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太史慈的老母病重,在东莱没了活路,便举家搬迁到了北海.
太史慈虽然不是官身,却因为一身孝义,蒙受了孔融的不少照顾,赐下了不少钱粮,更是把太史慈的老母接到了郡城之中派人细心诊治。
这一日,太史慈在城中探视养病的老母,伺候了一整天。孔融虽然率军出城未归,可受命服侍其母的婢女仍然尽职尽责,太史慈放心之下,便在傍晚时分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出了城,往自己新安置的家里赶去。
回家的途中,太史慈遇见了几波抢劫路人的强人,他自然看不过眼,遇见一起便管上一起,几十里的路程,赶了三四个时辰,更是背上了几十条人命。
太史慈也不顾所救之人的感激之意,心中突然起了不好的预感。
天黑之际在这个世道遇见一起抢劫事件,并不稀奇,太史慈随身携带武器便是为了防备宵小。可是接连四五起,便不得不令太史慈惊讶了。
难道有什么大乱要发生了?
心中起了念头的太史慈连忙加快了马速,甚至再度遇到两个头戴黄巾的壮汉在拉扯一个瘦弱的书生时,不过随手射出了两箭,却没有丝毫停顿。
很快,太史慈便赶到了新搬进的村落所在的方位,远远望去,只见来时一片安静的小村庄,此时却红彤彤的一片,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火海……似乎烧灼了好长时间,大火已经燃尽,火势正在逐渐变小。
此情此景,太史慈大感惊愕,怎么回事?难道?
太史慈手提两支短戟,纵马疾驰,顷刻间就来到了村头,远远的听见前边传来一个孩子的哭泣声,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半跪在大火前哭泣,身后一条黑色的大狗正无奈的甩着尾巴。
“享儿……怎么了?”
太史慈飞速下了马,快步跑到那孩童身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急声问道。
“爹爹,娘亲……娘亲死了。”那孩童此刻才发觉太史慈的到来,稚嫩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嚎啕大哭道。
“享儿莫怕,父亲在这,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太史慈虽然心中有些慌乱,却仍爱抚着孩童的额头,想要平静一下孩童的情绪。
太史享哭泣着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晚间,太史享都已经睡下了,而母亲则在等待着父亲太史慈归来。
睡梦中的太史享突然被母亲叫醒,进而带到了拆房塞进了锅灶之中。
朦胧的太史享仅仅听到了村子内无数的凄惨叫声、以及声声“黄巾贼”……清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几个男人冲进了柴房内,并最终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拼命没有喊出声的太史享在感觉到母亲的鲜血一滴一滴流淌到自己脚下的时候,便昏了过去。等到再度醒来,便已经到了村口,身边只剩下这条家养的黑狗。
此时整个村子已经陷入火海,太史享根本进不去,只能在村庄外边嚎啕大哭。
听了太史享的话,太史慈的手掌已然紧紧握了起来。
“黄巾贼?”太史慈忽然间想起了路途中遇见的的那几个头戴黄巾的劫匪。
难道黄巾复起了?只是一路上好些个村子都还完好无损,为何独独自己新搬入的庄子会遭殃?
太史慈嘶吼一声,发泄了一下胸中的闷气,蹲下身子,摸了摸黑狗的身子。
“多谢你救了享儿……”太史慈说着的时候,眼角都有些湿润。看着爱子幼小的身子,太史慈实在想象不出若是失去他自己会有何种疯狂,在城内养病的老母恐怕立刻便会驾鹤西去吧?
这一条黑狗,等于间接救下了太史慈一家子的性命。
“你母亲……真的死了?”太史慈犹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不知道……”太史享似乎被太史慈勾起了什么恐惧之事,挣扎大喊了起来。毕竟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还接受不了如此惨状。
太史慈虎目含泪,再度把太史享紧紧搂在了怀里。
望着逐渐熄灭的大火,整个村子已经化为灰烬,余烬依然灼人皮肤。
“这些天杀的真是丧尽天良,村庄老老少少三百多口人哪……已经烧成了这样,自己的妻子即使没被杀死,恐怕也倒在了火海之中。”
“走!去找你娘!”太史慈拍了拍呜咽不止的大黑狗,抱着太史享翻身上了马。一路躲避着余热未散的灰烬,向自己的家摸索着寻找过去。
短短的路上,只见残垣断壁之中烧焦了的尸体随处可见,发出一阵阵恶臭味,其中多有幼儿尸体,而一些被烧焦了的成人尸体里边还有不少失去了头颅,分明是死前便被人砍下,此情此景惨不忍睹,太史慈不禁看得心头怒火越来越盛。
“狗贼……若是让某家知道是何人所为……必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太史慈脸上渐渐泪痕斑驳。
太史慈借着余烬所散发的火光,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家,只见本来建的还算宽敞的土房,因为大火烧断了梁,整个房顶已经塌了下来,院子里的家什已经燃烧的一干二净,院墙也倒塌了。
这些都是太史慈自己亲手置办,如今就这样在火海中渐渐消散了……
“宁儿……”太史慈仰天长啸。他的目光之下,柴房的遗址,锅灶那个地方,一个几乎被烧焦的身子横躺在地上,身上还压着数不清的草灰木炭。尸体乌黑的手上还握着一把烧断了柄的菜刀。
太史慈不禁掩面嚎啕大哭。
这个女人,一直任劳任怨的服侍着自己的老母,哪怕自己因为顾念老母而一事无成,她都是毫无怨言。
想想这些年,一天好日子都没让她经历,可如今境况刚刚好转,自己也要在孔郡守麾下尽展所长时,这个女人便无声无息的去了……只要等到孔郡守回来,咱们便能搬到城里去住了……你为何却不在了?
太史慈深吸了一口气,强掩着悲伤,将太史享安放在马背上。翻身下马,一跃进了残破的柴房,将那副尸体从灰烬里面扒拉了出来,抱在了院子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