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的想法很明确,白芷水婚前失贞是事实,就是闹开了,丢人现眼的也不是他们,相反,世人还会同情他们,是白芷水欺骗琴府在先,是白芷水不守妇道在先。若是有心人要追查那个男人是谁,这可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事,要是被人查出姘夫是圣上,那就有意思了。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觉得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吗?”琴东山警告道,“你以为圣上会查不到幕后主使,你以为我们那点伎俩圣上会看不到?圣上之所以没有对我们怎样,不过是因为琴琬,若是我们针对白芷水,圣颜大怒,你认为,我们琴府有几条命供圣上消气?”
纪氏埋着头。
琴东山又道:“若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纪氏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是白芷水的错,反倒责备起她来了,白芷水敢做,还怕别人说不成?
说完了琴琬的事,纪氏眉头一皱,又问了琴东山关于吏部尚书请客的事,琴东山的答复与琴老夫人是一样的,纪氏也就放心了。到时她跟着琴东山去就成,反正能不能进门,也不是她说了算。
琴东山喝了两口茶,突然问道:“明轩那边,这几日没什么吧?”
纪氏一怔,眼珠子转了两圈,讪笑道:“回老爷,这几日明轩一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妾身听他身边的小厮说,他白天都在书房,不是看书就是作画,偶尔也出门与以前的同窗聚聚。”
琴东山放心地点头,“明轩心气一向很高,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我怕他钻牛角尖。可有的话,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开口,生怕说多了反倒让他更叛逆,好在这孩子心性虽高,却也是个懂事的,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孩子挺过来了。经历了这样的事,对明轩也有好处,可以磨练他的心性。他本就比一般人心高,这本是好事,可我也担心这样的心性在面对打击的时候会一蹶不振,好在,明轩没让我失望。”
说到这里,琴东山一脸欣慰。
他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年轻人都这样心高气盛,面对挫折的时候难免会钻牛角尖,甚至一蹶不振,好在琴明轩能自己想通。
这才是他的儿子。
能屈能伸,只有这样心性,才能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
朝堂上,没有永远的同盟,也没有永远的政敌,唯一靠得住的,只有利益,今天的同盟,可能就是明天的政敌。琴明轩要适应这种转变,更要学会利用这些转变,这样他才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这几日他忙着处理白芷水与琴琬的事,没过问琴明轩,也是希望他能自己挺过来,毕竟,即使他是父亲,在某些事情上说得多了,也会让琴明轩起逆反心理,所以一听纪氏的话,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翌日,琴东山约了几位昔日的同僚,原本出门前,他还想到琴明轩的院子里去看看他,可纪氏却说昨儿琴明轩看书到半夜,现在还没起来,琴东山便作罢,想着这段时间琴明轩也没什么事做,就让他休息几日,然后再把他手里帮着太子殿下打理的几间铺子交到他手上,做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目送琴东山出了琴府,纪氏一边往回走,一边问着身边的婆子,“少爷现在还没回来?”
“回夫人,少爷已经四、五日没回府了。”婆子回道。
纪氏担心地皱起眉头,“少爷身边的小厮可有回来?”
“回夫人,少爷身边的小厮每天傍晚都会回来禀报少爷的情况,昨儿老爷在院子里,小厮就没敢进来,把少爷的情形向老奴说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事,少爷一直在赌坊赌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这几日有输有赢,也没见少爷身上没银子,所以老奴想,少爷的输赢不大。”
“我倒不担心这个,”纪氏叹气,“明轩是极有分寸的人,就是输,输完了他就回来了,我就是担心他在外面赌钱,不吃不喝的,弄坏了身子咋办?”
“夫人放心,老奴嘱咐了少爷身边的人照顾好少爷,若是有什么事,立即回来禀报。”
纪氏怏怏地点头,“希望如此吧,明轩郁郁不得志,我这个做娘的帮不上忙,比谁都着急。”
“夫人不必担心,少爷只是一时想不开,钻牛角尖了,少爷想通了就走出来了,少爷是有本事的人,只要过了这个坎儿,少爷日后一定能成大器,少爷的学问,可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日后再考个功名回来就成。夫人啊,您就放宽心,等着少爷日后给您挣个诰命回来。”
纪氏面色缓了缓,“明轩我是放心的,这孩子从小就争气,这次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所以我也就由着他在外面胡来。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又是个有分寸的,所以我也不担心,只是,这事别让老爷知道了。”
“夫人放心,老奴都省得。”婆子忙答道。
嘱咐好身边的人,纪氏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事她帮着琴明轩瞒着琴东山,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若是被琴东山知道了琴明轩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大发雷霆。可儿子也需要放松,赌钱总比在外面惹事好,更何况,琴明轩不过是缓解一下,又没杀人放火,有什么不可以?
纪氏只觉得琴明轩委屈,所以就放任了他的行为,甚至还偷偷拿了银子给琴明轩身边的小厮,要是琴明轩身上的银子不够,也不至于出不了赌坊的大门。
“你叫人给明轩说一声,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明儿要到尚书府去,那是他未来的岳丈。”纪氏嘱咐道。
婆子忙不迭地应下。
顿了顿,纪氏又说道:“你到柴房把药婆子弄出来,好好梳洗一番,把她送到太子府。”
也不知琴明月有没有怀上,不管怎样,身边多个懂药理的人是个好事。
翌日,琴东山一行人整理好后,出发到了吏部尚书府,今儿是吏部尚书大人父亲六十大寿,作为孝子,卢大人特意举办了这个寿宴,请了熟识的朋友与同僚,也是本着热闹热闹的意思。
老太爷上了岁数,最喜欢热闹,因为卢大人敏感的位置,他很少在府里宴请宾客,这次也是想着老爷子大寿,所以才请了朝中的同僚。吏部掌管着官员官职调动、升迁或者降级的任务,是众人讨好巴结的对象,每年一次官员业绩考核,等于是拿捏了众人的生死大权。这原本是得罪人的活儿,可卢大人十分圆滑,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不管那些官员是升迁还是降级,对卢大人都很尊敬,所以这次能来的都来了。
看到琴东山的时候,众人先是一愣,琴明轩与卢燕的亲事,大家几乎都知道,只是没想到琴府的人那么沉得住气,居然敢来!
既然卢大人没说什么,众人自然不会妄加评论,只私底下窃窃私语几句。之前与琴东山看上去关系不错的官员,似乎是为了避嫌,并不主动与他打招呼。琴东山心里冷笑,人走茶凉,说的就是他,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人迟早会是他的踏脚石,日后他重回太子阵营,这些人都是要他对付的。
宴会结束,卢夫人把纪氏请进了后院。
纪氏心里“咯噔”一下,卢夫人还未开口,她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心里有几分愤怒。所以当卢夫人说要退亲的时候,纪氏的口吻并不友善,若不是来之前想到会这样,琴东山警告了她,她不会忍气吞声。深吸一口气,勉强说道:“卢夫人,我也是做母亲的,明白你的心思,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现在的琴府的确不能向夫人保证什么,夫人有此一举,我也理解。”
卢夫人尴尬道:“这事是我们卢府对不起你们,老爷的意思是,我们理当做出赔偿。琴夫人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要用银子买什么,更不是用银子砸琴府,是我们卢府对不起琴府在先,理应这样。琴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明白我这个做娘的苦心,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孩子们能有个好归宿,日子能稳稳妥妥地过下去,日后,就是我们到了下面,心里也放心。”
纪氏笑着点头。
卢夫人冲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忙从袖兜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到纪氏面前。
纪氏垂着眸子扫了一眼,接了过去,想到之前琴东山的嘱咐,遂说道:“退亲这事,终究不是件光彩的事,燕姐儿是姑娘家,所以,这事就由尚书府提吧。”
卢夫人一脸感激,想着纪氏也是个上道的,这几张银票自然不仅仅是退亲的赔偿,也是想维护卢燕的声誉,若是琴府提出退亲,外人会认为卢燕有什么,所以此事最好能由他们提出来,将对卢燕的影响降到最低,有了纪氏的话,卢夫人也放心了。
双方约好了退庚帖的时间,纪氏跟着琴东山离开了尚书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