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搁在从前,傅萦若遇上这类表里不一的人是不会理会的,保不齐他问候一句,她还要拂袖而去当场给他没脸的。
可脑筋飞转之下,她决定大局为重,并未当场翻脸以免打草惊蛇,声音温柔含笑,屈膝端庄的行礼:“唐三公子安好。”
恰一阵风吹来,拂动她素纱裙摆和帷帽上的白纱,露出她秀气的下颌和雪白纤细没于交领之间的脖颈,淡粉唇形若隐若现。
莫说是早就对傅萦有些不同的萧错,就是唐凤仪瞧着也有一瞬的怔愣。
宋氏见状,既有一些些为女儿的骄傲,更多的却是对唐凤仪的厌恶,冷下脸来清了清嗓子,“唐公子。”
唐凤仪倏然回神,略显尴尬的垂眸行礼,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世家公子良好的家教与礼数,客气的道:“武略侯夫人也不必着急,府中虽遭遇盗匪,却并未有人伤亡,府上老太太与老太爷也一切都好。”
“那就好。”
宋氏颔首,心下却禁不住冷笑。老太太当然很好,好容易找到机会闯了个空门,恐怕这时候笑的鼻涕泡都出来了,难道还会不好?怕是先前身子不好虚亏的也都可以忽略掉了。
唐凤仪微笑着道:“若武略侯夫人不嫌弃,在下愿护送府上车队一程,毕竟城中四处都有搜查之人,若是惊扰了众位到底不好。”
宋氏方要拒绝,傅萦却笑道:“如此就有劳唐三公子了。”
唐凤仪心下微喜,笑着颔首,阴柔俊秀的面容因他温和的笑容更显出几分儒雅玉致之气。将周围百姓们看的交头接耳,低声暗赞唐三公子名不虚传。
萧错拧眉牵着缰绳立在一旁,面上并未有任何表情,玩世不恭的笑容依旧挂在唇畔,却不见他笑意达到眼底。
阿圆和阿彻两个熟悉他的都知道,主子这会儿心情很不好,可千万惹不得!
只不过唐公子你那个挑衅的笑容是怎么回事?挑衅旁人之前不知道先调查对方的背景吗?这样盲目的显示自己厉害,很容易出事的好吗!
阿圆和阿彻都在心里默默地给唐凤仪点了根蜡。
傅萦坐回车内,撂下车帘。
萧错潇洒的翻身上马,自然而然的跟随在马车一旁。
待到众人整队,关卡被挪走放行之时,傅家的车队这才在百姓的注目之中缓缓进入了盛京城。
唐风忙策马跟上,想要靠近傅萦所乘的马车,却因左侧有萧错和阿彻,右侧又有阿圆策马跟随,根本就腾不出空位来,更不要说与车内的人搭话。他索性追上宋氏,与她错开半个马身闲谈起来,将盛京城知名如玉公子的特质发扬光大。
若非宋氏知道那一次是唐凤仪指使了常懿将傅萦骗去后山,她险些就要上了这人的当,还当他是个翩翩佳公子,言语之中足以见得这人是个极聪明且反应敏锐的人,他聪明的避开一切有可能使宋氏反感的话题,每一句话都献勤儿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觉得突兀,又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刷高自己的好感度。
宋氏暗想到底是丞相府里的风水养出的玲珑人,她接触的儿郎惯是傅刚与她子侄那般的直爽人,哪里知道一个男人还能有这样的心眼儿,倒是可惜他空长了一个胎子,不如托生个闺女才好。
宋氏腹诽之际,萧错已在马车外低声对里头的傅萦讽刺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当那人是个什么好货?看来你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笨蛋。”
傅萦听的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当他是好货了。”
萧错细细一想,当即明白了其中关键。
俗语云事出异常必有妖,傅萦明知唐凤仪是那样的人,以她的性子没甩脸子给人瞧,反而还客客气气的,摆明了就是要算计人。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只是依旧忍不住与她逗着玩儿:“我这也是警钟长鸣,像你这样吃的多的,脑子保不齐都叫吃饭的事儿给占了。我可是出于朋友之情提醒你,你要是弄错了一步两步的,别怪我不够意思。”
马车中的傅薏早已经气的面红耳赤。
哪有这样的人,当面就说姑娘家只想吃饭的!
傅萦却是噗嗤笑了起来,“别说,你也算没说错,我的确是在想中午吃什么呢。”
萧错闻言爽朗的哈哈大笑,方才的阴霾一扫无余。
一旁的阿彻和阿圆都松了口气。暗道这一夜过去至今都没见他们主子露出笑容,虽听不见傅萦都说了些什么,可能叫他发笑,就足见她的厉害。
前头正在宋氏身旁奉承的唐凤仪转回身,看到萧错便蹙了下眉,随即却是笑着点头致意。
萧错诧异的很,也笑着还礼,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唐凤仪心又放下了不少。
马车一路回到侯府门前,门子便飞奔着进去回话。
傅萦、傅薏踩着垫脚的黑漆木凳子下了车,就往府里去。宋氏则是客气的道:“劳烦唐公子,不如进去吃杯茶再回去不迟?”
唐凤仪与他们家素来无交情,况且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应当都明白这不过是句客套话。
谁知唐凤仪竟感激的颔首笑道:“是,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府上了。”
宋氏将惊讶掩藏笑着摇头道:“平日里唐公子这般贵客下帖子都未必请得到,如今你能赏光可不就是我们的造化。”
“武略侯夫人太客气了。”
说话间下人已将马车赶开,傅萦则与傅薏进了院门,才刚要往垂花门方向而去,却见三婶头上勒着黑色抹额,未施脂粉的由傅芸和赵流芳两个扶着出来。婢女婆子都跟随在后头,劝道:“三太太何必如此自责,大夫人回来也必会理解的!”
“就是啊三婶,大伯母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辈,钱财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呗。况且遭了盗也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谁希望家里被偷呢。”
“三婶。”傅薏先行礼。
三婶此番真正有了一些柔弱之姿,开口嗓子都有些沙哑:“四丫头,七丫头,你们母亲呢?”
“三婶,母亲在后头。”傅薏是比较客气的。
傅萦则并不多问,只道:“丢了许多东西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