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击伤的四名大汉,只不过是受了轻伤,任夭笑同时攻击他们四人,自然不可能重创。
吴锋以霹雳菩提将任夭笑逼了回来,他们当下再次挥动武器,猛攻而上。
任夭笑此时可谓恨得咬牙切齿。
他与说剑相处多年,知道这人是真的颟顸无能,才敢信用此人,完全不做防备。
毕竟当年说剑化名萧径亭做的那些蠢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也不可能有人扮猪吃老虎到这个程度。
狄临剑失踪的时候,他年纪尚小,怎么可能想得到,原来说剑竟是为狄临剑培养的影舞者?
他也实在想不到,被自己救下的四人,竟然也是狄临剑的人。他们若想杀自己,跳崖之时完全可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此刻,四名大汉再次攻上,已经完全堵住了任夭笑的去路。
而他更是骤然发现,视野中已经失去了狄临剑的踪影!
任夭笑心中一阵慌乱。
他素来以多智自诩,这一场布局看起来也是滴水不漏,轻轻巧巧地就将陈元等人置于死地。然而陡然而来的逆转,令他立刻陷入了绝境当中!
这样巨大的反差,令任夭笑也不由失去了冷静。
骤然间,地面轰然炸开,滚滚烟尘间,一个身影伴着旋舞的飞剑,拔地而起!
土遁之术。
五行道术说起来容易,其实最难修炼,尤其是遁术。
能将五行遁术修炼到深湛者,飞天入地穿墙越垣,便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擅长土遁者,劫营好似探囊取物。擅长火遁者,可以无惧熊熊烈火。这样强悍的能力,又怎是容易取得的?不但需要资质悟性,更需要机缘,找不到其中关窍,纵然有人指点也是枉然。
一般只有道门正宗的门人,才偶有几人能学通五行遁术。但狄临剑作为魔门弟子,竟能发动土遁进行强袭!
任夭笑慌乱之间,一个不防,好不容易闪身避开,却也被飞剑掠过后腰,紫芒闪烁间,顿时衣甲被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汹涌而出。
呀地一声痛叫,任夭笑飞身而遁,但吴锋早已弹身如电,拔地而起,长剑横芒,直取任夭笑当胸。
赤色长剑之上,烈芒喷吐,灼灼如朝日之光辉。
一股丰沛的热力登时散发开来,令地面上的霜迹迅速消解。
这一剑刺出,七击连环,剑芒汹涌,气势如渊,锋芒如虹。
渊虹七击!
任夭笑勉力运转飞剑抵挡,但因为早已受伤,提不起气力,勉强格挡数击之后,被吴锋以最后一击切开胸甲,猛然刺入胸口。
锋锐的剑气,在任夭笑的胸腔中发散开来,顷刻便将他的心脏炸成粉碎!
吴锋流畅拔剑,闪身而退,静静看着鲜血和粉碎的内脏自任夭笑胸口那碗口大的血洞中喷溅而出,绽放出一朵大而绚烂的红花。
剑身光洁,不染点血。
任夭笑怀着极为不甘的神情,猛地向后倒去。
"你怎么知道...说剑会出手?"任夭笑咬着牙道。
"如果我不知道,攻山攻到一半就该带着自己的队伍撤走,让你和陈元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会在山上留到现在?"吴锋冷冷道。
任夭笑吐出一大口鲜血,跌落尘埃,溅起一片血花,死不瞑目。
血滴落在地面上,顷刻被寒风吹拂,凝成点点红冰,惨然夺目。
但吴锋却是长舒一口气。
终于是赢了么?
任夭笑,实在是他从小到大,目前所见过最可怕的对手。拉白衣营下水,算计陈元,层层布局,几乎是滴水不漏。
当看到这样一个强敌终于魂归极乐,吴锋也再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毕竟他还是少年。
在危急关头的镇静,并不是真的心中全无波澜,而是不得不如此。只有强装镇静,才能让身边的人保持冷静,不要慌乱。
但危机解除之后,吴锋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放松之意。
"终于是结束了。"宋山内松了口气道,他本也想出手,不过战斗结束得太快,让他并没有得到机会。
话说回来,如果战斗持续得更长一些,那些忠于任夭笑的头目们,也该回过神来加入战团了罢?
仅剩的妖王团猫这才醒过神来,发出一声悲鸣。
他只效忠于任夭笑,可不在乎什么芦名教。
发出一声狂啸,团猫向着狄临剑方向猛扑过来。
而妖兵们也随即跟上。
"放箭!"吴锋骤然高声下令道。
白衣营中的弓手们纷纷射出利箭,逼向一众妖兵,令妖兵们不由踌躇不敢上前。
团猫冲在最前方,转眼便扑到狄临剑近前。然而狄临剑和四个大汉一同怒攻上去,只见寒光纷舞处,鲜血喷涌。团猫以卵击石,顷刻间肥大的身躯便被斩成了肉酱,鲜血流淌满地。
几个来自草原的头目当先向狄临剑跪下:"叛徒任夭笑及其党羽已然伏诛,我等愿唯执法使之命是遵!"
此言一出,寻梦山的匪兵们纷纷齐刷刷跪下。
在寻梦山中,威信足够号令士卒的,只有任夭笑和陈元二人,现在两人都已死去。而狄临剑展示了芦名之印,自然也就能控制住局面。
只见狄临剑向吴锋微微一笑:"谢统领,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吴锋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道:"陈元也不是忠于芦名教的人,对不对?"
狄临剑微微一愕,随即道:"不错。本来任夭笑让我负责逼他跳崖的事宜,我在那时就能让他的诈死变成真死。然而任夭笑在那时便死了的话,那寻梦山便便宜陈元了。唯有让任夭笑和陈元乃至你们白衣营相斗,我才能就中取事,行卞庄刺虎之计。"
他又道:"陈元的真实想法,是投靠大周王朝,成为大周庇护下的盗匪团伙,以后劫掠都进入大齐王朝境内..."
吴锋道:"所以你这一派虽然忠于芦名,却是最为势单力孤,必须要在最微妙的时机,才能动手。但也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四人和你必须每时每刻都处在能够合击任夭笑的最佳方位,以便时机来临时能够暴起袭击,一击毙命。"
狄临剑闻言,神色微变:"原来如此..."
吴锋道:"之前我看见那四人立在任夭笑后方,所处的方位正适合协力偷袭他,而且一直如此,心下便有了计较。在我杀死假任夭笑,真任夭笑公布身份之后,你们立刻调整了站位,更是让我明白自己的猜测无误..."
狄临剑道:"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等为了杀死任夭笑,亦不得不如此,所幸任夭笑信任他们四人,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唇角露出一丝诡笑:"我制造出合适的情景,让任夭笑救下他们的性命。在任夭笑看来,被自己救过命的人,自然是可以当作底牌使用的。"
他又叹息一声道:"大小姐一直信不过她这个表弟,让我负责监视,防患未然。其实任夭笑也是难得的人才,但既然不为芦名所用,不得不...大小姐早说了,在中原建立据点,并不可取,我这次消灭了任夭笑,便是要将这里的战力都带回草原上去的。"
听到狄临剑此言,不知为何,吴锋却是骤然心头一寒。
自己这次没能算到的地方,可不止一处。
果然,随即便只听狄临剑轻笑道:"谢统领慧眼如炬,将一切算计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惜还是算漏了一点..."
他修长的手指当空虚划:"现在寻梦山的战力,都在我手中,如果我想要除掉你们,又当如何呢?"
吴锋面色骤变。
之前他知道四位大汉和说剑都对任夭笑不怀好意,因此纵然陡生变故,也一直有恃无恐。
然而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其实并无不同,只不过控制寻梦山战力的人,从任夭笑换成了狄临剑而已。
但吴锋知道,这一刻自己最需要的是冷静。
他稳定了情绪,平静道:"我想,狄执法使其实并无恶意。"
"为何?"狄临剑收起伪装出的猥琐之后,气质显得恬淡而飘洒。
吴锋道:"其一,经过这一番内乱,寻梦山士卒的战心和士气,都下降到最低点。狄兄虽然身具芦名之印,在寨中却是威信有限,指挥起来未必得心应手,想要吃掉我们白衣营,并不是易事。"
狄临剑道:"不错,接着说。"
吴锋接着道:"其二,我白衣营将士同心,更有着极强的求生意志,倘若背水一战,你等纵然能消灭白衣营,也必然遭受巨大损失,如此实不可取。"
"然后呢?"狄临剑问道。
吴锋又道:"其三。狄执法使方才说了,要将寻梦山的战力带回草原,那么和白衣营就真的全无利益冲突,没有动手的动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点。"
听得吴锋此言,狄临剑大为好奇:"还有最后一点?是什么?"
吴锋突然直视着狄临剑的双眼,郑重道:"狄兄的眼中,没有杀意。这一点才是关键,之前的三点,都是浮云。"
"哈哈哈哈哈..."狄临剑猛然长笑起来,竖起拇指:"中土果然多有胆识超凡的少年!既然有你这句话,今日白衣营自可安然离开,只请谢贤弟去草原见大小姐一趟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