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禾薇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尤其是满六个月以后,肚子仿若吹气似地长。套句福产科医生的话,这叫全面长开。眼瞅着离预产期不远了,要是这时候还不长,做家长的该担心了。
禾母每天都要把闺女拉出来遛遛。晒晒太阳、散散步。哪怕只是在后院溜达几步也好。产检状况好的话,她是希望闺女顺产的。剖腹产那种东西,听着就恐怖。
“今天一早你干爹提来一只三年半的老鸭,说是学生家长送来的,一会儿妈给你炖汤喝。别的还想吃什么?”
娘俩绕着院子遛弯,总有一个话题是关于吃什么。
禾薇摸摸浑圆的肚子,心说娘啊,我这肚子吹这么大,一半功劳离不开你。
另一半么,自然是她吃嘛嘛香的好胃口了。
一听有老鸭汤喝,禾薇的小脑袋琢磨开了。鸭汤润燥,不如吃烧烤?平时想吃顿烧烤,她娘总说上火。这回有老鸭汤打底,拒绝不了了吧?
果然,禾母好笑地瞥了馋烧烤的闺女一眼,没辙地点头:“行吧,就满足你一次。”
于是,趋近冬日的晌午,禾家沐浴着阳光的后院,燃起了炭烧。
烧烤离不了肉,禾母把冷冻的土猪五花肉切的薄薄的,和鸡翅段一起拿事先调好的五香粉腌制了四十分钟,而后轮番上烤架翻烤。禾薇就坐在一旁洗生菜、串香菇,生菜是家里种的,不打农药、不施化肥,清水漂洗后滤干,拿来裹烤得喷喷香的五花肉最适合不过。香菇串是她喜欢的烤串之一,另外就是玉米段了。
这个时间新鲜的玉米早下市了,禾薇偷偷从空间挪了几棒出来,塞进婚房的冷冻柜,推说是贺少将早先放那儿让她煮来当点心吃的。
禾母对此深信不疑。实在是女婿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宠起闺女来简直到了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境界。
以前还担心涉世未深的闺女嫁给大她九岁的“老男人”吃亏,如今看来,该受同情的绝壁是女婿不解释啊。
禾父中午回家吃饭,看到屋里头冷冷清清,倒是从后院飘来浓郁的肉香味,吸吸鼻子,循着香味走到屋后。
“爸你回来啦?尝尝我烤的玉米。”禾薇顺手递上刚刚烤好的玉米段。
禾父受用地接过闺女的心意,二话不说吃了起来。
禾母忍不住笑骂:“你倒是会凑时间,咱们娘俩忙活了一上午,刚烤出来的成果被你赶上了。”
禾父无奈地说:“一会儿你们娘俩负责吃,我负责烤。这总行了吧?”说着,还把嘴边的玉米段递到禾母跟前,让她咬一口。
禾母不习惯在人前和丈夫打情骂俏,推开他的手佯装没好气地说:“得了,你闺女孝敬你的你就吃吧。准备工作完了烤烤很快的,让你烤我还不放心呢!你有时间去隔壁看看亲家老爷子回来没有,平时这个点该回来了,就是不知道烧烤当饭吃不吃得惯。”
贺老爷子这阵子每天晌午都要出去和另外一栋楼的退休老人下棋,不到饭点不回来。不过今天散场早,对方那个老头儿要去吃生日饭,十一点就得出门。于是他也慢悠悠地回家了。还没进屋就见禾父来邀请:“亲家爷爷,今朝我们家烧烤,你和冯大哥、小李他们一道来热闹热闹。”
老爷子最爱凑热闹了,当即掉转头去禾家。让小李去喊老冯,顺便把家里做好的菜端到隔壁来。
一大伙人聚在禾家院子里展开了和乐融融的烧烤大餐。
贺大少打来电话问小妮子午饭吃啥,禾薇正捧着生菜裹五花肉吃得香,面前的小桌上还凉着一碗热腾腾的火笋老鸭汤,带花纹的玻璃浅寸盘里架着几串烤好的香菇和鸡翅,腮帮子鼓鼓、无暇说话的她,直接上了一张自拍——日头底下带点光晕的幸福大肚照眨眼工夫飞至了猎鹰团驻地。
贺大少摩挲着下巴欣赏了一番媳妇儿的生活照,唔,脸颊肉鼓起来了,气色也不错,瞧着像个诱人的大苹果,真想咬一口。咬字一出,腿间的小擎东来了个立正敬礼。
贺大少抹了把脸。已经八个月了,就算半个月一次的鹊桥相会,短时间也没法满足弟弟妹妹再相聚了。
定定心神,保持冷静。刚在想什么来着?对!媳妇儿的预产期快到了!
六个月之前产检是一个月一次;六个月之后调整为半个月一次;离预产期只剩一个月时,一周就得跑一趟医院。
之前几次产检,都是贺大少陪了去的。
他半个月跑一趟清市,正好陪宝贝媳妇产检。可一旦调整到周检,半个月就得落下一次了。
贺大少琢磨着干脆请个长假算了。
尽管来说,男人只有在女人生产完后才有一周陪产假。请假制度开明的单位顶多也就半个月。像他这样妻子还没生产呢就开始琢磨假期的,实属凤毛麟角。
好在经过两年的观望及魔鬼训练,底下几个队长随便拉出哪个都能独当一面。贺大少很是放心地将驻地事务分给了他们,而后包袱款款地奔清市等候媳妇生产了。
胡慧从自家老公那儿听说这个事,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嫉妒。这才是该竖大拇指的好老公啊。半个月跑一趟清市不够,还提前请假回去陪禾薇。哪天轮到她怀孕,不知道曜南会不会也会这样待她?可惜肚子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胡慧抚上自己的小腹,神色复杂。莫非这是重生的代价?满足了她上辈子死前最大的心愿,却注定没有子女缘?
想到朱敏给贺曜南生的那个丫头,胡慧的眼底浮现戾气。就算她一辈子不能生,也绝不给小三养孩子。婆婆想把那丫头从尼姑庵里接回来,做梦!
罗美萍打从儿子、儿媳妇搬出大院、搬去猎鹰团的军属院居住后,倒确实消停不少。主要是被贺爱国那句声色俱厉的“再闹就离婚”吓坏了。夹起尾巴、闭紧嘴巴,除了上下班,就是死心塌地地伺候丈夫。
贺爱国见她仿佛又回到刚结婚那会儿的温柔贤惠,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就因为贺爱国缓下来的态度,让罗美萍以为危机警报已经接触,又开始蹦跶了。趁着老爷子人在清市、不到禾薇出月子不会回来,她借口看望一个老同学,悄悄跑了趟边城,找到那所尼姑庵。
在有选择的时候,罗美萍是多么盼望儿媳妇早点给老贺家生个大胖小子啊。可一等二等的,始终盼不到孙子,并且知道胡慧这辈子都难有孕,罗美萍就退而求其次,有个流着贺家血脉的孙女也好。
可儿子、儿媳妇死活不接纳,老爷子气性上头,发狠说就把孩子留在尼姑庵,谁也不准去接回来。罗美萍除了偷偷看望,想不出别的办法。心肠再硬的人,看到童真的孩子,也容易心软。罗美萍抱着孩子宝宝囡囡地唤了一通,又拉着孩子拍了许多照。
回京都的路上,看着照片里天真烂漫、乖巧懂事的孙女儿,罗美萍忍不住手痒,往儿子手机发了几张,并且劝道:“妈想通了,你喜欢胡慧、不管她会不会生,都不会和她离婚,那就随你吧。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不能让我们老贺家绝后。这孩子的妈不好,但孩子是无辜的。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了都上托儿所、幼儿园了,她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尼姑庵,成天和老老少少的尼姑作伴,我看着心酸……”
贺曜南收到一沓照片,以及他娘发来的一长段短信,一个人关在房里沉思了良久。第二天特地请了假,陪胡慧去医院。两人申请了试管婴儿的培育,无奈匹配一直没成功。这次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等消息的时候,贺曜南拉着胡慧的手,沉吟再三,开口道:
“慧慧,为孩子的事,你憔悴了很多。我这几天在想,如果这次还是不成功,咱们把那个孩子接回来吧。我不会强求你去喜欢她,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就成了。反正户籍上明确是收养关系,将来若是成功怀上了咱们自己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胡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你说什么?你想把那孩子接回来?贺曜南,你答应过我的!说这几年不会逼我……这才多久你就反悔了?这回是接孩子,下回是不是就要接妈妈了?我是不是该把妻子的位置让出来给那个贱女人你才开心?”
贺曜南连忙搂住她,一个劲地轻吻安抚:“不会的不会的!慧慧你相信我。我和她不可能有什么。可孩子毕竟无辜……”
胡慧摇着头,再不相信他的话,猛力地推开他,绝望地冲出了医院。匹配结果也不想看了。
贺曜南在后面追:“慧慧!慧慧!你回来!你听我慢慢解释……”
“砰——”
一声巨响传来,前一秒才冲至马路的胡慧,这一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摔落在离大巴车几米远的绿化带旁。
“慧慧——”目睹这一幕的贺曜南,睚眦欲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