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翎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是紧握着缰绳,面朝马匹呆呆站着。
顾韵见她如此消瘦却依旧挺直的背影,无端端的就想起了倔强的傅萦,原本只是一句场面话,现在也勾起了一些千回百转的惆怅,叹息道:“主上不要难过,总有一日王爷会懂您的苦心的。”
顾韵的声音低沉,传入耳中仿佛一下子炸开了一道惊雷,将神魂都要难过的飞散的傅翎一下子拉回现实。
她不能软弱,不能动摇,事已至此,她根本就没有退步。若有丝毫的软弱叫人抓住把柄,单单是她用药控制的那些人就能为了解药将她生吞活剥了。
是,她确定这些人为了解药的配方不会杀她。但是真要活的毫无尊严那就是生不如死。
傅翎挺直了背脊,将脆弱包裹起来,转回身时已是平素里冷静自持的模样,语气淡然态度倨傲的道:“他当然看得见。”
顾韵险些觉得自己刚才看走了眼,仿佛傅翎在面对萧错时的悲伤都是幻觉,方才的怜惜之情也尽数去了。
果然这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与傅萦娇娇软软的模样是截然相反的,傅萦也有强硬的时候,却也没如她这般茅坑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叫男人瞧着都怜惜不起来。
难怪萧错瞧不上她……
顾韵连忙垂眸。不去与傅翎的眼神相对。
“让咱们的人仔细暗中保护着武略侯夫人一行。若出了丝毫闪失,我唯你是问。”
“是。”顾韵背脊上肌肉紧绷,仿佛在抗拒药性发作又没有解药时的痛苦。
一想到面前这人到底还是控制了他生死的,便解释道:“若非皇上要去泉龙的避暑山庄,我要随行,这一次定然寻机会出京亲自护送了。”
“哦?”傅翎虚着眼看向顾韵:“方才没听你说起这事。”
“才刚没来得及,正要报告主上的。”顾韵身上绷更紧了。
傅翎的眼神刀子一般扫了顾韵一眼,仿佛要剥他一层皮,唬的顾韵板着脸不敢流露出丝毫情绪,紧紧抿唇低头。直到傅翎转开眼,顾韵才长吁了口气。
这般强势的女人,很难想象会有方才那般无助的一面。
“罢了,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段日子跟着我出生入死,你也辛苦了。”傅翎仰头看着树荫遮盖下的蓝天,望着几束阳光投下的金色浮尘许久才道:“此方事一了,我便将解毒的方法告诉你,还你自由。”
顾韵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傅翎,“主上……”您说的是真的?!
傅翎抿唇,眸光坚定。不是早就选定了一条路吗?既然与萧错再无亲近的可能,她的一生,就只剩下保护和复仇,别无其他。
至于终结那一日,是会回到遥远的现代,还是魂飞魄散,就都顾不得了。
傅翎解开了缰绳。
顾韵呆愣了片刻,也才反应过来将缰绳解开,与傅翎一同牵马离开树林,跃上马背往都城奔去。
此时的萧错已回了王府。将缰绳随意丢给守在门口的小子们,萧错便快步进了仪门,迎面正瞧见徐霈负手站在一颗高大的杨树下,手扶着树干不知在想什么。
因徐霈是萧错生母圣安太后的同乡,且对他一直都忠心耿耿,萧错对他也很是尊重,放缓了脚步问道:“徐先生,在这里做什么?”
徐霈方才正在愣神,闻言回过头来行了一礼:“王爷,您回来了。”
“是啊,可是有事?”
“是关于此番去避暑山庄的事。”
萧错本想飞奔去内宅看看傅萦的情况的,可是涉及到此番出行,少有个不慎就容易闹出大事,届时唯恐会危及到皇上和社稷安危,更有可能惹火烧身,若一遭大厦倾塌,带累傅萦怕会更惨。
思及此萧错便道:“先生这会儿可有空闲?咱们去书房一叙?”
“乐意之至。”徐霈欣慰微笑,与萧错一前一后转去了书房。
而早守在二门处的阿圆见萧错许久未归,依旧是迎了出来, 随意抓住个小宫人问:“王爷呢?”
“回圆公公,王爷与徐先生去书房了。”
阿圆拧着眉放那小宫人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内宅里去。
待到了上院,一进门珍玉就迎面上前来:“王爷还没回来?”
“额,王爷回来了,只是有些正事正与徐先生在外院说话。”阿圆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低声问:“王妃好些了?”
“瞧着跟没事人一样,正抱着糖球看书呢,不过我瞧着却怎么都不放心。这会子也只有王爷才能哄的了王妃开心。”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爷也有正经事做啊。”阿圆想说的是若是王爷每天只知道围着女人的裙子边转那才是不对呢。
显然珍玉也明白其中意思,白了阿圆一眼,又无力的道:“我当然知道,王妃心里也是知道的,所以你瞧王妃什么时候粘过王爷?都是王爷反过来粘着王妃吧。”
“这倒是。”事实摆着,阿圆也不好辩驳。
二人站院门前低声闲聊,不多时就见萧错快步回来。
珍玉精神一震,忙行了礼。
萧错脚步不停的往正屋里去:“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西侧间。”
“做什么呢?”
“抱着糖球看书。”
脚步稍缓,萧错问:“又哭了吧?”
“也没有,伤心是有的,但是王妃看得开。”
“看得开也不代表不难过吧。”萧错嘀咕一声,已到门前,撩门帘快步而入,大声道:“我回来了,饿了没?”
珍玉和阿圆隐约便听见屋内傅萦的声音:“什么时辰就饿啊,你当我是猪么?”
随即主子们的话二人就不敢听了。
不过问饿了没这种开场白,还真是新奇。
珍玉和阿圆一同抹汗。
萧错这厢便将方才在书房与徐霈讨论的接过告诉了傅萦。
傅萦惊讶的道:“这么说,你们也觉得这次出门许会有什么大事?”
“也?”萧错轻笑道:“这么说你早就瞧出有什么不对劲儿了?竟瞒了我这么久?”
“也谈不上瞒着,只是女人家议论国事,怕你不能接受,也怕说出来了你也只当是笑话不肯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