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玉女峰,思过崖
令狐冲正在崖琢磨剑法,这段时日里,除了每天黄昏时分与上来送饭的师妹聊天外,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武功修行上,这其中,方正道给他的压力可以是最主要的因素,以往在武林中的年轻一代中,令狐冲的武功修为不敢排第一,可也差不离了,那青城派年轻弟子中的拔尖人物洪仁英与侯人雄,二对一的情况下都被他一脚踢下了楼,足见其实力。因此平日里,令狐冲也是隐隐有些傲气的,可自从见到了比他还几岁的方正道,那傲气登时全化作了丧气…这个比他尚几岁的青年,他令狐冲竟然非其一合之敌…有了压力,自然也就有了动力…
在方正道许久没上山的情况下,令狐冲便自个儿模拟起前段时日与方正道相斗的情形,绞尽脑汁地把所会的剑法融会贯通,编一些精妙的招式组合出来,以期能胜了田伯光的快刀,至于方正道的快刀,他还没有奢望过现在仅靠着招式精巧便赢了,那实在是强人所难,因为田伯光的快,也仅是刀快身法快,而方正道,这个变态,那快起来,竟然是全身上下都快,他一使出真实实力来,好像连头发丝的摆动都变快了,让人无所适从…
正苦苦思索间,忽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令狐兄,好久不见啊!”
“方…方贤弟!!!”令狐冲大喜,“你怎么又上崖来了,师父他…他…”
“你师父他已经被我通了,”方正道大手一拍令狐冲高肩膀,笑着道:“你现在,是我的专职陪练了…”
“陪…陪练?”令狐冲稍一愣神,便领会了这个词的意思,不由心中欣喜,这一个人在崖,总归是寂寞无聊的,而且一个人练剑,好多精妙的组合杀招是试不出威力来的,这下可好了,当即满脸喜色地道:“固所愿尔,不敢请尔!方贤弟,多日不见,甚为想念啊…”
“停、停、打住!你想念你的师妹便好了…”方正道笑着打断了令狐冲颇显肉麻的寒暄,略显揶揄地道:“最近是跟你的师妹肉麻话多了,习惯成自然了吧?”
“啊?哪有的事…方贤弟笑了…我…我…”他脸色微红,平时再怎么浪荡不羁,可一谈到关于师妹的话题,便有些放不开,甚至有些羞馁…
方正道见他不好意思,也不再打趣,径直转移了话题道:“最近受岳掌门教诲,于这招式一道上颇有些心得,我们现在不妨切磋一番?”
“切磋!?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近日来也想出了几种应对快刀的方式,正要请教方贤弟…”一到切磋上,令狐冲登时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两人也不再多,拿出兵刃便在这崖上的空地上对练起来…
方正道近日来武学基础逐渐夯实,短板不再明显,虽然还模拟的是田伯光的快刀,可这次使出来,却比以往大不一样,招式严谨,腾挪轻便,十几招下来,令狐冲自认为精妙的剑式陷阱并未奏效,方正道竟然没有入彀,如此一来,优势尽失,不到二十招,方正道的长刀便架在了令狐冲颈间…
令狐冲脸色灰败,他完全没有料到,方正道招式上的进步如此之快,自己私下里琢磨的精妙剑招组合,看起来竟像是孩子过家家的玩意…
方正道收了长刀,见令狐冲脸色难看,不由温声宽慰道:“令狐兄不必气馁,我不过是占了内力深厚的便宜,至于招式精妙上,还是差了令狐兄许多的…”
不待他完,令狐冲便摇着头笑道:“方贤弟笑了,招式精妙便是为了取胜,败了就是败了,令狐冲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不过一时心灰罢了,方贤弟比我还要几岁,武功便这样高了,令狐冲这把年纪还真有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华山派以练气为主,修为增长本就缓慢,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这身修为来得有些取巧,而且现在遭遇瓶颈,不得二十年后,令狐兄内功有成,我却是远远不及呢…”方正道也并不沾沾自喜,一时的胜败实在算不了什么,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确是至理名言,殊不知有多少一时风骚的人物,便栽在志得意满之下…更何况他现在的修为,也远远谈不上天下第一。
令狐冲笑了笑,刚想答话,便听得一声冷哼传来,两人尽皆吃了一惊,他们完全没发现这附近竟然还有别人…
方正道吃惊之后却是心中一喜,难道,是那位?
便见得从崖的大石后转出来一道身影,白须青袍,神气抑郁,脸如金纸,方正到一见他这副样子,登时心中便肯定了八成。接着,只见那青袍老者径直对着方正道,冷冷地道:
“你这子人倒是谦虚,不过起话来便信口雌黄了,华山派向来以剑法称道,若是这令狐子真把华山剑法的精髓学到了手,哪会惧你那几式快刀…”
一听这话,来者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方正道心思电转,瞬间便有了定计,他脸上带着笑意,隐隐却有些傲然道:“华山派的剑法精妙,这个方某自然没有异议,不过若令狐兄领悟了剑法精髓便能斗败方某的快刀,方某却有些不信了。不是方某自夸,方某的内功修为实在超出令狐兄甚多,不是区区几招剑法便能弥补的…”
“这位老前辈,承蒙你看得起华山剑法,不过令狐冲与方少侠实力差距极大,实不是几招剑法的事…等我华山气功有成,或许方能跟方少侠一较长短…”令狐冲也在一旁附和,他深知方正道的实力,只觉得这老头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区区几招剑法?”那老者闻言似是有些不高兴了,又听得令狐冲如此,更是黑了脸,冷声道:“岳不群那子拘泥不化,一副假惺惺的做派,这段时日里见你这子似是有几分洒脱,跟那子大不一样,没想到骨子里也是循规蹈矩的做派…”
“我师父忝为华山掌门,可不是什么子,老前辈你虽然年岁大,可也不能如此…”令狐冲听他叫师父子,言语间颇为不敬,不由心中不喜…
“华山掌门?”老者嘿然一笑,似是带着讥讽,却也没再多,反而道:“就算是华山掌门,他也得叫我声师叔,叫他一声‘子’却算得了什么!”
令狐冲听他如此,不由心中大是惊讶,后山里住了位本派前辈,他竟完全没听得师父提起过,不由疑惑道:“不知前辈名讳?”
“老朽风清扬…”老者自报了名号,引得令狐冲惊呼出声,因为在他面壁处的石壁上,正刻着这三个字…
这时,却见一旁的方正道蓦地上前一步,拱手见礼道:“原来是华山风前辈,久仰大名,没想到您还健在…”言语间似是对风清扬早有耳闻,引得令狐冲诧异地看了过来…
“难得现在还有人记得风某名字…”风清扬闻言有些唏嘘,他也没问方正道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在当时江湖上他风清扬也算是一号人物,方正道家中长辈认得他不足为奇…他不愿再想起当年江湖上的事,也不愿问起故人徒增伤感…只是对方正道略微颔首,便又转向了令狐冲,他这次现身,有一半的原因便是实在看不过这子,把个好好的华山剑法使成什么了!
令狐冲对风清扬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完全没一了解,他现在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这老者的辞,上前见礼,可要是假的,那不就闹了大笑话了?毕竟若真有派中长辈在后山,师父也不会一儿也不跟弟子们提起…
风清扬见令狐冲犹疑,却也不甚在意,只是叹气道:“风某淡出江湖多年,本不该再现身。可你这子,平常见你挺灵光的,使起剑法来怎的如此的笨,真是糟蹋了华山剑法!”着,上前了几步,盯着令狐冲,喝问道:“方才他快刀砍来,你为什么不使‘白虹贯日’,他刀再快,你使出这招来,当能与他同归于尽,逼他不得不退,你又为何使出那招‘有凤来仪’,却是一用也没有,白白让人取了首脑去!”
令狐冲目瞪口呆,初觉甚是,可仔细想了想又觉不对,当即反驳道:“我那招‘苍松迎客’使完,剑在右侧,只能接‘有凤来仪’的起手式,‘白虹贯日’却是要剑在左侧才能接的上的…根本连不起来…“
“蠢材!真是蠢材!岳不群那蠢材教出来的蠢徒弟!”风清扬不复方才的冷脸,有些愤然道:“剑拿来!”
令狐冲颇为不忿他辱骂师父,见他似是要亲自比划,当即递了长剑上去,想看他自己出丑…
风清扬拿起长剑来,也不多废话,直接使出了招‘苍松迎客’来,他姿势潇洒,剑势浑然,尽显华山剑意精髓,令狐冲一看之下,便知他确是华山前辈无疑…
风清扬出招极快,招式浑然一体,不过瞬间,便使到了“苍松迎客”这式的末尾,令狐冲瞪大了眼睛,只见风清扬手腕微抖,剑式轨迹突变,与原本的“苍松迎客”最后的轨迹大相径庭,令狐冲方要出声指出不对,随即便硬生生止住,因为他发现,风清扬这一变化,不仅没有破坏原本的苍松迎客的招式效果,反而妙到毫巅地接住了“白虹贯日”,形成了凌厉无比的杀势…
这…这…令狐冲有些不能置信,却又隐隐有些明白了…而一旁的方正道,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最近眼力大涨,风清扬这些微的改动所造成的效果,看明白的他,只觉叹为观止…
只见风清扬使完‘白红贯日’后,并不做停歇,随手一划,宛若羚羊挂角,浑然天成地又接上了一招“有凤来仪”,接下来,或是在招式轨迹上稍微加以改动,或是以随意一划做衔接,风清扬把华山基本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任意衔接了起来,完全心随所至,不含一丝斧凿痕迹…让一旁的二人看得心神恍惚,直到风清扬停剑收歇,也没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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