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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迷离
花玉兰惊讶的望向阴璃,不敢置信她竟让她来舔她的鞋。阴璃冷哼道:“看什么看,你也只配做这种事。”
这话从她艳而灼的红唇间如吐着瓜子皮一般轻巧吐出,深深刺在花玉兰的心上。她就是这样的命运吗?被打压,被欺凌,最后还是旁人眼中的不配!难道她注定了要落到如此境地么?她盯着阴璃美丽的红唇一张一合,已经听不到她说什么,手指控制不住的发颤。她从未觉得阴璃那张美丽的脸是如此地惹人生厌!
“怎么,快舔啊!还真当自己是采女娘娘?你也配!要不是皇后娘娘,你连舔鞋子都不配!“莲儿在旁边一脸不屑的说着。
玉兰瞥了一眼那双新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本宫叫你你没听见?”阴璃叫道。
玉兰依然不说话,手指的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她咬着嘴唇,不肯回头。不,她决不去舔她的鞋,那双鞋鞋面光滑得如新生婴儿的肌肤,几乎吹弹可破。那细密的针脚,鲜艳的配色,一针一线的精巧,在她的眼中看来是如此的恐怖。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按到地上,让她舔!”阴璃又叫道。
一下子上来了两个内侍,将玉兰按到了地上,掰开她的嘴。玉兰拼命的挣扎着,那鞋的光滑硌在她的下巴上,却几乎能蹭出心上的血滴来。她不能动,却也不肯屈服,渺小的如同一粒尘芥。她忽然觉得,凭着自己得来的微薄的恩宠,或许很快就要被掩埋在这红砖青瓦之下,也无人问津。她忽然想笑,笑自己悲凄的命运,笑自己不肯去反抗,死了又怎么样。就和凌天哥一起,至少两个人在九泉下是能在一起的。如今,命运将她牢牢的控制在了宫妃这个冷酷的位置上。她真的什么都不是,甚至尘埃都不是。
阴璃正得趣。却见蔡伦向着这边走过来,见了她又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小皇子的东西都备好了,请花采女带着小皇子迁到燕子居吧!”
阴璃冷哼了一声,“本宫自会去问皇上!”说着。也不理会在地上伏着的花玉兰,转身向内殿走去。
蔡伦摇摇头,扶起地上泪流满面的玉兰道:“娘娘,受苦了,带着小皇子走吧,远离了她也许还能得到一刻的安宁。今天的事,老臣都看到了,一定会讲给皇上听的,娘娘照顾好自己!”
花玉兰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对着蔡伦福了一福道:“多谢常侍救助之恩。”
蔡伦一笑道:“娘娘不必客气。皇后毕竟是后宫主母,有些事她虽做得过份,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搬去了燕子居反倒是一种福气了。快走吧!”
吕青樱也带着一个小包从后面走了过来,拉了花玉兰道:“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荷花阁向燕子居而去,吕青樱看着花玉兰阴郁的痛楚的脸,叹了口气道:“你在这宫里什么事都要看得开些,受了欺凌也要坚强的活着,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苦尽甘来?你要是怨,就只能怨你和宋珺长得太像了吧!”
“我还会有未来吗?”花玉兰声音哽咽着道。
“怎么会没有?皇后这样对你,我都看在眼里了。要不是找来了蔡常侍,你不知道还要受多大的侮辱。她在宫里除了皇上就是只掌遮天,只还忌惮邓贵人几分,你心里也明白。只要她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天,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她将你献给皇上,明着是帮你,实际上是为了自己,你懂吗?你只是她在股掌上的一棵棋子,你这棋子有用。她便利用你,一旦你没有了,她就会想办法除掉你。”
玉兰愣愣地看着吕青樱道:“吕大夫,我根本就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你要是不说,怕是我被烧成了灰还只是怨自己的命苦。”她又拭了拭眼中的泪水。
这时月光明亮的照在园中的小径上,远处一个人直直的站在路口,静静地看着她们走近,玉兰的心中一阵急跳,她认得那个身影,是凌天!她的目光也变得急切,嘴唇哆嗦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再也不能了,只能这样深情的看着他,就是和他说一句话,怕是都要受到责难,她只愿他平平安安,一切都好。哪怕自己死了,也会在身边守护着他,看着他。
凌天眼中满是默然,竟没有一丝的表情。玉兰凄然的一笑,直直的看向她,就那样的一眼,泪水已是止不住,眼中满是朦胧的泪气。
吕青樱早已看明白了,都说她与一名侍卫交好,看来就是这个人了,看起来真的是英气十足,不过事情已然如此,便是任何人也没有办法了。她故意咳了一声,拉了花玉兰道:“我们到那边看看景色!”说着脱离了队伍,转到了一处暗角,招手唤凌天过来。对他们道:“我在那边给你们瞧着,有什么话,便说说吧!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凌天默默的从怀中取出一块娟子,递给玉兰道:“擦擦泪吧!”
玉兰接了过来,泪水却流得更凶,别过脸道:“凌天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哭,我以为自己默默的流泪,会换来你的平安。”
凌天默然片刻:“你现在不是很好!”
玉兰愕然的望向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凌天哥,你以为是我有意的攀高枝,想成为皇上的妃子吗?”
“难道不是吗?你和我现在已是故人,天涯何处,自此两不相欠!”
凌天仰头望向天空的明白,努力的不让泪水滑落,声音里却含着无限的凄楚。
“不是的,凌天哥,是皇后和皇上逼我的。皇后娘娘说如果我不同意,让杀了你。我怎么能看着你死!”
“我死了又如何,至少我可以在黄泉下等着你,可是你屈从了,我就只能在这受着万箭穿心之苦。我宁愿死了!你现在成了皇妃,自是荣华富贵,何必再要假腥腥的流什么眼泪!”
“凌天哥!”玉兰本来觉得心底的痛苦和委屈可以和凌天说一说。至少他会懂得她的一片真心的付出,却没有想到,他却是这样一种心肠,一种侮辱。
她苦笑道:“是啊。以后便渐行渐远了,如何还有故人心肠!”
凌天别过脸,“娘娘保重,凌天能和娘娘说几句话,已是天大的福气。”
“凌天哥!”玉兰哭着拉了他的手臂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我心里。只有你一人。皇妃又如何,还不是连草芥都不如,我只想我们在一起,天涯海角,哪怕受尽了苦,至少我是和你在一起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能逃脱吗?我又能逃脱吗?一切都是天意,是命数!忘了我吧,好好当你的娘娘,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玉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朦胧色泽。声音忽然变得极柔:“凌天哥,要努力忘记的,终究是最难忘的,是不是?”
有一瞬间的怔仲,连玉兰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可是现在她懂了,她的心已死了。看着他模糊的面孔,她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自己的生命或许已经可以结束了,这样就不会对不起凌天,也不会让自己再受苦了。她柔柔地笑着。一重门内,一重门外,便是天渊!
仿佛有水珠从高处清冷落下,嗒一声。重重敲在心上。无数的往事瞬时汹涌上心头,以前的清纯与现在的面的孔互相交叠着,许久也不能叠成同一个人。什么都变了,他变了,自己也变了,什么都变了。
凌天看着她眼底有一丝难掩的冷惜:“玉兰。这就是你的路!”
玉兰苦笑着,泪水再止住,自有了那个念头,她便决定不再哭了,“凌天哥,这条路固然不好走,也未必见得比从前的路难走许多。我会自己想尽办法,把这条路变得好走一些。”
凌天尽量冷漠了语气,却仍有一丝难掩的温情:“玉兰,你的性子是不适合与人争,与人斗的,弄不好还得要受人羞辱。这样太辛苦,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
玉兰又苦笑,语气却低柔如悄然绽放的花瓣,一点一点摇晃着细而软的蕊,“所有的路都要往前走,都一样辛苦。有你这句关怀,我已经很足够了。”
她欠身,缓步离去。在数步之后,吕青樱走了上来,她对着她一笑,“吕大夫,谢谢你。”
吕青樱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样的事,以后决不能再有了,否则便是死罪。”
玉兰淡然一笑,“不会再有了,真的不会了。”
相对于后宫的波澜,前朝却不太安静。秦吕氏告御状的余波不断,先是刘肇下令彻查此案,待案情水落石出,盛怒之下,将各州郡牵连的官员,一律砍首示众。紧接着升杨震为司徒,带领众官一起清查各州县中举荐官员,有无贪腐之事。一时间朝廷内外,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旁人也就罢了,皇后的父亲都被受到了训斥,受到了降职罚俸的惩处,实在是皇帝已愤怒到了极点。
所以车青来见绥儿时,胸色都变了,有些不安地擦着额头上因为一路小跑而出的汗:“贵人娘娘,阴纲大人和邓骘大人都在此苑被训斥,皇上发了大脾气,这个时候,怕是只有您能去看看了。”
绥儿放下手头上正在整理的八宝五色丝线,问道:“皇上怎么又训斥他们了,不是前两日在才训斥过了么?”
绥儿那日被秋芳劝解,又见了刘肇的请罪笺,气早已消了。自吃了饭,身子也好了许多,只是还是不肯见刘肇,由得他来看了自己几次,却是理也不理。
车青道:“阴大人和邓大人就是为了上次受责的事前来请罪的,不想皇上见了他们说起当日的事,又生了气,说他们举荐的人自己都不查清楚,白白的给国家添了麻烦。两人个争辨了几句,皇上就火了,此刻声音大得能把房子掀起来。”
“就这样就发火了?”绥儿低笑,“皇上的火气也太大了些,我不去,皇上自有他处理国事的办法。我一个后宫的妃子懂什么?再说这里面还有我的哥哥,不管他有没有错,既然是我的哥哥,皇上不讲情面,我去了也是无用。车青,你是明白人,这点道理不懂吗?倒不如你去请皇后娘娘,她的父亲被斥,她总得出面讲讲情吧!”
“哎呦我的娘娘,我哪敢去皇后那儿啊!”车青苦着脸道。
“怎么?她还能吃了你?”绥儿又拿起丝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娘娘你就别逗奴才了,皇后娘娘自小皇子送到了花采女那里抚养,天天就只拿下头的人出气,特别是女婢,说她们都是长了狐狸毛的,最后勾引主子的妖精,一个一个养着,就只知道害人。天天打来骂去,闹得荷花阁里乌烟瘴气,别说去了,打那一过,心里都打打怵。”
绥儿看着他问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皇上怎么就想着把孩子交给花采女抚养?”
车青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道:“娘娘,那天苏贵人去了,说起了这件事,皇上就许了,还说皇子离了皇后身子骨一定会好的。这不,就下旨直接给迁到了别院。皇后娘娘找不着怨头,拿花采女出气又没出成,就只得拿身边的婢女们出气了!”
绥儿皱了皱眉头,苏唤儿果然开始行动了。可是她这样做只是为了给皇后一个难堪吗?似乎目的又不单纯。“小皇子去了花采女处现在可好些了?”
车青笑道:“这才半个月,前儿奴才和皇上去看,咯咯笑着,可欢实着呢。”
绥儿点头,“这就好。不过今儿的事,我也不能去劝,皇后那你要是不肯去,我也没法子了。”
“娘娘,奴才说句实话,皇上脾气大还不是因为娘娘不肯见他。这几日总是拿着娘娘的头发,唉声叹气的,苦着一张脸,吓得奴才们战战兢兢的。娘娘开开恩,还是去哄哄皇上,也免了两位大人在大阳底下跪着。”
绥儿笑道:“我去了,他便好了?我去也只是劝劝他莫生气伤了身子。连日来动怒,对他也是不好。”
“是啊,是啊,奴才也是这个意思,娘娘真是明事理的人。不过娘娘,您的气也该消了。皇上这些天除了去苏贵人和林美人那里住了两晚,就没理那个花采女。娘娘也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前儿皇上去看小皇子,我见她憔悴得不成样子,和以前宋美人要死之前可有的一拼,怕是命不久矣了!”他叹着气,似是十分感慨。绥儿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好好的,怎么会憔悴成那个样子?是不是皇后又欺负了她?”
“那倒是没听说,不过,皇后欺负她的事,宫里倒是人人知道。皇上为些还特意去申斥了皇后,说她没心肝,没一点国母的样子。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绥儿叹道:“想来,她自怨自艾,生了心病,我得空了,还是去劝劝她的好。”
说着便吩咐赵玉为自己整装,坐了轿辇随着车青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