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原本觉得皇帝想利用傅萦联姻,还特地封为公主是有些小题大做。可是皇帝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防患于未然”。他们谁也不能确定大周朝是否有侵略之心,万一周帝想做个千古一帝,统一领土部族呢?那么东盛将变成大周朝周边最为碍眼的一个存在。
他们平日里想巴结尚找不到由头,遇上机会怎能不把握?
“你说的也有道理。”皇后拉过傅萦的手拍了拍:“好孩子,既然本宫说的你都懂,那么也就无须本宫再担心了。女子的命运,一生都牵绊在男子的身上,能嫁得湘亲王那样的少年英雄也着实算不得委屈。这是为了东盛与大周的和平考虑,又何尝不是为了你自己?
“臣女明白了。”话已经说道,套也已经下了,傅萦话音极为乖巧谦恭:“皇后娘娘放心,臣女不会鲁莽行事的。除非那个湘亲王太烦人。”
皇后……
“往后切不可再这样说了。大周朝的湘亲王是周帝的宝,也就是大周的国宝,你说人家的国宝烦人,传了出去叫人怎么想?万一让周帝听了去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细细的想想看本宫说的是不是个道理?”
“是,臣女记住了。”过犹不及,傅萦恭敬的行了礼。
皇后赏赐了两匹淡雅的云锦料子,柔和的色彩既不鲜艳越了制,又淡雅中透着让人不愿移目的妖冶,就像是盛放的菡萏。随即又赠了她几张雪白的狐狸皮子,“天气渐冷了,给你做个坎肩最是不错的。”
“多谢皇后娘娘。”傅萦再度行礼谢恩。
留过了午膳,傅萦才被放出宫,带了两匹有价无市的好料子和几张好皮子乘了华贵的马车离开宫门。
才到宫门前,随同入宫的西瓜和山杏以及校内是瞧见萧错牵着一匹毛色如银白缎子一般光亮的神骏高头大马站在一旁。
他穿了身天青色勾勒远山和竹林的箭袖袍,长发高挽以嵌东珠的簪缨冠固定,柔和的颜色淡淡的,却有耀目光华。然而这些光华却都遮掩不住他容貌的俊俏与气势。当真称得上“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西瓜与山杏忙叫停了马车,羞红了脸遥遥行礼。
萧错随意摆手,牵着那批漂亮的宛若天马的白马到了近前,笑道:“小笨蛋,还不出来,你看我新得的汗血宝马。”
傅萦撩着车帘瞧着他走近,目光已被那匹美的不像话的白马吸引了去。
“真的好漂亮!”
“是吧是吧,这是皇上赠与我的。说你们国神骏到如此程度的银白色汗血宝马也是少的,说这匹马配得上给我骑。”
“我想下去看看。”
“来,我抱你。”
萧错索性上前来,也不用车夫端垫脚的凳子,就握着傅萦纤细的腰肢将她放在了地上。
傅萦眼睛一直都落在那匹银白色的马儿身上,又是喜欢,又有些惧怕不敢靠近。
“真是漂亮,皇上没有说错,它的确配得上你。”
马儿打了个响鼻,高傲的养着下巴,脖颈上的肌理纹路优雅有力,可那眼神怎么瞧怎么调皮,加之它光亮如银白色缎子的毛皮,傅萦望着它,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一摸。
只不过摸了两下,那马却不耐烦的踱步别开了脸。还嘶了一声。
傅萦噗嗤就笑了。
这匹马还会害羞?!
她当即来了兴趣,笑吟吟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它的脖子,用脸颊去曾它光滑的短毛。
“仔细它伤了你!”萧错看的好笑,觉得她如此孩子气十分有趣,却也担忧,下意识张开双臂护着她,像只护崽的母鸡。
傅萦却笑嘻嘻的问:“你几岁啦?是小姑娘吗?”
萧错噗嗤笑了。
西瓜、山杏则是在暗地里撇嘴。
“你还当它会说话回答你?它是公马。”
马儿哼唧了两声,打了个响鼻。
傅萦哈哈大笑,抚摸它的背脊回头望着萧错:“它还是个小男孩呢,才刚三岁。”
“你怎么知道?这样就能看出马的年龄?”萧错惊奇。
傅萦吐了下舌头,一高兴竟将话说了出来,不过谁又能想得到她能与动物交流呢。
“我也是只懂一点点。”
见她搂着大白马不放,萧错笑道:“想不想跑两圈?”
“想!”傅萦回的果断,随后又犹豫。她对马又心理阴影……
“那我带你去城外溜溜。”萧错随手环住她腰身往上一送,傅萦就侧坐在了马背,他随即一跃而上,回头吩咐西瓜和山杏:“你们先回去吧,就与武略侯夫人说,本王带着公主去城郊遛马了。”
话音方落,银白的影子已经飞驰而去。
远处的阿圆和阿彻忙各自上了自己的枣红马,飞奔着追赶。
西瓜和山杏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发现公主入宫之后,对湘亲王的态度似是有变化了。皇后娘娘若知道了,应当也会欢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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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错选了人烟稀少的小路带着傅萦出了城,到了城外无人之处,当即加快了速度。
白马跑的四蹄发奋,极为欢快,几个呼吸之间就飞窜出一里多地。傅萦被萧错圈在身前,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任风吹乱她的长发,几乎是要眯着眼才能适应。
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地,萧错才渐渐放缓了速度,傅萦索性靠在他身上,笑道:“它取了名字不曾?”
“还没有啊,我想让你帮我取一个。”
“它又神骏又高大,又是要跟着你的,自然不能叫糖球、米饭、白萝卜之类的名字了。”
萧错抹汗。
“算了,还是不用你了。”
“为什么啊?才刚还说让我帮忙取名的。”嘟嘴,这人说话不算话。
“你看你都取的什么名字啊。我想想,它就叫白雪好了。”
“这名字才不好,白雪开了春可不是要融化了?叫白米饭都比叫白雪好。”
“白米饭吃了可就不是白米饭了。”萧错掐她白嫩的脸颊。
傅萦一想,认真的点了点头:“可倒也是。只是你这样英伟不凡,马儿的名字太女气的叫白雪也不像话。”
仿佛为了认可她的话,白马竟然还颠了两步。
傅萦被逗的哈哈大笑,“要不就叫御风吧!”
“这个好。就叫御风。”萧错搂着傅萦的腰弯身去拍了拍“御风”的脖子。
御风似又所感,轻快带着二人沿着官道往前而去。后头的阿圆和阿彻较容易看到了人影,这才放心的缀行。
不多时,迎面竟瞧见一辆坏掉的寻常蓝幄马车,两个小厮正蹲在那拆掉车轮,另有位一身素白锦袍做男装打扮,十七八岁的俏丽姑娘悠闲站在一旁摇着折扇,在她身旁,另有四名着深蓝短褐的汉子,一瞧就是护卫之类。
若寻常姑娘做男装打扮,必然是想掩人耳目为出行方便罢了。可她身段曲线玲珑,墨发高高的束成一束,还淡淡的施了脂粉,那样子根本叫人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姑娘家。
因马车占了路,“御风”的速度就渐渐缓下来。
傅萦仔细瞧那姑娘容貌,不仅惊叹。这姑娘如此穿男装的方式,非但不觉不伦不类,反而还为她英气勃勃的容貌增色了不少。
真是漂亮!
两相交汇,萧错勒停“御风”。
那姑娘抬眸看向来人,不免一愣。
银白的马上驮着一对淡雅如仙又容貌绝色的男女,任是谁乍见都会多看两眼。
可是这姑娘看他们的眼神却不大一样。
傅萦敏锐的察觉到,那姑娘瞧着萧错时,眼神中闪过了极为复杂的情绪,等看到她时,甚至透露出些许怀念。
若非她一直盯着她看,若非她有猫儿一般的敏锐,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姑娘瞬间变化又瞬间平静的神色。
“抱歉。我的马车忽然坏了,挡了两位的路,望请见谅。”
萧错眯着眼看那姑娘,只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姑娘身旁的四名护卫都紧张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你……我们可是见过面?”
傅萦惊讶的看向萧错。这人他认得?
姑娘复杂的笑了下:“尊驾可能认错人了。”
萧错翻身下马,将傅萦也抱了下来,如此更能看清她的容貌。
“你是大周人?”
“……”
“你可是有个名字唤做翎儿?”
“……”
“你贵姓?可是姓萧?”
傅萦惊愕了。姓萧,难道与萧错还有亲戚关系?
姑娘只定定的望着他,许久才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大周人,我也不姓萧,不过我的确单名一个翎字。”
如此一答,萧错面色了然,“那你现在姓什么了?”
这话问的,摆明了就是笃定人家姓萧啊!傅萦雾蒙蒙的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二人。
那姑娘抿着唇,只用那般复杂的神色看着萧错,许久才叹息一声,道:“我姓傅。”
傅萦瞪大了眼。她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傅翎?傅翎……”萧错似在咀嚼这个名字,随即叹了一声,道:“罢了,姓傅也挺好的。你这些年在外头过的好吗?”
傅翎微笑点头:“很好。”望着萧错护在身后的傅萦,“好俊俏可爱的姑娘,她就是武略侯的千金傅小姐吗?”
感情这姑娘什么都知道。
傅萦越发的好奇了。
“正是。翎儿,咱们也四年没见,不如寻个地方吃杯茶,好生说说话好吗?”
傅翎犹豫的蹙眉,美目水光潋滟,犹豫的望着萧错。
正当这时,后头一阵马蹄声传来,阿彻和阿圆骑的不过是寻常的马儿,这会子总算追上了。
见了这二人,傅翎犹豫的摇头。
萧错拧眉:“他们都是我的人,可以信任。”
傅翎唇角微扬,略挪动了步子,以萧错高挑的身形和一旁的白马遮挡住了阿彻的视线。
“今日不是时候。”傅翎压低声音:“而且带来的人也不对。我在城中有个药材行,你若不嫌弃,明日只带了傅小姐和近身伺候你起居的那一位出来,可以畅谈。”
萧错拧着眉望着傅翎,没有动作。
正巧那方车轮已经修缮完毕,有人在唤“东家”了。傅翎就颔首行礼,随即快步走向马车。只留给萧错等人一个背影。
四名汉子护送着马车启程,驶向了盛京城方向。
阿彻才刚由于视角问题没瞧清楚人,好奇的道:“王爷,才刚那个是什么人啊?”
阿圆则是抿着唇低头不语。
萧错想了想,还是道:“才刚到这儿,正巧他们车坏了正在修整,我就多嘴问问是否需要帮忙。”
阿圆笑道:“主子就是这么热心,这么善良。”
萧错仿佛没心思继续逛下去,就道:“回去吧,不然我家笨蛋该饿了。”
傅萦瞪他。
她现在怎么会饿?!她都好奇死了!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一路飞奔,“御风”再一次将阿彻和阿圆远远地甩开,傅萦禁不住问:“阿错,那个姑娘是谁啊?是你家的亲戚吗?”
“嗯。”萧错没有瞒着她的意思,道:“我有个侄女,四年前失踪了。”
“你侄女啊……”傅萦想了想,愕然道:“那不就是公主?!”
“是啊。北蛮与大周纷争不断,四年前正是北蛮老皇帝临终前最为猖狂的一年,皇兄就安排了我那侄女去和亲。可是北蛮那老头子都六十六岁了。而且他们那蛮夷之族的习俗着实与我们不同。我那侄女在得知要和亲的前一天就投缳了,恰好被人救下,养了半年多,直到离开京城一直都沉默寡言的,谁知半路她竟跑了。”
“逃婚啊?!”傅萦不免抚掌:“要是我我也逃啊,嫁给那样老掉牙的老头子,难道去做等人祸害?”
“是啊。皇兄为此大发雷霆,命人追捕了许久,想不到她竟会出现在东盛。”
“我瞧着她倒是与你差不多大,不像是你的侄女啊。”
萧错道:“我比我皇兄的二皇子还要小两岁呢,我这侄女比我小一岁。她失踪时跟你现在一样大。”
傅萦点了点头:“现在你们北蛮也平了,而且我看这位翎儿公主在外头过的也挺好的,你可不要多嘴告诉你皇兄啊。”
“我若是有心告诉皇兄,难道还不当面戳穿?我只是不懂,她那样子为何是让我防备阿彻?”(未完待续)