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荀彧所预料的那样,下邳城中的气氛并不好。
围城月余,吕布下达了各种禁令,无论是军将士卒还普通是百姓,都能感得到那股子深深的压抑感。
却说,月余之前,彭城失手,曹操兵进下邳之时,陈宫便曾向吕布进言。
至于所进何言,颇与城外侃侃而谈的荀彧相似。
原来,陈宫告诉吕布说:“曹军远道而来,其局势不能持久,将军如果用步兵和骑兵驻守城外,我率领其余人马关了城门把守。曹操如果向将军进攻,我带领部队从后面进攻曹军;要是曹操只是攻城,将军就从外面救援。用不了一个月,曹军粮食全部用尽,发起进攻就可以打败曹操。”
吕布率军纵横天下十余年,这道理浅显,他自然是省得。
然而,吕布最大的缺陷便是好听妇人之言。
昔日吕布杀董可不是因为什么忠君爱国,恰恰便是中了王允的美人连环计。
若非貂蝉之故,吕布何苦杀董?
如今下邳城中,吕布有妻妾二人,其妻为严氏,育有一女名为吕绮玲。其妾为貂蝉,尚无所出。
没错,吕布纵横天下十余载,竟然没有儿子!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貂蝉自长安之后,便一直侍候吕布左右,对于公事也是闭口不言。
而这一次,严氏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她一介妇人,却偏偏跑去跟吕布哭诉道:“从前曹操对待陈公台像对待婴儿一样无微不至,陈宫仍然丢下曹操投靠我们。现在将军对待公台的好处并未超过曹氏,却打算丢下全城和妻子儿女孤军远出吗?一旦发生变故,我难道还能成为将军的妻子吗?”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可关键的问题是人家陈宫背叛的是曹操,难不成他还能再回到曹操的怀抱?
如此重要的逻辑错误,偏生让吕布深以为然。
于是吕布就此作罢,偷偷派人向袁术求救,可袁术已被孙策攻破,送往青州。北边袁绍还在和公孙瓒酣战。孙策大战刚息,且曹操已有防备,自然不可能为救吕布大动干戈。
如此一来,吕布只得孤军奋战。
为了扭转颓势,吕布数次率军出战。
然而,吕布虽骁勇刚猛,但少谋而心胸狭隘多猜忌,不用陈宫建议,诸将又各自猜疑,所以每战多败。
数次败归,吕布便是再骁勇,也有些灰心丧气。
因而吕布只是在府中和妻妾玩乐,颇有些大好头颅谁来砍的哀怨之情。
然而,吕布越是这般,其属下各将,便越是惴惴不安。
尤其是侯成此僚,更是难安。
却说侯成,乃是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骁勇善战。历史上,便是侯成领着宋宪、魏续降了曹操。
然而,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魏续早已经在广陵战死。
可相同的是,侯成的遭遇。
侯成的遭遇正如历史上一般无二。
《九州春秋》记载:“初,布骑将侯成遣客牧马十五匹,客悉驱马去,向沛城,欲归刘备。成自将骑逐之,悉得马还。诸将合礼贺成,成酿五六斛酒,猎得十馀头猪,未饮食,先持半猪五斗酒自入诣布前,跪言:‘间蒙将军恩,逐得所失马,诸将来相贺,自酿少酒,猎得猪,未敢饮食,先奉上微意。’布大怒曰:‘布禁酒,卿酿酒,诸将共饮食作兄弟,共谋杀布邪?’成大惧而去,弃所酿酒,还诸将礼。由是自疑,会太祖围下邳,成遂领众降。”
说起来,侯成这也是无妄之灾。
本来是好心好意给自家主公送酒肉,却平白无故的受了怀疑。
因此,侯成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降了曹操了事。
侯成恰好是下邳城北门守将,宋宪为其副。两人同为八健将,向来交好。宋宪对于侯成的遭遇也是颇为同情。
于是乎,在曹操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两人一拍即合。
倒是没有出现那《三国演义》中杜撰的盗马之事,毕竟吕布怎么着也是一方诸侯,赤兔马作为吕布的宝贝,向来被小心看守着,能被人入府盗走也太儿戏了。
下邳城西门,乃是吕布麾下成廉、魏越守着。成廉为八健将之一,魏越也是吕布亲信,为成廉之副。
《后汉书》曾经记载:“绍与布击张燕于常山。燕精兵万余,骑数千匹。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连战十余日,遂破燕军。”
由此可见,成廉、魏越二人之勇!
下邳城南门,乃是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曹性驻守。《三国演义》中记载,年前吕布攻伐刘备时,夏侯惇前往救援,被曹性射中左目,而曹性随即也被暴怒的夏侯惇所杀。显然,这事情目前还没有发生。
下邳城东门,乃是张辽和高顺二人把守。
张辽和高顺乃是吕布麾下最为英勇善战的武将,让他们留守东门,也有为自己留后路的意思。
以并州铁骑和陷阵营为驱使,说不定真的可惜突破曹军的包围,向东逃去。
却说州牧府中,陈宫再次求见吕布,被吕布以没空的借口拒绝,心灰意冷的陈宫,无奈之下往张辽和高顺处而去。
吕布依旧在府中自顾自的和妻妾玩乐。殊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北门,城楼上,侯成、宋宪相对而坐。
房中没有一人,房外被两人的亲兵紧紧包围守护着,显然房中正在讨论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吕布在军中威望颇高,尤其是在普通士卒和低级将校之间。
侯成和宋宪欲反,就不得不防备消息泄露。
只要到时候能够联络曹操,一举破开北门,那些士卒便是不反也得跟着反了。
“宋兄,今夜我坐镇城头,城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侯成端起酒杯,对坐在身前的宋宪开口说道。
宋宪闻言,面目狰狞了一下,也端起酒杯,狠声说道:“吕布只顾妻儿,不顾我等,反了他又如何!”
说着两人,便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酒樽扔在地上。至于吕布不得酿酒的禁令,谁他妈还记得?
宋宪豁然起身,开口说道:“侯兄放心,我今夜便领曹公入城!”
侯成拍了拍宋宪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宋兄保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