒弃如长空无痕。

故而方可无限心神沉浸,借助天地之力才能愈加彻底。

身为九级仙阵师,咎宜人被深深震撼到,刘君怀所布置阵法不见得有多玄奥深邃,但与此间天地契合程度,便是他这般神界极致仙阵修为,也再寻不得半点痕迹。

如此明显天地感知上差距,已超出修行境界枷锢,化身为专有概念,已为地理、时间与空间限制不断扩展。

天中复有万天,天地之变、阴阳之化另一番覆载加持于阵理,已完美将阵型布列缺憾有效填补,阵法中每一道干端坤倪,均与天地气息直接连通。

他叹道,“君怀,面对你所铺就阵法禁制,我徒生莫能为力之感,那种无力可施后慌乱,已有数千年不曾感触。”

五旗主水良骏,与刘君怀也仅有一面之缘,虽其人所行所事有大多获知,但此人这一番手段,依然令他心神俱变,一如骇然后所导致惊厥。

足足整个阵法结成过程,均处于失神状态,直到咎宜人一番话语,才堪堪将之惊醒:

“贪心胜者,逐兽而不见高山在前,弹雀而不知深井在后;疑心胜者,见弓影而惊杯中之蛇,听人言而信市上之虎。十旗主方才面上神情,已是心悟神解憬然状态,好似通彻天地数万年圣德伦绝!”

咎宜人点头回道,“他于天道地道禅解,已超我等,观其所布玄化流经,长驱洋洋,无有丁点龃龉杂意,显是以心来夙就!”

刘君怀身形落回地面,呵呵生笑,“一念清明,淡然无欲,天地也不能转动,鬼神也不能役使,而是任由我心从容借由。感知、作为归从与天,但我道秉持于心,如何让天地契合与我才是寻道之本。”

闻者二人大惊失色,面色齐齐生变,互望数眼,均一时处于神智当机状态,转瞬遁入迷顿遐想。

刘君怀嘴角抹过一缕笑意,也不对二人稍作惊扰,意念转动,引领出混沌空间内富阳州,将其招至百丈外禁制边缘处,这才说道:

“阳州大人,可曾与雷炎龙王交谈过?您老寻道之念根深蒂固,已与证道机缘一线之隔,就此进入先天真一之气环境,才可迎来心神最后一次感召!”

自他将富阳州心境缺失修复,早已惊见此人绕体气息,已有朦胧道韵气息缠结,距离证道怕是仅余毫屏间隔。

此次将之引入混沌空间,便是试图利用雷炎龙王一缕圣义感知,来引导其圣人气息某种触及。

富阳州智虑简单纯静,并非灵智缺失,而是心无旁骛修行坚持,已存在两万年,使得他修道之路一直不曾偏颇。

虽然他此等一心沉凝道义,不见得入圣后圣体高绝异于常人,但早于当前这些半圣半步证道,却存在着极大可能。

闻听此言,富阳州神色凝重道:“龙王大人已与我细细交谈,与你本意大体相当。但我心意已决,著意于将身心在神界暂且留驻,以便对于你身担重责有所帮衬。

“此念绝非单纯感恩之举,而是我所感大劫极致戾气之恐怖,怕是前所未见之浩大。明知如此,却装作无知无觉,借以专修自己之道,便是侥幸踏入圣界,也不会再有心神更大超脱。”

刘君怀眉头微蹙,劝道,“阳州大人,勾连天地所刻绘,方可与玄功妙法相合,您老所修天问卷云宝书,乃是与自身体质极度契合之物,仅需修行上遵从自然演化,即可获得证道机缘,如此放弃实在可惜了!”

天问卷云宝书,讲究两耳不闻,一心执念,与富阳州仿似一根筋修行固执无隙合契。

由此才铸就他仅仅两万年,即触摸到一线证道良机,刘君怀数度阻拦与他未果,才想到借用雷炎龙王之口规劝与他。

不料想,富阳州那种固执执念,已是一心将刘君怀视为终生相报之人,虽口中言及大劫相关,实际上以他一向不关注世事秉性,显然为借口而已。

富阳州嘴角泛起一缕弧度,微微笑道,“君怀,不必再相劝于我!实话实说,我只想亲眼见证末法末劫,最终被无限期拖延下去,也只有在你身边,才可有此等机会出现。

“或许在我心境有所缺失状态下,不会对身外事有丝毫兴趣,甚至这一生行来,所有修炼相关资源,也均为师兄一手扶持。但末法大劫存在意义,已是远远高于个人寻道本意,见证与参与之念,一旦实现,恐怕要抵得过数千年苦修。

“而且从你身上,我见识到那种传说中真正大义如德厚流光,你所行砥节奉公行举,迂诚足以矫世,仿佛眼前迷蒙一片中徒然生亮。于是,我想看到光亮之后有何存在,仅此而已!”

刘君怀摇头叹声道,“既然如此,作为后辈晚生,也就不敢再多做厝言,哪一日您老改变主意,再做商议!”

他心内明知,显然富阳州已心存身旁侧护之念,一心为着自己今后安危着想,以此人一贯固执性格,怕是再难劝阻。

此时咎宜人与水良骏来到,之前刘君怀关于寻道与天地之间观点,令他二人心内顿生冥想。

短短时间,他们便已醒悟,追道与寻道为两种证道理念,往往寻常人等将上天视为无上高远崇伟,将身心交由天意,实际上自身本来意志,已被天意相行把持。

而刘君怀对于寻道理解,虽同样出乎于对上天意志无限遵循,但也建立在本心基础之上。

以自我为主,主要是指个体对自己存在状态认知,自我意识或自我概念一种固守,而非将此交由天意来掌控。

便是那无比崇尚上天存在,也一样被刘君怀视为辅助力量,正如刘君怀修道理念,只是为着道义至理向往,而非单纯全身心归属道教。

那等归属涵括自身一切所有,虽本心不至于缺失,但同样在明察之资、仁义之志方面,缺少了个人理解。

奉承天道解意,与遵承有本质上区别,一字之差,千里之谬,看似毫厘,实则质变。

但未有极深天地感知,理会不到其中差异,一旦其中冥微可查,本心浸没已久,已是不可剥离。

正是刘君怀略略数语,令二人犹若恍悟,自身心境立时有所感悟。

世事如棋局,不着得才是高手;人生似瓦盆,打破了方见真空。

水良骏向刘君怀赞道,“难怪上天意志会垂范与你,但因你心内超绝意志秉执。行事不以利欲而往,做事不违本心,实际上与天道一心维系并不相悖,之前我却是有些模糊认识了!”

刘君怀笑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只有不忘记自己最初想法,才能有始有终地去完成自己梦想。说来简单,但梦想这东西终归是华丽而脆弱,在滚滚红尘面前,一介凡人想要凭借孱弱肉身,去守护自己梦想,又谈何容易。

“我辈寻道中人,证道即为一世梦想,因为常常会因为寻道而寻道,不知不觉中,生命中似乎淡去了许多自我意识,更多旨在所追求一切,不至于埋没在世俗红尘之中。

“春来草自青,秋至叶飘零,自然地绿,自由地红,自在地落,从抽芽吐翠,到郁郁葱葱,再到静美飘落,直至化入泥土走完生命旅程。在这个过程中,顺从自己本性生长,不为外物所拘泥所左右,不违本心享受生命绽放与凋零,方为正道。

“一草一木原本都有自己本心,它们不会为了美人折取、欣赏而刻意为之,它们不需要别人肯定与褒奖,只是顺乎自己本心本性,顺其自然敦厚宁静地生长。因时而发,不伪不装,自然天成,方为天道最真实道心。”

咎宜人扶额惊叹,“好一个不伪不装,自然天成!人若能如草木,记得本心,不受环境雕琢,不违逆内心本真,看清晰心中愿望,真真实实寻道,在淡与静中,不违本心,合于天地大道,即使苦修也会变得廖有兴致。”

刘君怀点头,“不违本心,活出真实,卑微但不自卑,率性但不张扬;不刻意,不造作,不与风争鸣,不与日争荣,自由自在诠释生命之充盈。”

忽然,似是联想到什么,刘君怀侧身望向富阳州,稍作沉吟,继而惊声道:“阳州大人,实在惭愧,此时我才恍然察觉,原来您老所寻之道,才真正与这一番言论相行契合!看来小子我之前所谓规劝,实际上在误导您老本心施为!”

实际上,这便是富阳州能先于旁人一步,提前触摸到一缕道义真解原因所在。

正如刘君怀所言,他率性中无半点张扬,刻意,造作,完全出乎于本心由始,不受环境或旁人影响,不就是如草木般自然生长?

较之刘君怀,他甚至不曾思及教化普及,不去在意任何人心内感念,在旁人看来,只会是那等固执表象。

只是此等寻道过程固然便捷,但在证道之后,却是缺失一点圣贤秉义。

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便为圣人之上更伟大圣贤层面,这就是草木与人类灵智上最大区别。

但富阳州能在证道之前,意识到此等短缺,虽然依然出乎于本心之不刻意,却是神奇般令境界升华,只是此等升华还不为他自身所察觉。

他这等意识出发点建立在对刘君怀关怀上,无意中令他心境有所旁及,虽滞碍自身寻道进程,却令自己今后圣人道气息上,多出一抹人文蕴怡。

显然在场四人,均属于道义研究极深之人,之间交流相当热切,但却忽略了此时身处之地。

直到一个时辰后,远远在外缘监控水良骏手下,突兀传来警讯,才使得几人豁然醒觉。

随即四人即时遁向远方,隐匿身形,凝神与禁制所在山谷情形。

不多时,便有数人身影飞掠而至,齐刷刷神帝初期修为六人,神念探识始终外放当中,显然一副小心谨慎状态。

水良骏暗里传音:“仅是首批寻探先锋,其身后必另有存在!”

刘君怀点点头,他已探明遥远千万里之外,有三人身迹隐藏,俨然神经兮兮模样,在等待着目前六人探识结果。

六人来到山谷内,丝毫未曾意识到,已被身后之人视作替死之鬼。

明知有玄羽旗相关人员暗中设伏之危,如此试探行举,也使得水良骏及时醒转过来。

水良骏再次传音:“千万里外也不过神帝后期存在,即使将那三人捕获,也得不出更深层了解。我看不如将计就计,就此将这六人擒下,刻意显露我等存在。待得日后撤离,才更会令对方相信!”

稍有思及,咎宜人点头应允,“君怀与阳州大人不能现身,我等二人也要继续隐藏!”

水良骏领命,嘴唇蠕动,不多时,禁制外四处便有几十道身影掠至,耀眼白光倏然亮起,只几息时间,便将那六人围困。

漫天威压鼓胀,并未压迫得六人俯首就擒,呲呲吼叫着各自施发威势。

道道身影如鹤般冲天飞掠而至,剑芒绞碎虚空,紧随无尽滂沱威能直逼向前。

轰隆隆!

如水缸般粗细锋芒倾覆,直接是在半空中悍然接触巨声,顿时响彻而起。

而后一股惊人能量风暴瞬间席卷而开,带起一股滔天劲风,狠狠轰了过去。

更有惊人煞气暴掠而出,呈光束掠过,所经空间都是在此刻扭曲起来。

璀璨红芒与密集嗤嗤声响不断传出,随着其声音落下,即有三道身影彻底炸裂而开,漫天血肉舞动当空。

清脆金铁之声,蕴含着狂暴无比力量,剑芒所泛璀璨红芒,也是如狂风般倾刮而过,浓郁血腥味道,顿时在那山谷间弥漫了开来。

此等战事仅仅维持不到十息,便即全歼六名神帝初期,几十道身影并未见一名神帝后期以上者出现,但这等如同杀鸡宰牛般轻松如意,已令得那千万里之外三人顿感漫体冰凉。

其中一人道:“果然存在者埋伏,还是多亏了文山兄这般安排,不然我等三人也是凶多吉少!”

那名叫做仰文山神帝后期苦笑道:“怕是我等三人,也如他们六人一样,属于试探性前来,不加倍小心,只会沦为同样结局。不过,躲过这一场也不能尽早撤离,哪怕多窥得丁点信息,也可回去有个交代!”

第三人叹道:“想我等堂堂神帝后期强者,怎地也落得这般替罪羔羊般地步?人族今番这般强悍了?令得我族中人如此惧怕?”

仰文山斥道:“此乃特殊时刻,那钟离元如今行迹不明,也只有如此试探,或许可获得一丝半点消息来源,族里也是无奈之举,难道要半圣之体亲自出现,那岂不是促使人族一方半圣也参与进来?”

他声音乍落,便觉飞掠身影已在感知中出现,赫然便是奔着他三人而至。

仰文山一声惊呼,“被发现了,快走!”

三人跃起身形,转瞬遁入空际,其身影趋势如电。

怎奈得数十条身影如影逐形,急促破风声始终在三人身后传来。

那一地三千万里之外,另一阴暗洞穴内,暗沉火焰跳动着,那种火光,被黑暗压抑得极为微弱。

一人影躲在仅余缝隙之内,向那一方追逐处谨慎探识,宽大黑袍笼罩着那人身体,一种愈加阴暗气息,从其体内缓缓散发出来。

直到前方奔逃三人,其中一人被乱势狂暴能量拂过,转瞬化作一团血色崩现,那道黑影突然伸出袖袍,一只苍白手掌落在岩壁上,震落石砾片片。

他回身向着洞穴深处言道:“九名族人,仅逃出两人,不留一丝活口,果决杀戮,显然他们本意不在隐情探知,而是布下一张杀伐巨网,网尽所有欲行潜往之人!”

另一人沙哑而漠然声音,从同样黑袍之下传出:“难道他们知晓魔族血契存在?钟离元是否已被擒捉?”

前一人摇摇头,“钟离元体内血契存在,较之我等还要深刻,未有魔族直系血脉血引,人族不能将他识海内信息获取!”

另一人叹道,“你继续监视,那山谷内定然会有半圣存在,看看这三两日是否会离开!”

此时山谷内,咎宜人出声言道:“君怀,你二人先行离去吧,回到天罡殿,等候我返往再做行事,我也在等待玄羽旗指令讯息!”

他转头向水良骏说道,“我二人也是时候现身了,如此过得数日,公然离去才是隐藏影像发挥作用之时!”

另有隐藏之人存在,瞒不过他们猜疑,虽然此间有简单禁制遮掩身迹,但不排除旁人有特殊手段暗地里探寻。

他号令己方对前来之人这般执意撵杀,并非仅做表面文章,而是在特意提防另有窥测存在。

两方势力间,这般斗智斗力,已是终极一战,正式拉开帷幕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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